言念君子 温其如玉 作者:竹林山间 文案: 一年陪伴换了六年等待 等都等了这么久 又因为同一个人放弃了 言旖婳:说好的有缘再见呢??? 温杍惜:这不是失忆了么…… 言旖婳:本宫等了你六年 温杍惜:你看!六年过去我还是只喜欢你!【疯狂滋生的求生欲】 另一边 靠在一边的虞老大爷招招手:小玖,过来 小玖:才不要(小步挪) 拉进怀里一顿揉 主cp 日常 日久生情 小白兔X小忠犬 副cp 超甜 一见钟情 小奶猫X小狼狗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旖婳,温杍惜 ┃ 配角:虞江,言旖玖,言旖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梅就是青梅,不存在天降的 立意:日久生情 第1章 年少 每当新帝继位,命大臣子女入宫陪读。 “真是说得好听,什么一起接受教育,明明只是想给自己地几个孩子找玩伴…”不满地抱怨伴随着拍打衣物发出地闷响,明明入宫也与她无关,却还是想要说出来,或许是一个人待久了,也就只能自己和自己聊天了吧。 从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听到,偌大地庭院只有她一人,而她也只是随意的给听到的小道消息评价一下。 随手把手中衣物扔进一边已经堆满地盆中。 费劲地搬起那盆衣物,眼前的视线瞬间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踉踉跄跄地往前挪动着脚步,却没注意到面前出现的人,与他使坏伸出的脚。 没有意外的被绊倒,刚洗干净的衣物散落一地。 每当这时候她总是会庆幸,自己的这身麻布衣足够厚重,不然像他们这样的锦衣怕是自己摔几次就不成样子了。 习惯了这样的欺凌,自己从地上爬起,满不在乎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膝盖隐约有些刺痛,但已经不想去理会了,她知道,她越是有表现他们就会笑的越开心,还不如不要理他们,他们才会觉得无趣离开。 只是这次…她好像猜错了。 看着她站起,这人又使劲的把她推倒在地。 抬头看着对方,没什么可说的,也懒得再起来,就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不满对方和木头人一样,心里的火气更甚,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咬牙忍着痛楚,也不再看向那人,想要怎样都随意,待在这里,自己根本没得选。 已经准备好迎接下一脚,可那一脚却又迟迟不落下。 远处嘈杂的声音过后,再抬眼,这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抬头面前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友好的向自己伸出手,想要扶起她。 本想自己站起来,可是看到对方那真挚的模样,还是鬼使神差的抬手放了上去。 对方手心的温度竟让她有些紧张,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样了,哪怕只是简单的伸出援手,也会让她的内心产生动荡。 只是这感激都没能维持两分钟,在她真的想起来那刻,两个人都傻掉了。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一下子站不起来,对方也没想到这个人真的连起都起不来。 这下可好,本想着扶一把,却被一把带倒在地。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事,下意识护住这第一个对自己有善意的人,整个人毫无意外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有衣物遮挡的地方倒还好,但是手背是真的结结实实地被蹭到了地上。 闷哼了一声,对方赶紧从她地身上起来。 本想帮助对方,结果却帮了倒忙,让来人心里有些不好受,“对不起啊…” 摇了摇头,撑着自己坐起身,想要起来,可是一时半会儿自己似乎做不到,叹了口气,直接在地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能坐地更舒服一点。 看她起不来地样子,对方也想坐在地上陪她,却被她拦住。 “我能起来。”不想让对方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身上的布料是自己在这府上都没见过的细致,懒得猜测是什么人,只知道是身份很尊贵的人。 但是……那又怎样。 撑着膝盖站起,仍旧有些腿软,果然刚才那一脚是真的痛。 因为疼痛让她站的不是很稳,只能用一只脚支撑着自己。 这就让另一个人更误会了,看她斜着身体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腿脚不便,心里越发同情了。 看着散落一地的衣物,捡起边上的木盆,替她一件件拾起。 才捡起了两件衣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歉意地把木盆交还给了她,提起裙子小跑了出去。 剩下的那人抱着木盆,目送着她离开,抬起刚才被握过的手,又看了眼对方跑掉的地方,竟然已经开始想着下一次的见面。 忍不住想要笑自己得痴心妄想,大概真的是这里待傻了吧。 整天做着杂务却从未想过离开,明明现在都已经没人看着自己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待在这里,明明这里也已经没有值得自己留恋的。 大概是觉得外面的人可能也与他们一样,没有出去的必要吧? 她这样为自己的胆小做着辩解,并不是自己不想出去,而是没有出去的必要。 可是现在,她想出去了,感觉外面的人似乎会更有趣些。 扔掉手上的木盆,爬上围墙边的大树,一直喜欢坐在树上看着外面,有人嬉笑也有人吵闹,却从没想过要出去。 而现在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就一定会出去。 她才不会傻到从围墙上跳下去,毕竟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跳下去了还能不能好好离开。 从树上爬下来,搬开边上的石块。 被大石块挡住的地方竟露出一个通向围墙外的洞。 从那个大坑的已经变得干硬的表层泥土,可以看出这个洞已经存在了很久。 虽说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可是真到了决定自己是否要离开时她又开始犹豫不决了。 她似乎知道是为什么,大概这就是胆怯的感觉吧? 毕竟她从小到大一直只生活在这个院子里…… 叹了口气,重新把石块放回原位,明明刚才想得那么好,可是她好像也就只有想的胆量了吧。 真的要让她这样做,她还真的有些做不到。 顺势坐在树边,开始替自己的未来感到忧愁。 她没想到自己生活的转变会来的那么快,而她所期盼的下一次也是那么快。 又是干杂活的一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随时会出现捣乱的人。 只是,这人今日来得目的似乎不是戏弄,“喂,你明日与我一同进宫。”语气依旧是那样得不客气,可是内容却让人诧异。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哪里不正常了,但是又从没见过这个人这么正常的样子。 不去理会,继续扫着自己的地。 看自己被无视,这就让人很不高兴了,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扫帚扔到地上。 默默地重新捡起,接着扫自己的地,说实话她就是不想去理会这个人。 那人似乎也懒得再和她多说,只是扔下一句,“自己准备好。”便离开了。 这件事其实根本与她无关,本来谁都没想让她去,可是好巧不巧,昨日才上报了陪读名单,打通了关系才把自己那唯一的宝贝儿子送到了最受宠的公主身边,这可才是第一天,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就病倒了。 这病倒事小,要是因为没有陪读而惹得小公主不高兴了,到皇帝那儿去说一声,把人给换走了,自己这关系不是白打通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第一天是绝对不可以不去的。 若是让他带病前去,到时候惹得公主不快倒还算是好的,若是将病传染给了公主,那可就是惹的皇上不快了,他怎么付得起这个责。 于是可怜的她就被拖着去凑数了。 本来没把那个人的话放心上,直到一群人闯入她的屋子。 被惊醒的人还一脸懵懂就被人从床上拉下,打算给她换身衣物。 好在她清醒的及时,自己抢过衣物就躲到了一边,迅速的穿上。 头一次穿上绫罗绸缎,却没有一丝丝的新奇,这都不属于她,她心里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被人架上车,耳边只来得及听清一句吩咐,“务必要看住她,如果有一点不听话就马上带回来。”她知道要看住的一定是自己。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嬉笑玩闹得其他几人,她有些想不通。 那个人,不也是她爹么? …… 或许,并不是。 不然为什么只有她做着下人的粗活,只有她穿着粗糙的麻布衣,只有她睡着潮湿阴冷的柴房,只有她会因为一些小事就被别人责骂甚至是挨打,只有她。 也是,除了她的娘亲,也没人再告诉过自己。 所有人都说自己是野种,只配在那里做杂务,甚至在她们口中这样都已经算照顾自己了。 这些人,还真是把他们自己想的太过伟大了吧? 看他们瞧自己一眼都嫌弃得别过头,也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是为什么会被他们这么排斥? 自己是生来就是被他们嫌弃的么? 或许,还真是。 哪怕她的心底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所经历的事都再反复点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或许也是因为认得太清,才会让她这样轻易的接受了现在的生活。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直干扰着她的思绪,其中的内容似乎是在告诉她宫中繁琐的礼节。 催眠一样的声音,让她的脑袋晕乎乎的。 颠簸的马车已经让她的脑袋撞上好几次了。 难熬的时间总算过去,一路上被念的她都要烦了,繁琐的礼节一点都没记住,瞌睡倒是完完全全的被招了出来。 直到重新踩上坚实的地面,她才感觉到整个人又变得踏实了。 不同于她们的小心翼翼,她倒是毫不忌讳地四处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未踏足过的陌生世界。 而她,也就是在这里第二次遇见了言旖婳。 还真没有想到,会再一次见面。 第2章 年少 不过对方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她,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险些没有认出。 老实说起来,起初她对这个小公主的印象,并不怎么样。 毕竟当时她抬头的第一眼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要是形容的话,就像是娘亲曾经给她做的面人,整个被吹了起来一样,但是这样的人却意外的可爱。 而后言旖婳的行为也让她那白白胖胖的形象好了不少。 小小的言旖婳也是真的没有认出面前的人就是那日碰到过的,毕竟一身华服怎样都不会联想到那日打杂的小孩,就算是看着有些瘦小的样子也只当是她身体不好。 言旖婳不是不记得那时的那个小孩,只是她没有把两人联系起来。 还好她也不知道对面这个小孩是怎么看自己的,要是知道的话言旖婳当时绝不会多管闲事去帮她。 看她东张西望够了,开始了明显的神游,言旖婳也都有些觉得困了,这个课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其实这人也不算是神游,她只是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谁知道这在别人看来就成了自己不认真了。 虽说……她也的确没有认真在听就是了。 拘着自己了一个早晨,边上的人一步都没有走开,她知道那些人只是在盯着她。 说不定她很快就会被送回去。 这不,第二日她早上才刚来,中午自己的那个所谓的哥哥就来替她了。 明明人都还是病怏怏的样子,竟然还真被送来了。 不过这都睡了一整天了,如果再不能下床,估计都要被人扛来了吧。 要来陪读当让要趁早,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等公主和她混熟了,那就不能再当杂役一样对待了。 所以这嫡子的身体只是好了一些就立刻被送了过来。 其实言旖婳一点也不在意是否有人陪读,反正不管有没有人,该上的课依旧要上,该看的书也依旧要看。 而且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换陪读,之前就有从自己的皇兄皇姐那里得知,一旦有了陪读,就会被他们想方设法的讨好,一定要意志坚定,不能和他们太过交心。 一直以来得到嘱咐是这样,于是对陪读的定义也是那样。 谁知这人倒是一点也不会和自己多说话,这反倒引得言旖婳对她的注意力更多了一点。 之后听她们说起着只是替人来陪读的时候,她倒是能理解这个人的心不在焉了,只是这么明显,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听到有人会来接替她的时候,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因为她过盛的好奇心,又或许是那人的特别,全都足以让她分出些心思去关注。 手中端着书籍,注意力却早已被分散。 一点都不关心那个来接替她的人是谁,也没那么想知道之后会当自己陪读的是谁。 反正也不必对陪读有过多的关心。 只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没有一点留恋,有人来换了还真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这倒让言旖婳有些不高兴了,直接叫住了她,“等等,今日她来都来了,就让她也待着罢,我这儿也不差这么个地方。” 公主都发话了,还有谁敢再多说,自然让她留了下来。 只让其中一人孤零零的回去禀报。 果不其然,回去的那个人被骂了一顿,但也就只是这样了。 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讨好公主,不过早知道他可能就会让自己那儿子硬抗都要去,而不是像这样找人临时顶替。 虽说这也是自己的孩子,但这毕竟没名没份的,他也不想承认,纯粹只是人不够才拿来凑数。 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又是谁都想不到的,要是只有今日的话,倒也还好,一切也都还能够控制,当家的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想归想,会不会按照这样的预想发生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到最后也只是他们想得好。 人都还没回来,就已经听到了小道消息,说是自己的儿子很受重视,连他的书童也一道被留下了。 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但是想着自己儿子也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于是也就笑着应下了这些奉承。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宝贝儿子今日一直试图和小公主搭话,然而却一直没怎么被理睬,反倒是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人一直在让言旖婳主动,似乎完全不把公主放眼里。 甚至到了最后还是公主主动提出,“今后你也来当我的侍读吧。” 众人诧异的看着言旖婳,虽然心底有异议,但这到底也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反驳。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是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谁敢拒绝? 还真就有人敢,“不要。” 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还真是言旖婳没见过的。 一听到这样的声音,边上的人立刻又跳了出来,她们是不满她被公主看中,但是她们更担心这人的莽撞会让她们也被连累。 一众人都在解释,唯独她没有再说话。 她能看得出她有多无所谓,本是可以算了的,然而自己却没有那样改口,仍旧任由着她们胡乱解释。 甚至还难得的用上了命令的语气,“本宫命令你留下。” 而她此后也的确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甚至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要是只有一个陪读她肯定是受不了一个人天天缠着自己说这说那,而且还都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但是多一个人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只是这注意力转移的多了,对那个人自然也就上心了。 而这个人也是真的令她省心,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也不需要自己想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而且自己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很捧场,虽然反应不是那么热切,却很受用。 只是有些时候言旖婳也会很郁闷,每次她们说悄悄话,边上都会多一个人,可是人家是陪读,她又不好只留着书童,把人赶开。 那嫡子也是个可怜人,明明人也在,却被当成透明的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和公主说话。 最近言旖婳心情都很好,大概是因为有人陪了吧。 只是都没有一年的时间,这个好日子就因为言旖婳母妃病逝而终止了。 按理来说,就算如此,对言旖婳的恩宠也不会断,甚至应该较往日更甚才对。 可是在这深宫之中,日子过得太好也会招人嫉恨。 这皇帝日日听着枕边风,倒还真的对言旖婳慢慢冷淡起来,就好像她母妃的病逝真的是她害的一般。 明明失去亲人对言旖婳已经是巨大的打击了,现在却连原有的宠爱都没有了,甚至在宫里还流出了各种传言,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妃。 如此离谱的话却让人不敢不理会,他们信不信无所谓,重要的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信不信,而这答案似乎也有些明显了。 吃穿用度全都被消减,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该怎么站队。 原本一直想要攀上她的人现在全都有多远就离多远,别说找她了,就连说话都没人愿意。 而原本自己这里的陪读也早就换了地方。 寝殿的繁华到荒凉言旖婳全都看在眼里,她心底感叹着这些人的自私自利。 可是细想,又是无可奈何,谁都想过得更好,不是么? 现在让她选,她或许也会和他们一样吧。 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另一人,她想着,大概还是有例外的吧。 只是……她这样真的好么? 即使她变成现在这样落魄的模样,却依旧有一人愿意天天来陪她,记得母妃曾说过的,不能轻易被人打动,可说到底这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即便有着心理准备,言旖婳到底还是被温暖了。 只是……她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了,她自己也会不好过吧,要是连累到了府上的人回头必定又要受罚。 而且看他们对她的态度,她的地位似乎还远不及普通的书童,那她又是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想了很久,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何还来?”言旖婳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几日发生的太多,让她都有些来不及消化。 原本母妃病逝就已经让她悲痛欲绝,没有父皇的安慰也就罢了,甚至还失去了他的宠爱,连生活也跟着一落千丈,这让她该如何接受。 而那唯一能给自己带来些慰藉的也只有这人了,若是没有这人……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本事撑下去。 可是,这人看到这番景象难道还不知道么?怎么还会再来?别人都避之不及,就她还天天往这里跑。 看着落叶飘零,心里顿时一阵凄楚。 这天似乎又冷了。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言旖婳的身后,安静到言旖婳都差点以为她走了。 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立刻转身,回头看向那个还好端端站着的人。 看着转过来的言旖婳,问了一句,“怎么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听言旖婳之前的问题。 第3章 新年快乐! 言旖婳皱了皱眉,为什么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还会分心,“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来。”她说得认真,认真到言旖婳都能肯定,只要她说是,对方此后就真的不会再来了。 想到这里,立刻否定,“没有!” 说完言旖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是否有些太过激烈,缓了缓,才解释着,“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我不会走的。”像是知道言旖婳没能说出口的话,平静的接过对方没有说完的话。 “可是你……这样天天来真的没关系么?”比起自己,她现在似乎更担心这个唯一愿意陪着自己的人了。 “没人会管我的。”至少这段时间他们是没有这个空闲了。 最近朝中受宠的人变了,他们都在想尽办法的攀关系,哪有人还有空管自己在不在,只是少了个打杂的,也没人会抽空来找。 也正如她所说的,没有人去管她在不在。 但这原因倒不是为了攀关系而没有空,只是真的懒得去管而已。 言旖婳倒是知道她的地位很低,但是没有想到都已经到了这种可有可无的程度。 不知道是被怎样的念头驱使,竟说出了自己都没想过的话,“那你能不能留下?” 诧异的看向言旖婳,只见对方也愣在了那里,显然对方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 嘴角微微上翘,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我该回去了。” 听到她这样说,言旖婳小声嘟囔了一句,“果然不行么?” 本就是面对面站着,那人自然是听到了言旖婳说了什么,不过现在她还不打算给予回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明日再来看你。” 对方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理由再缠着人家不放,就算再怎么不想让对方走,也只能看着她离开。 看着她离开,等着她第二日再来。 现在言旖婳的生活,也就只有这些盼头了。 本是不应如此,可生活却真的变成了这样,起初几日她还不愿相信,还会欺骗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直到现在,她甚至已经开始慢慢的适应了。 没有了多余的课程,唯一还能支撑着自己早起的动力就是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这人却迟迟不来。 “公主,天气转凉了,回屋等吧。”边上的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此番也是说不出的心疼。 言旖婳摇了摇头,轻声拒绝了,“她说过今日会来的,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 可这一等就是半天,原本的早膳也愣是拖到了中午。 “公主,还是先别等了吧。”嬷嬷不忍心又劝了一遍,可是依旧被言旖婳用相同的理由拒绝了。 就在嬷嬷还想再劝的时候,一直坐着的言旖婳直接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好了,现在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跟在言旖婳身后,看到言旖婳扑上去都来不及制止,只好当作没有看到。 一个‘男子’天天往公主这儿跑若是让人知道了不知道又会被怎么传,可她们也属实不忍心把公主现在唯一的念想拒之门外,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应该是在意料之内的。 这样说服着自己,嬷嬷自己和自己妥协了。 只要公主开心就好,流言什么的她们会尽力压下去的。 想到这里,嬷嬷才发现,似乎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过一点关于她们的流言,难道面前的这个人一直是偷摸来的?那样很困难吧?直觉告诉嬷嬷想要躲过宫里的人没有那么容易。 也正是因为这样,今日她才会到得那么晚。 这今日也不知怎么,一路都能碰到巡查的守卫,所以一直在东躲西藏。 而且细想起来府上最近似乎也变严了,原本都没人来管自己,可这最近出来回去就总是会被盘问,总要找各种不同得理由,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了,这要是再回去,想出来恐怕就很难了。 所以她今日还顺便收拾了些东西,已经做好了露宿街头的准备。 其实早就想要离开,现在也只是利用了这个契机,让自己能坚定些的离开。 她倒是想到了自己会耽误些时间,只是没想到会花费这么久,看言旖婳这样,一定等了很久了。 毫无预兆的被人抱住,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可是就算是不适应,也没有想过要推开对方。 愣是让言旖婳一直抱着,直到主动的人都不好意思主动下去。 言旖婳缓缓松开手,可她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站着,借此缓解自己刚才有些过于激动的情绪。 看到言旖婳这样,她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背在身后的手移到了身前,手中竟还有一串糖葫芦。 只不过她才不会告诉言旖婳,这是她半路顺来的。 手上举着糖葫芦,眼睛却一直看着言旖婳。 言旖婳也是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了,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在她面前言旖婳早就不想用自称了,毕竟现在也没有人再把这当一回事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看对方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才补充了一句,“只是觉得你挺好看的。”细细的打量了言旖婳一番,果然是发生的太多了,言旖婳较之前白白胖胖的样子,现在还真是凹凸有致起来了。 言旖婳看着对方没有说话,想要看出她说的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的。 只是她这样倒让说的人有些慌张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拉起言旖婳的手,把糖葫芦放到她的手中。 这个话题转移的也的确有些太过生硬了,她刚拿到面前言旖婳就瞧见了。 而现在她看着言旖婳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赶紧推销,“这糖葫芦你尝尝,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虽然她自己没尝过,但是听那小贩是这样吆喝的,她也就原样照搬了过来。 往上拖了拖言旖婳的手,总算是把她的魂给唤回来了。 第4章 年少 言旖婳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再抬头看向对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这样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她私心的想着,若是在这深宫之中,能有这样的人一直陪着自己,似乎也不差。 可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自己始终不能如此自私,连累他人。 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因为自己遭受些什么原本不该承受的,突然就-下了决心。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开口,“其实,你可以不必再来的。” 她自己都说不准自己算不算是迟钝的人,但是她这回就完全可以看得出言旖婳的违心。 就这么安静地看了言旖婳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要是和对方说,自己担心她,说不定她还是会不顾安危继续来看自己。 一直瞧着言旖婳看,自然也把她脸上藏不住的落寞给看进了眼里,也藏进了心里。 刚才言旖婳抱住自己时身上的温度怕是一直在外面等自己才会这么低的吧,不过既然言旖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太驳对方面子,干脆地应下,“我知道了。” 言旖婳看这人竟真的就这样答应后,心里越发苦闷,看来她也不是那么想陪着自己…… 明明当时说出这样地话时就已经想好了结局,可是不管自己当时是怎样想的,一旦真的发生,情感还是会不受控制,心里还是会抑制不住的难过。 似乎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地脱力,就连手中的糖葫芦也险些掉下。 所幸对面的人眼疾手快,握住了言旖婳的手,让那串糖葫芦又稳稳的立了起来。 手背暖暖的温度将言旖婳拉回现实,抬头看向对方,对方眼中的关切对着自己展露无疑。 哪怕这人已是现在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可是过了明天便不会再见…… 缓缓抽回手,下起了逐客令,“你快些回去吧,明日不必再来了。” 明明想要她能陪着自己,可是却没办法为了自己把对方地安危放到一边。 那人没有答话,只是拱手施礼后便退了出去。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从眼前消失,言旖婳才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糖葫芦上,轻轻咬了一口,果真如那人所说,酸酸甜甜,甚是美味。 明明自己以前吃到宫女从外面带回来的糖葫芦时,觉得太甜,甚至有些粘牙,口感也就一般般,当时自己只是尝了一下便丢在了一边。 今日这是怎么了……吃着竟还有些咸咸的? 顺手往嘴角上一摸,湿湿的,言旖婳有些奇怪,吃个糖葫芦自己还能吃哭么? 言旖婳自嘲的笑了,可这泪水也是真的止不住了。 母妃下葬之后,她看着发生的一切,即便心里再怎么苦闷,都没有再掉过一滴泪,母妃曾告诉过她,在这深宫里没有人会护她一辈子,只有靠自己…… 可是,靠自己真的太辛苦了…… 在庭院吹了半天的风,直到泪水被风干,心里渐渐平静,才缓步走回寝殿。 憔悴的背影让人心疼。 心知那人不会再来,甚至连屋子都不想再出。 靠着床头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难道自己就只能这样过完一生? 她真的不甘心……可是凭现在的她又真的无可奈何。 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现状,自己现在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其他的人也并不熟悉,当时母妃告诉自己要看准人与之交好,今后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人照应着,现在她总算是懂了。 只是现在才懂已经晚了吧。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许是嬷嬷又来送午膳了吧,刚才一直搪塞嬷嬷,现在就算真的吃不下也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哀叹一声开口道:“放那儿吧。” 听到东西放下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关门离开的声音。 不想理会,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不吃么?”熟悉的声音就算隔着被子也能听得清晰。 那声音在耳畔响起,言旖婳猛地坐起身来,看向桌边坐着的人。 还是那张脸,此时却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突然眼眶有些湿润,不在意她为什么会进自己的屋里,而是违心的说道:“我不是说不用再来了么?”虽是这样说,但是声音却越来越低,说到最后都快听不清她说得是什么了。 只不过听不清也不影响对方理解,她自然知道言旖婳想说什么,“你是有说过,可是除了你这里,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从怀里掏出也没几样东西的小包裹,强行定居了下来。 如此强硬的态度,却让言旖婳感到安心,可还是忍不住担忧的多问一句,“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没有回答,而是开始自顾自的拆着小包裹,只是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自顾自的问道:“你这儿应该有多余的被褥吧?在哪儿?” 虽是询问,但是颇有种占地为王的模样。 还好言旖婳也没有介意,而是真的亲自替她去取了新的被褥,本想帮她搬出去,换个屋子一个人住。 谁知竟被本人拦住了。 “不用换地方,我也睡这里就行。”说得及其自然,却让言旖婳愣住了。 要是就这样同床共枕就真的不是很好了吧。 像是知道言旖婳在想什么,补充道:“我睡地上就好。”她也是听说言旖婳晚上一直都睡不好,又不愿意让嬷嬷们陪才会有这样的决定,大不了没有用自己再换地方睡。 虽说她也是女子,但是言旖婳不知道啊,而她也没有在意,只当言旖婳是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 即便言旖婳不知道她是女子,也没又想要让她出去的意思。 甚至是默认下来了。 言旖婳对她自己最近的状态也很清楚,有人陪着的时候倒还好,但是等人走了,自己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难以入眠,一直没有办法缓解,总是要到天都快亮了自己才能入睡。 今晚试试,说不定有人能陪着自己,真的会好一些。 适当的保持距离,将自己的床铺在言旖婳拿出被褥的柜子前。 如同言旖婳所想的,她也只是想试一试,如果真的能因为自己让言旖婳睡个好觉,那就好了。 如果不行的话,她也无所谓到底睡在哪里。 铺好了床,她还顺势躺下试了试,这被褥到底是料子好些的,躺着都舒服不少。 看言旖婳一直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从床上坐起,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边上的言旖婳,“要是你觉得近了,我可以再挪一挪。” “没事,这样就好。”言旖婳摇了摇头,说实话她甚至还觉得有些远了,这人睡的也太偏了,可她又不好再说什么。 不知怎么,明明言旖婳也没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委屈。 站起身,笑着抬手抚上她的发丝,没有说什么,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一些。 只是这样的行为,就险些让言旖婳的情绪失去控制,母妃还在时就经常会这样哄自己…… 明明还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谁知对方竟直接抱了上来,嘴里还嘟囔着,“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了,要是你都不管我了,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现在我只有你了。” 听到最后一句,言旖婳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段日子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崩溃,可是现在,怕是真的忍到头了。 拽着对方衣服的手紧了又紧,放松身子靠近她的怀里。 没一会儿,就能感受到怀里人的呜咽,只是这声音倒是越来越响了。 大概是真的哭着哭着都释放出来了吧。 轻拍着言旖婳的背,以示安抚。 她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胸前的衣襟都已经被泪水沾湿。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言旖婳,直起身便看到对方胸口的衣料都湿了,很是不好意思,带着些哽咽轻声说道:“对不起……”这似乎还是她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和人道歉,但是如果是和对面这人的话,她倒是也不介意。 轻拍着言旖婳的背,笑着摇了摇头,她并不介意这样的小事,只要言旖婳的情绪能得到些缓和就算湿透了都无所谓。 开口想要叫出对方的名字,却突然惊觉自己到现在竟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令人惊讶的话却用着平淡的语调说出。 没有名字,也没有人给她取,她也无所谓,于是一直到了现在。 这是言旖婳怎么都想不到的,这下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至少肯定不能问别人都是怎么叫她的,连名字都没有,还能叫出什么好听的不成? 瞧着言旖婳似乎因为这个有些发愁的样子,她也不知怎么就开了口,“或许,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名字。” 试图缓和气氛,却成功的让气氛僵在了那里。 第5章 年少 许久都没有听到对方接下去的话,言旖婳才确定她是认真的。 只是她并不觉得取名可以是那么随便的事,“我不行吧?” 下意识地拒绝,取名就算不慎重也不能那么草率吧?要知道父皇给她取名字时甚至还昭告了天下,而对方…… 知道言旖婳很在意,她宽慰道:“只是个称呼罢了,你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没关系的。” 别人喊她什么她都无所谓,但是在言旖婳这里,她不想那样。 其实早就想提了,只是言旖婳没问她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虽然对方这样说,言旖婳还是无法爽快的应下。 看言旖婳久久无法做出决定,她想着大概是真的让人为难了,于是改口道:“其实没有名字也没关系的……” 不忍心看到她如此失落的样子,言旖婳还是同意了,大概可以算是同意了吧,“名字我可能没办法做决定帮你取,可是我也不能不叫你,或许,我能有自己对你的称呼?” 怎么样都好过没有,她当然同意了。 “你慢慢想,我不着急。”说罢还真就在言旖婳面前乖乖坐好了。 看她这副乖巧的样子,言旖婳有些想笑。 明明比自己还稍高一些,怎么看着这么可爱。 摇了摇头甩出这些奇怪的想法,专心到自己现在的问题上。 这名字到底该怎么取才好?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有叫过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叫她什么。 “你有什么喜欢的词吗?”想了半天,言旖婳还是决定向本人求助。 “言旖婳。”想都没有多想,脑海中的名字脱口而出。 对方的回答让言旖婳有些措手不及,“不是啦!那不是……反正除了我的名字,其他的。”迟来的害羞让她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 “其他的?那就希望吧。”顿了顿,她解释道:“你收留了我,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所以我喜欢这个词。” 言旖婳有些怀疑,是不是不是自己杂书看多了,而是对方背多了,让她都有些没法招架了。 而且,现在她才是自己的希望吧。 隔了很久,久到那说话的人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词选错了,才听到言旖婳说:“那就叫你阿希可以吗?”只是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这名字似乎取的有些草率了。 然而对方却一点都不介意,“好啊,你喜欢嘛?你喜欢的话就行。” 言旖婳现在可以肯定,一定是对方的问题,本来话少也看不出,没想到只是多说了几句话,却句句都能进入她的心底。 言旖婳开始有些怀疑了,她就这样让对方留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这人实在很懂自己,知道说什么自己会心动,她一定是故意的吧。 看着言旖婳又没有了反应,阿希补充到,“那我以后就叫阿希了。” 被取名的人都这么说了,言旖婳点了点头,她想说以后能不能只有她可以这么叫对方,但怎么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了却了这一档子事言旖婳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阿希身上,打量着面前这人已经有些破旧的衣物,开始好奇她这些天都是怎么过来的了,“你每日都是怎么进宫的?” “想来就来了,没什么特别的。”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说法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又补充道:“宫里的守卫没有想象的那么森严。” 只不过她这补充的一句让言旖婳更加起疑了,皇宫的守卫都不够森严,那就没有地方能称得上森严了。 似乎看出了言旖婳的疑虑,只是她并没有打算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不是什么难事。” 见对方不想多说,言旖婳也不愿意勉强,虽然会担心,但是所幸人已经在她面前了,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这样想着,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似乎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那所有的事大概都事因为面前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声唤道:“阿希。” 只不过令人有些尴尬的是,被叫到的人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 这就让言旖婳瞬间变得有些颓然了,连本该回应的人自己都没有记住的名字,那这怎么能算是名字。 对方也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言旖婳的心理变化,赶紧说道:“对不起啊,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一直没有人这样叫过我。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光是这样说,就让言旖婳好受不少,只是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对,自己现在的情绪真的有些太过被对方牵着走了,她不想这样,可是自己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最近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冲动了,尤其是今日。 到了夜晚,准备入睡时,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 看着身边的这人已经脱了外衣,准备躺下歇息,完全没有打算回避的意思,言旖婳已经后悔自己早上的决定了,可是让她开口说自己要换衣服休息她又不好意思,只能在床边干坐着,手里虚握着一本书籍。 而她的注意力却都在地上的那人身上,想着她睡着了自己就可以换衣服了,只是这人动来动去怎么都没有入睡的样子。 阿希几番险些睡着,却一直强撑着想要等言旖婳一起睡,最后终是忍不住问了,“现在已经不早了,还不睡么?” 言旖婳倒是想睡,只是边上这人在,自己怎么睡。 安静了好一会儿,言旖婳才说道:“你去那边烛台前等着,我换完衣裳让你吹熄了,你再过来。”思来想去还是这样吧,现在也就只能相信一下这人的人品了,毕竟自己都已经让她睡屋里了,还能怎样?不都是自己选的么。 阿希倒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只穿着里衣就从已经暖和的被窝里爬起,乖乖站到烛台前,背对着言旖婳。 烛影摇曳,暖暖的火光烘得她都快睡着了,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下,终于听到了言旖婳的说话声,“熄了吧。” 从刚才的光亮瞬间转变为黑暗,难免会不适应。 这才走出了两步,小腿就撞上了板凳。 紧接着就听到床上有人起身和她略带焦急的声音,“没事吧?” “没事。”阿希撑着桌子缓了缓,等眼睛适应过了些,才走向自己的床铺。 刚躺在床上就感觉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吐出一句,“晚安。” 言旖婳愣了一下,轻声回了一句,“晚安。” 接连几日的噩梦让言旖婳没能轻易入睡,今日亦是如此,只是今日似乎只有刚入睡的那会儿不安稳,之后竟是一觉到天亮。 还未睁开眼就能感受到阳光照进屋内的温暖,揉了揉眼睛,撑着自己起身,下意识扭头看向柜前的位置。 地上的床铺已经收起,床边放在自己的梳洗用具,桌上摆着今日的早膳,可是昨日留宿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么?言旖婳不禁有了这样的怀疑。 起身走到桌案边,便看到碗边压着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字,\'吃\'。 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不算纸条的纸条是谁留给自己的。 言旖婳看完有些哭笑不得,这还真是简洁易懂。 若是以前,谁对她只是说这样一个字,她说不定会不高兴,只是这人好像不管做什么,自己都会欣然接受。 不然为什么明明就只是这样一个丑丑的字,却让今日的粥都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感觉,不得不说,似乎真的美味了不少。 但是,天还这么早,阿希跑去哪里了? 才刚这样想着,就有人直接走进屋内,不是自己想的那人又会是谁?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漾开,好奇地开口询问道:“阿希,你去哪儿了?”为了能让对方适应,言旖婳现在都会加上称呼和她说话。 “在外面晒太阳啊。”阿希惬意地靠在桌面上,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 “晒太阳怎么把衣服都弄的这么脏?”言旖婳伸手拍了拍阿希身后的衣服,试图把上面的灰掸掉,“你是不是在院子里滚了一圈。”半开玩笑的抱怨着。 阿希的神色紧张了起来,好在言旖婳没有深究,甚至后面的话还帮她找到了解释,她也就顺着应了下来,“一不小心从石凳上摔下来了。不过没事了啦,等下灰都到你碗里了。”回头拉住言旖婳,把她拉回到位置上。 听对方这样说,言旖婳也没有一点怀疑,不管去了哪里,回来了就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言旖婳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也是越来越不关心了。 甚至都想着要是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虽说自己的待遇差了不少,但是该有的也绝不会少。 而且有人陪着真的让她很安心,自从阿希住下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而那其中的缘由也是言旖婳在一次偶然下才知道的。 若是没有那天的意外,她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6章 年少 说来也是巧,言旖婳本不是那种会在屋外多待的人。 那天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在屋外待了一下午,又恰逢换季,这一待可倒好,早已习惯的阿希没有一点事情,可这从小没受过凉的人可是一下就中招了。 刚睡下的时候只是觉得喉咙有些难受,到了深夜,言旖婳便因为难受而迷迷糊糊醒来,轻咳一声只觉得喉咙干涩的很。 人稍清醒了些,就感觉自己搭在床沿的手好像被人拉着,吓得她直接将手抽出。 接着就听到了床边传来的‘咚’的一声,想要叫人,却不敢惊动这只手的主人。 不是第一次那么想要阿希在自己的身边了,紧闭着双眼,心里却在盘算,要是今晚能安稳的过去,明日一定要和阿希说一声,让她睡到自己的身边。 言旖婳动也没有动,看也不敢看,听到对方轻叹一声,接着便是身边有人起身的声音,然后就是被子被人轻柔的盖上。 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些,最后听到的就只听有身边有人躺下的声音,而自己放在床边的手再次被人握住。 缓缓睁开眼,她似乎知道身边这人是谁了,可是依旧想要证实。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只能听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后才用另一只手缓缓支起身子。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从床边探出头,没有丝毫意外,看到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 言旖婳不知道对方这样做已经有多久了,但是她似乎知道,自己自从阿希来之后就夜夜无梦的原因了。 看着对方,言旖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心情了。 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竟也从未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迟钝了吧。 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的同时,也替对方感觉不值得。 明明可以不必对自己如此,自己除了收留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吧? 而且与其说说是收留,倒不如说是自己想让她留下来陪着自己。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让对方可以另选屋子时她坚定的样子,怕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吧? 看着这人侧躺着,像抱着床一样把手搭在自己的床上,姿势虽然有些搞笑,却让言旖婳心里很是温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细心留意了几日,却发现这人竟是夜夜如此,会特意睡到自己的床边,有那么一瞬间,言旖婳都想直接让她睡到床上算了。 要是往日,阿希说不定能察觉出床上那人并没有睡,而最近阿希一直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晚上也是实在累得很,悄声把位置搬好一般就直接睡过去了,只有言旖婳动静大了才会把她惊醒,不然根本不会注意到半夜发生的事。 有一次早上动静似乎大了些,直接就把言旖婳吵醒了,当时吓得阿希动都不敢动。 那声响后便立刻没有了一点声音,而言旖婳也配合的转了个身面朝里,装起了睡。 可以清晰的听到身后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她也跟着心情好了不少。 身后的声音消失,门也被人慢慢合上,言旖婳才重新平躺回来,本想躺一会儿就起来,结果躺着躺着便又睡着了。 等她再睡醒已经到了午膳得时间,现在这样的日子还真是让她变得越来越懒了。 仅存的积极性告诉她应该找些事做。 言旖婳是这样想的,也真的去找事做了,为了能专心一些特意留在了屋里,可是做着做着,就会想到自己现在在这里怎样,阿希又会在干什么。 到了最后总还是会到屋外去陪着她。 最后反正要去屋外,言旖婳就把东西也都搬到了屋外,可是那人真的在面前了,自己的注意力又会被她带走。 想来想去这样也不是办法。 言旖婳无聊地翻着书桌的抽屉,无意中看到了对方之前留给自己的纸条。 突然就有了想法。 自己不如就带着阿希一起学习,若是她真的能学进,那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学不进……那就算了。 本来现在寝殿里的人就少了不少,愿意留下的也是真心想跟着言旖婳的,她在教阿希的时候那些稍年幼些的总会凑过来。 言旖婳也不介意,甚至还带着她们一起学。 下午言旖婳会教几人读书识字,而到了晚上便会单独给阿希开个小灶。 这样一来二去主仆间也没有那么有距离了。 甚至时间久了,大家都一起坐下吃饭,明明是深宫冷院,无人问津,院里的氛围却更像是一家人,有说有笑,甚是和睦。 而这院墙外,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已经不打算管任何事的言旖婳根本不知道,朝上依旧还是两派人马,只是一方势头起的太盛,总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这斗的也是越来越猛。 因为一直有人暗中相助,气势高涨的李氏一方也总是被抓到各种把柄。 这也让李氏最近情绪异常烦闷,开始各种销毁证据。 本想留着威胁别人的,现在却可能变成自己的罪证,这些东西断是不能再留了。 想着回去就要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却不知道有人比她更早一步。 要说阿希的躲藏能力也是真的强,这或许要归功于她一直不见长的身高和那些日子躲侍卫练出来的本事。 可这说来也奇怪,明明现在一直和言旖婳同吃同住,可是言旖婳这都长了小半个头了,她这长的似乎连一个指节的高度都不一定有。 虽然会被言旖婳开玩笑的说着,但是阿希却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担忧自己会不会长得太快,到时候那些小地方自己会不会钻不进去什么的。 那些李氏党羽的罪证就是她每日天都没亮,人最瞌睡守备最松的时候去偷出来的。 只是一直都只能偷到别人的,除了能稍微震慑一下,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思来想去的,她还是下了决心要亲自去闯一闯。 熟练的躲进了院子,现在她都已经有些习惯了这里的富丽堂皇了,她第一次找过来的时候还有过感叹,这人当了贵妃就是不一样了,光是院子就气派的很。 只是同时还跳出来的另一个念头就是,跟言旖婳以前的寝殿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明明没有一点关联却开始暗暗的做起了比较。 这里她来的也多了,但是之前一直都是在观察,大致摸清了哪些宫女工作认真些,哪些宫女工作懈怠点。 而今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轮到那位懈怠的宫女了。 深呼了一口气,猫着腰闪身直接进了边上的小树丛里。 果然就算是听到了动静也不会多去管的人,那宫女只是瞥了一眼,又回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趴在草地上慢慢往寝殿的方向匍匐,边上一有人路过便立刻趴下一动不动。 每当这时她就在感叹李氏的大手笔,这树木还真是种的茂密…… 身上都已经有不少地方被这些枝杈划伤了,庆幸自己早有准备,穿的是自己的麻布衣,要是穿着言旖婳给自己的衣物,怕是都撑不到半路,自己就要光着爬完下半程了。 沿着草地顺利的绕到了屋子后面,从交缠的枝叶中扒出一条缝让自己能够挤出来。 总算找到了能够落脚的地方,长舒一口气。 只是屋里闪烁的烛光和隐约的人影让她有些不安。 明明这个时间李氏不会在的啊,她都已经打探过了啊,怎么会这样? 而屋里这人,还真不是李氏,只是个来清扫的宫女。 阿希本想凑到窗口开些缝看看屋里的情况,谁知自己都还没动手,这窗就自己开了,还险些撞到她,好在她动作还算快,紧贴到了墙上,才算勉强躲过这一劫。 这宫女开窗也只是图个方便,不止把灰往窗外掸,甚至还把脏水往外倒,这方向感也是好,真好泼在了阿希面前的树枝上,直接都溅到了她的身上,可她既不敢躲又不敢擦,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都会惊动屋里的人。 正当这宫女要关上窗时,似乎屋外有人喊她了,连窗都来不及关,便直接跑了出去。 阿希都能猜得到是谁回来了。 趁着屋里没人,直接爬进了室内,生怕被人发现还把鞋留在了窗外。 正在翻找着桌案,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一着急什么都没管立刻躲进了一边的柜子里。 似乎是个放衣物之类的柜子,坐着和自己能触及的都是柔软的布料,可她却不敢真的坐上去,就怕这丝滑的布料会翻出柜门外。 手脚抵着柜子的两头,尽可能地减轻自己放在上面的重量,调整着姿势她听见了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动作立刻停下。 进来的那人还在和边上的人说着话,听着应该就是李氏了。 “你让张院判别再提起此事了,不去见他,没有召见便一天到晚的给本宫写信,提醒本宫当日之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们一个都逃不了!”声音中的愠怒显而易见,沉默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上面决定,“必要的时候,找人把张院判给……”剩下的话这人没有说下去,但是阿希却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想杀了这个张院判。 第7章 年少 “还有。”阿希正留神在听,可话音却到这里就停下了。 接着便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在开锁。 李氏翻找出一叠纸张,拍在桌面上,“把这些都给本宫烧了。记住,要烧得干干净净。要是有一点剩的,我就把你给烧了。”其中的狠戾让柜子里的阿希都背脊发凉,她相信李氏绝不是说说的,她完全做得出来。 要交代的话都说完了,屋外也变得有些嘈杂起来,李氏朝着房门看了一眼,懊恼的皱起了眉,“应该是皇上要来了,本宫去接驾,你给我在这儿好好盯着,给我看着它烧完。” 得到回应李氏才大步离开,走到门前整了整仪容,开门便又是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柜子里的阿希撑着自己的姿势都没敢变一下,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想着找机会出去,可是没过多久她就闻到了纸张烧焦的味道,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什么。 已经没有机会可以让她等了,现在不去抢,怕是就真的再也没有证据了。 这样想着,直接推开柜门,人也跟着柜子里的东西一起滑了出来。 那宫女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眼睁睁地看着阿希从火盆里把已经点着的一叠纸抽出,人也顺着那扇开着的窗户爬了出去,她才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外的李氏听到屋内的动静心里暗骂着那宫女,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地把好奇的皇帝往另一个方向带。 只是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让一个人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二去的也耽误了不少时间,那人打开门也只看到火盆里烧着纸,那宫女在整理着柜子里掉出来的布料。 被问及发生了什么,她也只是说柜子里跑出了一只老鼠,把她吓到了,仅此而已。 这宫女当时是被吓到了,但是等她回过神后更担心这件事被人发现自己也会遭殃,当机立断直接从桌上拿了一叠白纸对折扔进火盆,接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整理着柜子。 而她对来人的解释也就是听到柜子里的动静,打开看是只老鼠,这好像是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尖叫,为什么进来会看见她在整理柜子。 那人也懒得多管,说什么就当是什么,而且这宫女说的也怪合理的,没什么好怀疑的。 看着那人关门出去,这宫女才开始重新忧心起来,她是不知道那些纸上写了什么,但是要销毁的应该都是不得了的东西吧。 这样想着,把火盆里的火又拨了拨旺,不管怎么样,她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好了,她甚至还把阿希不小心留下的痕迹都抹去了。 本来阿希还在担心那个宫女会叫人来抓她,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趟还真算是意外的顺利了。 只是,她一直紧绷着神经,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也没有想起另一个寝宫里还有个人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坐立不安。 而那另一个寝宫中的言旖婳今日还特意早起了,原本是想着和阿希一起用膳,不忍心让她等自己那么久,现在可倒好,人都找不到了。 还以为最近早上看她的食量见涨,是自己饿着她了,现在看来是她自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晨练了吧。 本想着等一会儿应该人就回来了,可是这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等的越久言旖婳的心里就越慌,这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透,这人到底会跑到哪里去。 明明原来是一起身就能看到的人,今日却始终不见人影,甚至没有留下纸条,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害怕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突然消失,更害怕这段时间发生的都是自己的幻想。 实际上也没有等很久,言旖婳却觉得像是等了一个世纪。 所以直到阿希从远处小跑着回来,等在寝殿门口言旖婳才放心下来,急忙迎了上去,拉着她就细细打量了一番,焦急地话语脱口而出,“你去哪里了?” 到底是去了哪里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先不说这脸上灰蒙蒙的,头发上还有树叶枝杈;也不说这身麻布衣上沾满泥土,外衫衣襟都已经半开;这白鞋子穿出去,黑鞋子穿回来,甚至还穿反了…… 言旖婳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的阿希,抬手取掉她头上的枝叶,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襟,拉着她进屋。 做完这些阿希依旧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言旖婳也不愿意逼问,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特意为‘晨练’的阿希留了一盆水,现在也正好能用上。 拦住阿希想要伸进水里的脏手,亲自拿过搭在一边的面巾,打湿拧干,替对方擦着脸上的污渍。 原本以为绝不会为别人做的事却都为面前这人做了,言旖婳叹了口气,她也认命了。 好不容易把阿希的脸给擦干净,言旖婳看着一盆清水变成污水,总觉得阿希这一个早上一定是去干了什么大事,反正不是把哪棵树的根刨了,就是去哪里挖了个洞,不然怎么可能会玩的这么脏。 言旖婳换了盆水,重新把阿希的脸擦了一遍才又满意了些。 拉过阿希的手,本想让她自己先洗个手,可是她只拉到面前一只手,另一只手她怎么也不肯伸出来。 这时言旖婳才反应过来那另一只手似乎一直被阿希藏在身后。 越不让她看她就越觉得有什么,言旖婳也有些着急了,“手拿过来。” 谁知一向听话的人竟然摇了摇头,不愿意。 “手给我看看!”这下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手怎么了。 明显能感觉的到言旖婳已经很不高兴了,可是阿希依旧倔强的不肯伸出手。 这下言旖婳也由不得她了,直接把阿希的手拉了过来。 这样牵扯了一下让阿希倒吸一口凉气。 言旖婳看了阿希一眼才低头,结果一看才发现这人手臂上的衣物都被烧焦了。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现在真的不得不问了,再不问都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担忧让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严肃。 “我有东西要给你。”阿希讨好似的从怀里掏出那叠自己抢救来的信纸交给言旖婳。 结果却被对方无情地推开,“我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纸张边缘有些烧焦的痕迹,原本还有些好奇的人现在却连纸上的内容都不想看。 阿希重新把那叠纸移到言旖婳面前,催促着,“你快看看,上面写得是什么?” 要不是她到现在认识的字也不多,这纸上写着的看着云里雾里,说不定她都不会让言旖婳看到这些。 纸面上写着的内容就已经让她惊讶了,不敢想象里面还有些什么内容。 只是,那些放在桌上的纸,也有被烧过的痕迹。 有些还算完好,有些已经被烧掉了一个角,而阿希小臂上的伤,显然就是和这一起的。 就算没有细看纸上的内容,也能猜出个大概。 言旖婳拉过阿希的手,伸出手指小心的拨弄了一下她手臂上的衣物,明明已经够小心了,却还是听到了阿希倒吸一口气,猛地抽回手。 而她再次看向那人,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这要说不是为了自己她都不会信。 对阿希来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冒险吧。 就算不知道真实的过程是怎样的,也可以想象的到有多凶险,不管是怎样的过程,她应该知道只要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吧? 言旖婳咬着下唇看了阿希好一会儿,而对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稍许有些气恼,却又不忍心真的不理她。 只好沉着脸走出了屋子,阿希本想跟上,却被对方拦住,于是到最后只留下了阿希一个人在屋里。 阿希也觉得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是为了她,她却还要与自己生气。 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冒险又自说自话的行为可能会惹恼言旖婳,不过这次她并不后悔,如果她的冒险能让言旖婳过上原本的生活,不管是去干什么她都愿意试试。 叹了口气,自己掀开了左手的袖子,到了那块被灼烧的区域,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 暗自责备着自己刚才的冒失,因为担心那人会找人,心里也慌张,还燃烧着的纸张就直接用袖子去扑火,哪知道这袖子竟也烧了起来,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才压灭。 而她发现小臂上红痕到现在都还没褪下去也就算了,整只手也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了。 自己狠狠心撕开已经粘着皮肤的衣物,刺骨的疼痛让她咬紧了牙关。 要是早知道会这么痛,她就不撕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言旖婳也拿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言旖婳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处理才不会让阿希那么痛,结果一进来就被对方已经血红的手臂拉走了注意力,赶紧小跑过去。 药箱放在桌子上,一把拉过阿希的手,因为气恼,手上的力度也没注意。 第8章 年少 一直注意着阿希的神情,自然也看出她那一瞬间脸色的突变。 下意识松开手,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 而阿希只是摇摇头,哪怕真的很痛,她也愿意忍着,她并不想看到言旖婳那么抱歉的样子。 抱歉归抱歉,这伤口还是得处理,看对方紧皱着眉头,冷汗都出来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言旖婳手上的力道更为轻缓了。 一直都小心翼翼,直到完全包扎好。 看着自己包扎的‘杰作’,言旖婳叹了口气,“这伤,以我的技术,定是会留疤的。” “没事的。你先看看这些上面写的是什么吧。”似乎对阿希来说这些伤都没有几张纸来得重要。 这让言旖婳有些不高兴,毕竟对于她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面前的这个人还要重要了,可对方却这么不把她自己当回事,这让她怎么能不气。 看出了言旖婳的情绪,却还是在意着自己用剩下的那只手又把刚才放在桌上的纸递到言旖婳面前。 盯着阿希看了许久,看她那副坚定的样子,言旖婳叹了口气,接过她递来的纸张,看了起来。 不细看倒也觉得没什么,这一细看竟都是李氏与人勾结的信件。 而其中数张院判的居多,大抵就是问李氏索要封口费被拒一事,原来不只是母妃,就连先前得宠而后突然暴毙的贵妃也与李氏有关。 这一张张的纸或许本来是李氏留给自己的一条后路,现下怕是会直接送她上路了。 看着言旖婳越来越凝重的样子,阿希也好奇起了上面的内容,“写了什么?” 她心里也清楚,这大抵是有用的东西,毕竟是她那样抢出来的。 不过既然有用为什么还要发愁? 听到对方开口询问,言旖婳才想起解释,“这些是李氏与人勾结的证据。” 果然没错,阿希跟着点了点头,等着言旖婳接着往下说,谁知等了半天也没有下一句。 还是阿希再次开口,“是不是只要皇上看到就好?” 阿希随手摆弄着这几张纸,她也是想不到这些自己看都看不懂的东西会这么有用。 言旖婳微微点了点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帝王哪是说见就能见的,就算是她父皇,可是她现在失了宠,想见一面也如同登天。 而且若是自己去,只怕会被当作蓄意报复,即便父皇能查清楚,对自己这个挑拨他和后妃的人可能也不会多加理睬了。 拿到了证据该喜,可如何让人知晓却该愁。 一晚上言旖婳只是躺着,根本睡不着觉,听到地上床铺拖动的声音,等着那人牵住自己手,却听到那人倒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没了动静。 言旖婳这才想起,她手上还有伤,断是不能让她再如此了。 假装睡着般无意间将手垂下,接着便能感觉到指尖被人握住。 嘴角扬起浅笑,带着笑意入眠。 醒来时那人的被褥果然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明明自己的手还受着伤,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拖着被褥倒她身边陪着她。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梳理自己心里纷乱的情愫了。 陪了她这么久,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尤其是像她现在这样的处境,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人,怎么可能会进不了她的内心。 刚要起身,房门便被打开,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醒了?”只是淡淡的询问,要是让人看到可能会觉得她对眼前的人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可是就这样看似对人并不上心的人手上却托着托盘,里面是为言旖婳准备的早膳。 受伤的手小小地抬起,帮着另一只手把托盘放到桌上。 言旖婳见状直接从床上下来,跑到桌前,一着急就连鞋都没有穿上。 阿希放好托盘却发现原本应该还在床上的人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帮着自己放东西,“你太担心了,没什么事的。”说着还试着抬了抬手,抬倒是抬起了,只是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别逞强了。”言旖婳小心地拉过对方的手放下。 “没事的。”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低头吃着早膳,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的。” 不管怎么想,这个人都为自己做得太多了,多到自己都觉得不应该…… 可是对方似乎并不这么想,“我并没有做什么。”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言旖婳看向阿希,总觉得面前这人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为什么她会不顾自己安危为她冒险,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了原本的待遇,也给不了她什么,根本没有必要为自己做这些。 像是能够感受到言旖婳的心中所想,阿希特意坐地端正了些,认真的说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心里依旧是公主。” 只是那么一句话,却重重的压在了言旖婳的心上。 若是能有以后…… 希望自己的驸马,也可以是她。 可惜这些想法阿希并不能猜到,要是她能够知道,应该会想要好好解释一下了。 自从言旖婳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渐渐有了改变。 只是阿希也瞧不出这些,毕竟她也不会去琢磨,只是觉得言旖婳最近黏人了不少,可是两人的相处向来是言旖婳想怎样阿希都顺着她,所以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 要真说起来,除了两人一起相处的时间多了很多,其他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但这也让阿希有些苦恼,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言旖婳在身边,有些事她也不方便去做。 最近一直在努力养好自己的手臂,可是眼看着自己的手都好得差不多了,她还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把手中的东西送到皇帝面前。 看着言旖婳对现在的生活越来越适应,阿希一点都不开心。 明明是公主,明明之前那么受宠,为什么要适应这样的环境,给她这么大的落差,这样想着,对面前的人更是心疼了,而她想要把手中的证据送出去的信念也更强了。 另一边的言旖婳眼看着阿希最近越来越沉默的样子,很是担心,她不知道阿希在想什么,还以为是她手上的伤让她整个人都消沉了,所以对她也更好了,对她的照顾都变成了亲自动手。 言旖婳一直对她很好,阿希最近也没有精力过多注意,她只想着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应该找个机会了把手中的东西送出去了,要是等到李氏的势力完善,那怕是自己就再没有机会了,而言旖婳也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她倒是不介意一直陪着言旖婳在这个地方,但是那样的话就太自私了。 抬头看了眼认真教自己识字的人,果然不想让她一直待在这样清冷又凄楚的地方。 下定决心后,就要开始找寻机会了,为了不让言旖婳发现,她还特意又早起了些,将原本就摸清的守卫时间换岗时间巡逻位置重新熟悉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这样也让她白天容易打瞌睡,言旖婳倒是不在意,可心里总会有些疑惑,想要询问,却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 等她意识到这人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找她了,而那人也离开了。 那天清早,天都还是暗的,阿希就已经在御花园的小树丛里趴着了。 或许可以说,她才在床上躺下没多久,只是安静的等言旖婳熟睡,然后就溜了出来。 以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早朝结束后皇帝一定会先去御花园逛逛,就算不逛,也会特意绕一圈再回去。 于是她就选了这条遮挡物茂盛的必经之路。 本来个子就小,花花草草种的又密,就算仔细观察也很难被人发现。 从草丛枝杈里往外看,什么都看得不真切,唯有那抹明黄不容错过,慢慢的从里面往外面挪出去。 四周寂静,草丛里的动静怎么会被人错过。 侍卫在前做好防御,阿希调转了方向,却还是被人抓了出来。 那人提着阿希后颈的衣领,拎到了皇帝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许是今日皇帝心情好,看着是个小孩,语调倒也还轻柔。 阿希本就长得小个,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现在她也不管不会惹皇帝生气,会不会掉脑袋了,只要皇帝能看到自己想要他看的东西,“放开我放开我!小心我告诉张院判!”反正她也没见过皇帝,干脆就装作不认识好了。 使劲地扑腾让身后的人有些抓不住,阿希直接摔在了地上,在她有意为之地动作之下,抖落了几张信纸。 皇帝好奇的让人捡起,却被阿希一把抢过,“我的!” 在这宫中有什么是皇帝不能看的?兴趣一下被勾起。 侍卫抓着阿希,从她这儿拿过信纸交到皇帝手中。 只是看到内容后,皇帝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明显,皇帝还不愿意相信他所看到的内容。 “纸。”阿希回答的倒是言简意赅。 第9章 年少 对于阿希的回答皇帝当然很不满意,“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这样一看倒是的确有些像要维护李氏一般,反正她是不相信皇帝想查回查不出。 皇帝也不想和她多说,只是一声令下,“给我搜。” 一张张信纸从阿希的身上搜出。 趁着身边的人都在捡纸,阿希立刻往外跑。 看到她跑走,有人想要追,却被皇帝呵斥住,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去管一个小孩,直接起驾去了李氏的寝宫。 另一边跑掉的阿希也不敢直接回去,生怕有人跟着自己,只得在李氏的院墙外躲了好一阵,直到她都能模模糊糊听到院里的哭喊声,才敢偷偷往言旖婳那儿溜回去。 而言旖婳一直见不到阿希,心里很是不安,再她的印象里,每当这种自己醒来见不到阿希的时候,她总是会背着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没法在院里安心的坐着,干脆又跑到门口去等着了,嬷嬷们也已经习惯了言旖婳这样,现在连劝也不会去劝了,反正也没有用。 这回阿希也学聪明了,之前总是急急忙忙的回来,什么都没注意,上次被教育了之后这次她还特意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把自己身上的尘土给拍了拍掉。 所以这次回来也显得体面多了。 当然,这也只是相较于她的前几次来说。 看到对方回来,言旖婳将她一把拉进院里,看着她这次似乎没有把自己搞得太过狼狈,言旖婳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例行询问,“你去哪里了?” “没什么,出去玩了一下。”阿希并不打算告诉她什么,不想她担心,毕竟都还没有成果。 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可言旖婳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不想和阿希争论她到底去做了什么,但又不高兴她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结果半天就只憋出了两个字,“骗人……” 阿希低头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不小心笑出了声,这就让言旖婳很是不高兴了,“你笑什么。”看她这样,多半就是在笑自己,真是过分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爱。”阿希也的确是说了实话,从前她可能没办法理解这个词,到底怎么样才算可爱,但是在见到了言旖婳后似乎越发能体会到了。 “乱讲。”虽是这么说,但她的心还是不争气的被打动了。 言旖婳早已没有别的想法了,能不能再得宠她也无所谓了,她只想要这样的日子能继续下去就好。 可是事情现在的发展一定不会如她所愿了。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还在想着过两天教阿希什么比较好,一本书都已经学完了,“你接着想学什么?”言旖婳翻着自己柜子里的书籍,眼尾上翘,可以看出她心情很好。 可是阿希却有些踌躇,她到现在都还没告诉言旖婳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其实……”本想着老实交代,可是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阿希都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她说道:“找你的。” 言旖婳都没来得及问她,只是转了个身,就有人来书房找她了,请她去面圣,疑惑的看向一脸平静的阿希,突然恍然大悟,她似乎知道会是什么事了。 阿希倒是没想到皇帝的动作这么快,她本想着过几日再走的。 这才两天的功夫,就不断有人往寝殿里送物件,大到桌椅橱柜,小到笔墨砚台,只要有眼睛,便能瞧出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若是再待下去,定是想走都走不了。 本想趁着来来往往的人多直接混出去,却被言旖婳拉进里屋。 阿希疑惑的看着对方。 “这几日一直没有空闲,今日一定要问你,是不是你去找的父皇。”最近忙着应付门外的这些人都没有好好的找阿希聊过这个事,今天总算有了机会,又怎么能让她走掉。 阿希点了点头,也不打算解释些什么。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这很危险。”言旖婳皱着眉,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是该说的她一定要说。 要知道当时她听到父皇说起那日在御花园抓到了一个小孩,她简直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没什么事,人也好好回来了。 阿希还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言旖婳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听,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拉过阿希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 阿希下意识地拒绝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可是却拗不过言旖婳。 “既然要走,那就收下。这是母妃留给我的,现在我给你,你要好好保管。”她只告诉了阿希这是她母妃留给她的,却没说这是让她留给她日后的如意郎君的。 阿希拿着玉佩瞧了片刻还是收下了,走到桌案前,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留给言旖婳的那块子母佩。 “这玉佩本是一套,我这儿还有一块,虽不比你的值钱,但也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阿希同样将玉佩交到言旖婳的手中,同时拿出自己的给她看。 言旖婳不知自己手中的这块玉是否也有特殊含义,她不敢问。 这最后一晚,言旖婳邀她一同睡床,却被婉拒。 这最后一晚,两人还是那样牵着手,却没有一个人能睡着。 这最后一晚,天刚蒙蒙亮,那人便打算起身,看着那人坐起,言旖婳的手又紧了紧。 那人轻轻回握,又缓缓松开。 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要走的。 走到桌案前开了些窗,让光线透进来,拿起一支毛笔写了起来,没想到学了字却要用在这里。 这一切言旖婳都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这人写了多久,只道她换了七八张纸,天色也渐渐明亮。 言旖婳也不出声,只是这样看着她,直到阿希悄声关门离开,她才从床上起身,握着胸口的玉佩,手心渗出了汗渍,走到刚才她留下书信的桌案前,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 看向桌案,一个信封跃入眼帘,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言旖婳亲启\'。 明明留下信件就好,竟还装个信封,言旖婳无奈的笑了,这人就是这样。 打开信封里面的字也极为工整,现在的字倒是比之前好太多了。 \'公主 这些日子承蒙关照,日后也一定铭记于心。真的感激公主能让草民来当陪读,并过了段清净日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草民唯一能做,或者想做的,便是替公主查清真相。 此番草民也不知会去向何处,若是有缘定会再次相见。 公主珍重\' 言旖婳拿开第一张,后面几张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她们这一年的点滴。 慢慢看完手中的那一叠纸,从一边的抽屉中取出另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吃\' 真想不到当时写成这样的人,会写出这样的信来。 涌泉相报?可她为自己做的就算说这是瀑布都不为过吧? 草民公主什么的,为什么要和自己分的这么清楚…… 傻盯着那叠纸很久,才细心地收回信封里,取出一个锦盒,将信封放了进去,那里面一同放着的,还有她母妃的遗物。 阿希走后的第二天,皇帝便想着让言旖婳搬去离主殿更近的院落。 可她却只想留在这里,少些人伺候也没关系,一切照旧就好。 皇帝看着言旖婳端详了片刻,此时的她眉眼间已与她的母妃有了相似之处,这便让皇帝更觉得对不起言旖婳,自己不仅没能保护她的母妃,甚至都没能保护她…… 即便言旖婳没有搬去主殿附近,她的殿内也只是多了几个人而已,旁人也都心知肚明,现下最受宠的便又是她了,甚至可以说比以前还更为受宠了。 一连忙了好些天,才整理好这里的一切,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宫。 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要找到那人,而她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那人原本待着的府邸。 阿希并没说过会去哪里,没有一点目标,只能上她原本待过的地方找,或许可以找到她也不一定。 言旖婳想着,现在找到她自己就可以保护她了,就算不能接到宫中,也想让她能够好好的,只是到了府内,看着出来迎她的一干人等,并无那个人的半点影子,怎么可能不失望。 皱起眉头询问那人去向。 家人告知,并未归来。 言旖婳又哪里能知道,阿希出宫没多久便被府邸的人找到了,直接绑了回去。 恭送着言旖婳离开,当家人额上的冷汗才敢落下。 他并未查清真相,只知道有人给了皇帝足以扳倒李氏的证据,让他家失去了巨大的利益链,而她还听说那是一个小孩,而当家人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带进宫就失踪的阿希了。 当时看到她在宫门外便立刻让人去抓来,连问都懒得问便直接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若是早知道她是在帮着当今最受宠的人推波助澜,自己定然不会那般气急,而是想尽办法再换一个更稳妥的靠山。 公主亲自带人来寻让他觉得很是不安,带着一群家丁到了埋骨之地,只见填上去的土已经被刨开,一边的地上便是几块碎骨,破烂不堪的布条和一只小孩的鞋。 当家人握紧手中的玉佩,若是这事被言旖婳知道,他不仅脑袋上的乌纱不保,若是言旖婳想,随便找些理由,他们这一家老小都活不下去了。 思索半天,他想着如今之计便是拖延时间,然后演一出狸猫换太子。 毕竟阿希贴身的玉佩在他这儿,而他也看到了言旖婳腰上所系的另一块,虽说阿希的娘亲到临终都没有把玉佩给他,可他却时常看她带着,当时可是没少研究。 第10章 相遇 一晃便是四年时间过去,言旖婳今年也已经十五,相较于之前的模样现在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又或许可以说是更为精致了。 而这些年来,她也始终没有放弃找寻阿希的踪迹,只是无论怎么尝试皆是以失望而归。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相信那人所说的缘分,没有一天想过要放弃。 像言旖婳这样满世界的找人,那些有心想要攀附的人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只要是与言旖婳所描述的有一点相似之处便往她这里送,而言旖婳也从没想过拒绝,只要有一点能找到阿希的可能性,她都想要试试。 所以想找的人言旖婳没找到,奇奇怪怪的人她倒是见了不少。 见过了这么多人,也没少失望,不过倒也还是有人和她一样是在认真找的。 而那个有人,便是那位当家人了,心知言旖婳要找的人不可能会再出现,于是命人找到了一个年龄相仿,容貌相似,重点是已无父无母,能任由他们摆布的人出来。 那人原是小村庄里的孤儿。 冯知府……不对,现在应该是叫冯巡抚,给他取得名,名为冯远。 而这冯巡抚的升官多少也有言旖婳的一部分原因,言旖婳想着不管怎么说,这冯知府都曾给了阿希一个庇护所,所以对他的一些下作得手段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说些什么。 这也难为阿希从不和言旖婳说起自己原来在府上是过得怎样的生活,言旖婳也不知道阿希在离宫之后受到了怎样的待遇,若是知道了,怕是也没有这个冯府了。 若是旁人,差不多也会想着收手了,可是这冯巡抚的野心哪止这些,他的目的不止是让两人相认,他想要这个人能利用这层关系登上驸马的位置,这样自己怎么说也和皇帝是亲家了,到时候谁不都得卖他个面子。 而他也不怕冯远会翻脸不认人,大不了他就把冯远假冒的身份捅出来,自己再装作是被蒙在鼓里,不管怎样花点心思都能脱身,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 于是他通了好些关系,好说歹说的终于将这人送至朝堂之上。 那冯巡抚就连手中的玉佩都交与了冯远,并对其千叮咛万嘱咐,要是言旖婳问起来就说几年前遭遇意外,对之前的事一概记不清,而这玉佩只道是随身携带之物,对自己非常重要。 又是一年科举,冯远也被人顺利的送上了殿试,提前知晓了题目,有了准备,做出来的题又怎么可能太差。 于是这次皇帝就有些头疼了,剩下几人看着都挺不错,一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定夺。 正巧言旖婳闲来无事前来拜见,皇帝拉过言旖婳便邀她评价一二。 言旖婳本也无事可做,便凑上前去看,这不看倒还好,一看,却让她呼吸一滞。 这些年反复翻看的那封信,信上的字迹竟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纸上的字比起信上的写法已然纯熟了许多,还记得自己当时一直和她强调的直角总会被她写成圆角,她说那样写舒服,自己便也不再管她,会这样写字的人也是极少数了,而面前似乎就有一人。 言旖婳的感觉告诉她,绝对不会认错。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也是皇帝意料之内的事,“是不是很难做决断?” 皇帝盯着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什么高低,可以说各有各的长处,可是长处不是一个方向就很难再比较下去了。 “儿臣觉得这个可以。”言旖婳连其他几张的内容看都没有仔细看,便已经偏心的给出了答案,说完后才通读了一下文章,好在是已经挑出的文章,并无什么太大的毛病。 “嗯?这个么?相较其他的,似乎有些过于平淡了。”皇上虽也看中了这个,可总觉得这篇文章差了些什么。 这篇文章不似别人的,有如江河般波涛汹涌,而是像涓涓细流,缓缓地将她所表述的用她自己的方式让人记住,可这样,读起来总少了些能激荡情绪的快感。 言旖婳随便瞟了眼另外两份作品,看了个大概,这目光便又汇集到自己选定的那份上,“虽是平淡,却在平淡中道出了现在所面临的问题,该如何化解。相较于其他文章,这篇更为扣题。” 一篇文章是好是坏,真的就看评价的人是如何理解了,如果她想说你好,即便是枯黄的落叶都能化作春泥更护花;如果她想说你不好,那即便是有着华丽的外表也只会成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于是,言旖婳带着自己的偏心,想要引导着皇帝选择那人。 听说排名下来,几人奉旨入宫的当天,言旖婳早早起身,早早躲在大殿两侧的屏风后,本想着远远的瞧上一眼 ,却被自家的嬷嬷给带了回去,被护送回到了寝殿,言旖婳也有些憋屈。 牛郎织女还能一年见一次,她们怎么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难得要见到她了却还被人阻拦,亏得自己今日天还未亮就起身梳洗准备,结果竟是白费功夫。 等到早朝结束,言旖婳便向御书房赶去,只希望能早一些得到那人的消息。 本想着等她们出来,却有人发现了她,还去告诉了皇帝。 也没让她等太久,就有人来请她进去了。 进了御书房只能瞧见皇帝面前站了三个人,中间那人一件大红镶边长袍,一看就极为喜庆,似乎就怕别人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喜事一般,这样一对比,边上两人似乎就显得极为淡雅了,两人都只是身着一身普通的纯白长衫,不知是不是中间的人实在太过显眼,还是真的身形要比边上两人高大,总觉得他站在那儿显得极为突兀。 而言旖婳这样瞧见了人,却感觉这状元似乎不像是阿希,也不像是能写出那样字那样文章的人,怎么看都有些平庸的样子。 那冯远被言旖婳瞧得心里美滋滋的,心想着果然义父没有说错,能当上状元,就有可能会被公主青睐。 只是他不知道言旖婳对他只有满心的疑惑,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偏心对父皇并没有什么用,毕竟帝王的主见可非同一般。 皇帝也不知道言旖婳心里在想什么,反正他只看到言旖婳一直在看新任状元郎,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咳。”他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女儿如此失态,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难道这冯远年纪轻轻就要将自己一手养大的闺女'骗'走了嘛? 想到这里只得感叹一句,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听到皇帝发出的声响,言旖婳才回过神,把自己的疑虑先放到一边,先行请安。 这些年皇帝对言旖婳的宠爱也不减反增,这会儿便慈爱的招呼言旖婳去他边上的位置坐下,“来见一下,这次科举选出的佼佼者。” 边上的太监闻言立刻向言旖婳介绍起了三人,“这是本次科举的状元郎冯远,家住……,这是榜眼温杍惜,家住……,这是探花虞江,家住……。” 这太监走到三人面前认认真真地介绍着她们各自家住何处家中何人哪里人士,可到了言旖婳耳朵里地也就只剩半句了,她根本无心听他接下去的唠叨。 冯府?冯远?义子?是她背着自己回家了么?理智告诉她有这个可能,但是她地感觉又告诉她这个人并不是。 突如其来地矛盾让言旖婳完全忽略了那太监之后说的话,也暂时忽略了那剩下的两个人。 皇帝看言旖婳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心知肚明,女儿到底还是长大了。 于是大手一挥,让言旖婳带着三人去熟悉宫中事务。 这也正好如了言旖婳的愿,她还正在发愁该怎么做才能多了解对方一些,现在正好有了这样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相处并没有让言旖婳多了解冯远,而是让她心里的疑惑更甚,这人的一言一行都与阿希天差地别,实在让她很难讲面前的人和幼时的人联系到一起。 原本言旖婳的心思一直在冯远身上,可是因为疑惑心里在想事情,脚下也没有注意,明明面前就是台阶,她也没有看到,一步直接踏空。 走在前面滔滔不绝的冯远哪里能发现,后面的温杍惜倒是眼疾手快,直接拉住言旖婳的手臂,也没有用力往后带,只是施了些力让她好站稳,便立刻松开了手,接着言旖婳便听到了熟悉的抱怨,“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那么一瞬间,言旖婳还以为又回到了四年前,自己想着事走出屋子时总是会忽略门槛,那时候阿希总会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抱怨上几句,那语调那情绪,似乎和这人一模一样。 诧异的回头,看向拉住自己的人,心里却稍稍有些失望。 温杍惜和阿希的长相差得还真有些远了,阿希黑黑瘦瘦的,那有这么白净秀气,虽说眉眼间的确有些相似,但是这些年自己见到相似得已经太多了,要真的说像的话还是冯远更像一些。 得,长得好看了竟然还是扣分项,温杍惜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 第11章 相遇 言旖婳倒也是真忘了阿希洗净脸后,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导致的脸色有些蜡黄外,真的并不是很黑,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甚至可以说还是比较清秀的样子。 而这真的也只能怪阿希一天到晚就喜欢在泥里打滚,把自己搞的脏兮兮的,才会让言旖婳一直有这样的错觉吧。 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言旖婳客套的道了谢,本想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在这之后的心思却忍不住往温杍惜那儿跑。 就连言旖婳自己都觉得这不应该,自己这样未免也有些太过三心二意了。 只是觉得是一回事,会不会去在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归想,做归做,完全不影响。 就像现在,言旖婳带了他们这些时间只觉得这温杍惜相较于其他两人来说性子实在太过温和,跟阿希那闹腾的样子也不太像,从自己带他们开始,他好像就只讲了刚才那一句话,要不是真的记得她出过声,言旖婳可能都要怀疑她是不是需要太医看看了。 而她好像也忘了,刚开始那会儿阿希也不怎么说话,闹腾也都是之后真的熟到不需要掩饰了才开始的。 其实只是那么一句话倒也不至于让言旖婳这么在意,最让言旖婳没有办法忽略的其实是温杍惜带给自己的那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是自己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感受到的。 像是生怕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她还特意做了自我介绍,而她说得同时眼睛便一直瞧着那温杍惜,一刻都不曾拉开视线。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温杍惜看向自己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眼神中依旧是平静淡漠,脸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这让言旖婳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太想找到阿希而想得太多了。 一个外貌没有那么像,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印象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阿希,一定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可是对于冯远那一直积极的回应,又觉得他的回应似乎过于刻意。 她希望自己能够找到阿希,可又不想对方变成自己那般陌生的模样,这样说起来还真是有够矛盾的。 离开了那三人,言旖婳快步走向自己寝殿,回到卧房,从枕边取出一个锦盒,那里面装着当时的信封。 手指在信封上轻抚着,或许真的是她太想见到这人了,才会把那一点点希望都当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吧。 若是那人……决计不会忘了自己…… 将信封压在自己心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人,也不知道这人是否还在这世上,她只想抓紧每一条有可能的线索。 她也只剩半年时间寻找这人了,再过半年自己便到及笄之年,随时都有可能出嫁,若是到了那时,就算重逢了,也已经晚了。 重新回想起冯远的字迹和温杍惜带给她的熟悉感,她不想就此放弃,就算难以判断,时间久了总能找到的。 言旖婳一心想着自己那日所推的应该就成了状元,却不曾想过要去确认。 而那卷子写得是座位编号,也不是名字,就算她看到了编号也没有什么用,根本不知道是谁,而排名又是皇帝说了算的。 这样想着,言旖婳放下手中的信,又往外跑了出去。 或许应该去看看那文章到底是谁写的,冯远着实不像能写出那样文章的人。 找到了皇帝,他对言旖婳的到来毫不惊讶。 言旖婳也很是直接,“那日的文章……父皇选了谁?” 果然就是这个事情,皇帝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朕选的不是已经成了状元了吗,怎么样,还满意吧?” “那……那日儿臣选的就是现在的状元?”言旖婳都不想再猜了,还是直接问算了。 “那倒不是,朕觉得那篇文章虽是很有意思,但终归有些太稳了,但是看你那么喜欢,朕才给了她个榜眼。”皇帝还一副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喜欢我就让她上朝当官的模样。 “所以,那文章是温杍惜写的?”这下言旖婳感觉范围突然就被缩小了。 相似的字迹,熟悉的感觉,除了不认识自己,其他都很像。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导致对方忘了自己,这样想着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言旖婳都已经替她圆了回来,大概真的是想要找到阿希的心情实在太过迫切了吧。 这几日三人为了准备入朝为官,要准备和熟悉的东西也不少,她们在宫里自然也是要从早待到晚。 于是最近大家都可以看到原本只是寝殿御书房两点一线的言旖婳,在跟着这三人到处乱跑。 问起来又是皇上下得旨,大家也无话可说,可是公主这热情高涨的程度总让人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而他们也没有办法,有言旖婳这个千金之躯跟着,他们也要时刻照顾着,而这也间接导致了他们的进程慢了不少,本来一天就能跑完的事愣是分了两天跑,而且还没有一个人敢有怨言。 言旖婳低着头跟在温杍惜身边,她还在想着到时候该怎么开口叫住她,怎么说起这件事,可是自己说起是不是有些太过直接?但是如果阿希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那自己不是等不到她开口的那天了? 因为想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她连身后的人刻意发出动静都忽略了。 那个会刻意引人注意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一心想要当上驸马的冯远。 只不过这次也不是冯远想走在后面,他倒是想走在公主边上,但是公主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言旖婳也就只有开始几天刚来的时候是跟着自己,最近不知怎么就一直都是围着温杍惜转了,这种事情问又不好问,毕竟公主想要跟谁走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 而公主跟着榜眼,他就算身为状元也不好走在公主前面,边上又走不下,没有办法,他这个状元也只能在后面当当陪衬了。 什么都没有想好,就这么跟着走了一路,不知不觉竟跟着到了宫门口,这时倒是身边的人率先开口了,“公主,明日起下官便会正常参与早朝,不知早朝过后,公主可有空闲?” 这下轮到言旖婳愣住了,难道她也看出了自己有话要说么?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在这里开口,言旖婳刚想答应,便被边上的动静转移了注意力,倒也不是那动静转移的她的注意力,而是那发出动静的物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次就真的是意外了,也不是冯远故意想把那块玉佩甩出去的。 本来他也只是试图引起言旖婳的注意,但是因为一直失败,就想着故意松了松腰带,刻意露出那块玉佩还甩阿甩的。 只可惜言旖婳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冯远的身上,于是这冯远费尽心思甩了半天,公主根本没有看见,倒是他边上的虞江看不下去了,一个动作哪有这么多遍可以重复的,想要引起公主的注意也不必这样吧?直接叫住不行吗? 看不懂这样的操作,但是又不好当众说,毕竟这个人怎么说都有可能比自己高一级。 于是在虞江暗咯咯的抱怨下,这块玉佩终于不负众望地飞了出去,那一刻虞江除了感觉一阵爽快外,甚至还觉得这玉佩飞地弧线还挺好看的。 和她正相反的就是冯远了,玉佩飞出去的那一刻他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这块玉佩也还算牢固,不然他就真的可以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叩’得一声,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两双手一同想要去捡,一个自然是言旖婳,另一个却是温杍惜。 而那个丢掉它的人,倒也不是不想捡,只是他还提着腰带,并不是很方便。 看到言旖婳也弯腰去捡,温杍惜直接起身,刚才那也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言旖婳捡起那块玉佩,看了冯远许久,终是开口,“你先留下,你们先回去吧。 到底是实实在在的物证更让言旖婳在意。 温杍惜看着这情况,也爽快的放弃,本来只是想找个人问一下这宫里的事情,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到时候再打听打听吧,反正自己在宫里的时间还长着呢。 刚想和虞江走出宫门,便听到后面有人叫住了她们。 “皇姐等一等!”接着还能听到那人边上的丫鬟在喊,“公主慢点,小心些。” 眼看着那人都跑到了跟前,却自己踩上了自己的裙摆,直直地就往温杍惜身上扑来。 温杍惜见状本来是想自己躲开,然后把边上的虞江拉过来挡一挡,结果却发现言旖婳已经一个转身挡在了自己身前。 不过,言旖婳这么纤细的身子真的能接得住对面那人么?想到这里,她本欲躲闪的脚步也停住了。 到底是一个人失重压了下来,言旖婳也的确没能撑住,往后倒了些。 好在后面还有人…… 等等,是谁这么大胆? 言旖婳扶稳了那位小公主,后背和身后的人拉开了些距离才回头看,结果就是温杍惜没错了。 第12章 相遇 本应气恼却因为人的关系而又变了。 算了,看在她也只是想扶住自己,也没有动手动脚的,这次还是算了吧。 于是言旖婳就这样又说服了自己。 这言旖玖看到言旖婳的反应也觉得有趣,凑到她的耳边,看着玩笑,“大家都还以为皇姐喜欢状元那款的,怎么原来是喜欢榜眼这样的嘛?” 言旖婳羞恼的把言旖玖拉到一边,“你在乱说什么?是最近太傅不够严?还是课上的不够久?又或者是……” 没有给言旖婳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没有!不是!打扰皇姐了!皇姐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说着便真的开始慢慢往后退。 言旖婳哪能让她真的就这么走掉,拉住她便问,“你怎么来了?” “皇姐想干什么,我就想要干什么。”言旖玖到现在还以为言旖婳是为了来拉拢她们的。 “我?”言旖婳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误会了,忍不住反问,“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欸?皇姐难道不是来拉拢他们的吗?”言旖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套了出来。 “那我大概知道你要干什么了。”明明是个那么乖巧的小孩,她的皇兄们总想着让她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让她去拉拢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回头人没拉到也就算了,人还容易被骗了。 “皇姐!”她皇姐原来不是这样的啊!现在变坏了! 言旖婳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小皇妹的,当时自己刚失宠的那段时间,自己的这个小皇妹也经常会来看自己,后来不再来的原因她也可以想得到,无非就是她的那些皇兄怕受到牵连,不让她再来了,所以在那之后言旖婳恢复了地位对她依旧很好。 摸了摸言旖玖的头,“小玖还真是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呀,算了算了。不过皇姐,我刚在那边看到五姐了,好像是想出宫。”要是没有意外,大概也快到这里了。 “我看到了。”言旖婳已经看到不远处的言旖祈走过来了。 “这宫门口倒还真是热闹,怎么大家都在啊。”言旖祈很是随性的把手搭在了言旖婳的肩上。 言旖婳拉开了对方的手,还不忘提醒,“皇姐,有外人在注意些。” “皇姐就走了那么几年,你就跟皇姐不亲近了。”言旖祈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只是这样子都还没装完,就对边上站着的还有三个人起了兴趣,“这三个是……啊,最近科举是吧,好像看着有些单薄啊,以后可怎么照顾本宫的皇妹们。” 温杍惜和虞江根本没有给予她什么反应,毕竟她们也没想过这些。 倒是冯远使劲的挺胸,想要引起她们的注意,毕竟他在三人当中算是高大的了,趁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他想着这都还没有正经入朝为官,就见到了这么多公主,要是能被哪个看上,随便当上个驸马,那下半辈子不就吃喝不愁了吗。 于是这个冯远就疯狂的想要表现自己,而这也被言旖婳看在了眼里。 看着这人言旖婳皱起了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为什么这个人会有那块玉佩,为什么这个人与冯家有关,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被送到朝堂上了。 她现在敢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阿希。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就不要了!就当她这些年没有找过这个人。 言旖婳发现,自己的执念似乎也没有那么深,这不是也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吗? 冯远都不知道自己在言旖婳心里的形象都已经到了连阿希都挽救不回来的这种程度了,他还在那里傻乐,这言旖婳似乎对他很关注的样子。 “皇妹是喜欢状元这样的吗?一直瞧着他看。”言旖祈调侃着言旖婳,没想到言旖玖也来凑热闹了。 “不是的,皇姐好像还是喜欢那样的。”言旖玖拉了拉言旖祈的衣袖,悄悄地指了指边上的还有两个人。 而冯远只听到了言旖祈说的话,心里还美滋滋的,要是让公主一见钟情了那自己不就稳了吗?而且自己还有那个捆绑的身世,后面也有后台,那自己之后不就可以平步青云了吗? 冯远还在做着美梦,边上的还有两个人根本不在乎她们在说什么,已经开始了自顾自的聊起了天。 “这届科举选出来的人,倒都挺有个性啊。”也就一个相对来说正常的,知道回应她们。 “挺好的。”除了那个给出反应的,其他都挺好的。 “欸,那边那两个,过来一下。”言旖祈指了指一边聊嗨了的两人。 两人推搡着对方上前,显然都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言旖祈看着这两人,小声的说了一句,“有点意思啊。” 只是这句话也让言旖婳听到了,奇怪的看向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皇姐,也不知道她觉得有意思的点在哪里。 被叫过去的两人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面前就等着她们发话了。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竟然都把她们给忽略了,胆子也是真的很大。 “工作。”“养狗。”说完之后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养什么狗啊你!”“刚才明明就有说到好嘛,倒是你,说什么提都没提到的工作。”“你也不看看是谁问的,她们会想知道你这种答案吗?”“那你说之前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吗?”“???怪我咯,你怎么不先跟我讲。”“……” “可以了可以了。”言旖祈怕她不阻止这两个人都能当她们面打起来,“你们之前就认识?”看她们这么相熟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吧。 “不认识,入宫后才见的。”温杍惜正经的回复了一下。 这倒是让言旖祈没有想到,看来这人也就只是看着正经而已吧,毕竟刚才还抱到了言旖婳,真是了不起。 刚才那一幕言旖祈也远远的瞧见了,但也是因为远远的,就看到了温杍惜挡在了言旖婳的身后,言旖玖的话,还小,就忽略掉好了。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言旖祈对温杍惜也有了兴趣,而她也是个直接的人,带着笑意朝那人走去。 而这样的笑让温杍惜有些不安,她边上的虞江也下意识和她拉开距离。 两人距离渐渐拉近,言旖祈本想着迈出这一步便停下,结果谁知自己这迈出了一步,温杍惜却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言旖祈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人,又踏出一步,温杍惜又退了一步,言旖祈差点乐出声来,这个人果然很有趣啊,明明她也是公主,自己靠近她竟还不乐意?要知道刚才言旖婳离她可比自己近多了,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真的好吗? 她倒是没注意她这压根就是故意的靠近和言旖婳那样无意的靠近,本质就不一样。 虞江看着都忍不住感叹,“怎么公主这么开放的嘛?” 这一句就被言旖玖听进了,直接一个肘击,“你在乱说什么。” “还挺残暴的。”虞江捂着自己的肚子还不忘补充一句。 言旖玖现在可以肯定刚才温杍惜和虞江吵起来肯定不是温杍惜的问题,一定是虞江的问题! 另一边就在言旖祈还想往前走的时候,手臂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言旖婳。 都没有来得及转身调侃身后的人,面前的温杍惜就抓紧时间开了口,“公主有事直说便是。” “那我可就直说了,等下跟我回寝殿。”说完便瞧了言旖婳一眼,言旖玖都听闻的传言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知道的可要比言旖玖还多多了。 边上的两位公主听到都觉得诧异,虽说她们的确知道言旖祈任性,但她刚回宫也不至于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吧? 言旖祈也有些意外,这两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她?! 而面前的人应该也不好拒绝自己,这可怎么办,她就是说着玩的啊。 言旖祈在等着人帮她解围,可这时间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一个人有动静。 片刻的沉寂后,到底还是言旖婳没有让她失望,“你们全都回去吧,今日让你们见笑了。” 言旖祈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是真的有些担心温杍惜会跟自己回去,那自己到时候可就有些难解释了。 而这三人本打算就这样离开,身后却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们,“公主,下官的玉佩。” 言旖婳停下脚步,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捡起的玉佩还在手中,将玉佩交给边上宫女,让她们拿去还。 回头看了眼那人,可这注意力却被那温杍惜给吸引走了,言旖婳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真的应该要冷静一下了。 而她的这个动作也被言旖祈看在了眼里,刚想和言旖玖说,就发现言旖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言旖祈耸了耸肩,对于她们没有人有空理会自己也很是无所谓。 不过她能预料,这次回宫,应该会有不少有趣的事。 第13章 相遇 温杍惜回到自己的茅草屋,深深叹了口气,当上了榜眼,真的要入朝为官了,要准备的还挺多,早朝后还要推掉那么多大臣的邀约,真是让人有些忙不过来,又或许是找不到回绝的借口了。 疲惫了一天,果然还是这种僻静的地方让人能放松下来。 不过,还真是有一个让她很在意的人。 温杍惜也没注意到自己对两位公主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平时明明有人在身边一直跟着都觉得烦躁,这两日言旖婳在身边,竟意外的觉得安心,只是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她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竟会和言旖婳有肢体接触。 明明自己一向不喜与人接触,今日怎会如此,难不成这宫里果真有着自己的过往么? 此刻的疑惑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 无法平静的又何止这一人,言旖婳更是无法冷静下来,若是仅凭感觉,她自然更倾向于那温杍惜。 可阿希赠与她的玉佩,其中的另一块却是从那冯远身上掉落,她瞧的清清楚楚,那块玉佩就是当年阿希给自己留下的那块。 她说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她定不会弄丢,或者随意赠与别人。 可是这几日与冯远的攀谈来看,他真的不像是阿希,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品行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转变吧? 拿着手中那人留给自己的玉佩,若是比较起来,冯远与阿希相比,真的太不一样了。 言旖婳打心底就不愿意承认冯远和阿希会是同一个人。 本就靠着阿希才让她有些好感的人,经过今日已经自己把自己的好感度全刷没了。 一个言行举止都不像的人,又不记得自己,就算有玉佩也让她怀疑。 那冯巡抚自然也是想不到,自己好好的一把牌,会在开局就输掉,拿到牌的人根本就不会打啊,开局先扔两个王,这还那什么打。 这冯远本来接到的命令就是去接近言旖婳,让她成为自己人,当时也没想别的,甚至都没想过当什么驸马。 谁知道他在入朝当天就见到了言旖婳,而这见到的第一眼便是惊艳。 明明来时还被特意嘱咐,这位公主平日可能不太见得到面,自己还要费些心思,没想到第一天便见到了。 这让他觉得言旖婳似乎对她们很有兴趣,每天都在费尽心思的讨好。 可是比起自己的殷勤,她好像更喜欢那个不说话的人。 之前言旖婳明明是围着自己转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就让人改变了方向。 这几日言旖婳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自己,这就让他很是气愤了。 而且言旖婳还一直跟在那个叫温杍惜的身边,自己屡次想引起她的注意全都失败。 好在城门之前这温杍惜叫住了言旖婳,只是他竟敢对言旖婳发出邀约,就她那小白脸的样子也配吗? 眼看着言旖婳要答应了,把玉佩露出,意外的却掉在了地上,她也打算赌一把。 就在言旖婳的面前掉下,她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了。 义父还真没说错,这玉佩对这个言旖婳来说,吸引力还真是大,竟然会亲自去捡,要不是他还拉着腰带,又怎么会给温杍惜弯腰的机会。 本来都能够与言旖婳单独交谈,结果谁知,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 这个温杍惜还真是吃香,竟又是个公主找她,他真是别说有多羡慕了。 但是最最让他羡慕的,大概就是,言旖婳竟然会到那温杍惜身前,替她挡住扑来的人。 也不知道言旖婳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整个人靠在了温杍惜的身上。 想来这还真是让人嫉妒啊,她也想能抱到公主,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身体一定很软。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他就已经开始了想入非非。 把这几日的过程捋了一遍,他甚至觉得自己真是做的意外的不错。 只是这个计划里有个人很讨厌,其实本来对温杍惜这人的印象还算不错,也挺有礼,可是自从把她划为情敌之后,就开始讨厌这个人了,本来看着只是适当保持距离,也变成了那人的心高气傲。 要是不是那人吸引走了言旖婳的注意力,说不定自己此时都已经在和言旖婳促膝长谈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懊恼,渐渐地都已经想好要拉拢虞江一同针对她了。 言旖婳本是没想着要拉拢或是怎样,只是单纯的想找人,而且她也觉得现在还早些,但是想了想,父皇最近的身子越来越差,几位皇兄都已成年,这事似乎真的可以准备起来了。 难怪这两年几位长兄都开始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这儿跑了,真是让人不想招待,又不得不招待。 自己母妃也只育有她一人,母妃病逝后自己便是一人,有那人陪伴倒也不觉孤单,而后父皇也有提过让其他妃嫔带着她,可是那时自己都已经长大了,于是婉言谢绝了,现在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走得近的兄弟姐妹,唯一跟自己交好的好像也只有言旖玖了,只是她还小,有些事自己也不便与她说。 既然如此那便更要防患于未然,毕竟若是能有些自己的人心里也能有些底。 而这温杍惜不管谁去邀约都会被她拒绝,几番下来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碰壁了。 这下便便宜了还有两人。 现下这冯远和虞江这样懂事,可是比那温杍惜要吃香多了,一连几日的行程全都安排满了,就连言旖婳都约不到两人。 而这温杍惜则一下早朝便往藏书阁跑,只是几日便和藏书阁内几位御史混熟了。 那些御史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本就不喜现在的年轻人还未站稳就想着拉帮结派,难得竟有一人例外,下朝后不去应酬竟还跑来这种没人的地方。 一来二去他们也好奇,尤其在得知原来此人就是榜眼之后更是有了些敬佩,已经很少有年轻人这么用功了。 对温杍惜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人其实根本无心朝堂,只想来这里找回自己的记忆。 一连几日都碰不到冯远,让言旖婳都打算放弃了,这人或许真的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已经根本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了。 想着去御书房看看父皇,却在途中碰到了刚从藏书阁出来的温杍惜。 言旖婳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温杍惜,她身为榜眼应该也有不少人邀约吧?“你怎么在这儿?”都没有多想便自己先开了口,并无觉得有何不妥。 温杍惜也没想到自己会碰到别人,明明到了用膳的点了啊,可是言旖婳既然问了,自己也还是要回答的,“微臣就是来转转。”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藏书阁。 “有用过膳么?要一起……”言旖婳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温杍惜身后跑来的一个人影。 “皇姐!”这次言旖玖等到跑近了,开得口。 温杍惜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便被言旖婳拉到了身边,一看前面的人又换了,言旖玖想刹车都刹不住,又一次直直地撞了上去。 之前言旖婳能站稳全靠了身后还有一个人挡着,现在身后没了人,自己重心也不稳了。 好在有只手在她腰上帮忙托了一把,才让两人得以站稳。 站稳后那人便立刻收回了手。 言旖婳感激的看了边上人一眼,只是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连两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言旖婳都挡在温杍惜的面前,外人看着好像是在护着自己,但在她看来分明就是护着温杍惜。 本想好心提醒一下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言旖玖抬手拍在了她的肩上。 结果就好像自己会内力一般,那人还后退了一步。 这下可又惹恼了这个小公主了,她好歹也是金枝玉叶,这人竟还唯恐避之不及,她倒是忘了那日她对言旖祈也是这样。 于是她又不死心的靠近一步,刚伸出手,那人便后退了。 此后就从一进一退的攻守战变成了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的追逐战了。 言旖婳就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这么绕着自己跑,好在此时也没有什么人,不然若是被旁人看到当今榜眼与当朝公主如此玩闹,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可这公主毕竟是公主,哪儿跑的过她,看来只能智取了。 于是言旖玖大喊了一声“哎哟”便坐到了地上。 前面那人回头便看到言旖玖坐在那儿揉着脚踝。 都没有多想便跑了回去,边过去边想着自己怕是闯祸了,若是此事被告知皇上,她这官都没当稳当,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就要回家种地了。 蹲在言旖玖面前想要扶她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伸出的手有些尴尬。 那边言旖婳也和宫女们走了过来,言旖玖这一出她可是看在眼里的,也一点都不担心这人是否真的有事。 那些宫女倒是都要上前扶起自己主子了,温杍惜还是在她边上踌躇,然而这样言旖玖又怎么肯接受。 第14章 相遇 “你呆着干什么,扶我一下啊。”边上的人想要上来,却又被她全数赶开,“你们都走开啦。” 听着此人声音如此中气十足,大约也无大碍,温杍惜便问了一句,“公主可否自行起身?”顺带着还把手给收回去了。 这可把言旖玖给气坏了,“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都想放下了身段自己伸手拉她了,结果她竟然把手收回去了?! 言旖婳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交谈,走过去打着圆场,“你就拉她一下吧,许是她真的起不来了也不一定。” 听到言旖婳这么说,那人才伸手搭在言旖玖的手臂上,想要拉她起来。 只是她才刚搭上,就被那人反手抓住,接着就听到她兴奋的声音,“你输啦!~” 那人微微皱眉,但是似乎也没为此生气,她只是在想,若是早知如此,自己当时就不该退后,不然也不会白跑那么多圈了,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温杍惜叹了口气,“是微臣输了。” “哈!皇姐!你听到了吧!”言旖玖激动的跳起来,然而想起自己好像还在装崴了脚,又把一只脚给踮着了,“这样吧,既然你认输了,本公主就命令你把本宫给背回去。” 明显的皱眉,众人都看在眼里,全都在想,这分明就是至高的荣幸,这个人怎么还这样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要说这温杍惜还是真的不乐意,她习文又不习武,再说了,她也是女子啊,哪有这力气把她背回她的寝宫。 拱手施礼,“请恕微臣不能从命。”而且到时候若是被旁人看到,那自己真是有口难辨了。 本来还等着这人弯腰来着,结果竟然听到了不能从命,是她听错了,还是这个人的脑袋不想要了?当着这么多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再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考虑清楚!”言旖玖还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 得到的却还是那几个字,“恕难从命。” 这下可真是把言旖玖气坏了,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的,“来人!来人!拖下去打一顿!” 边上也没人敢动,毕竟这人也是刚上任的榜眼,哪儿能说打就打,到时候皇上问起来,为什么会被打,结果说是因为没有背公主,公主恼羞成怒,然后被打。 到时候公主肯定没什么事,她们这些下人可就不一定了。 几人都在心里权衡,到底应该怎么做,都打算心底一横的时候,却有个天籁之音拯救了她们,“小玖,别闹了。刚从父皇那儿出来吧?还没用膳的话要一起么?”言旖婳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再加上这两个人刚还跑了这么久,就算刚才不饿,现在也该饿了。 一听到言旖婳讲话,这注意力也被拉走了,“啊,皇姐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饿了。”都怪这个人,还害得自己跑了这么多圈,饿的都比平时早了。 看面前两人似乎要走了,温杍惜也想赶紧回家,赶紧告辞,“微臣告退。”说完都没等人同意,便转身打算走了。 “喂,你等等。”言旖玖看她这么直接就想走,立刻叫住了她,自己都还没惩罚她,她竟然就想溜走?做梦嘞! 迈出的脚步停在原地,她是真的想回去了,再说了,不光她们没吃饭,自己也还没吃呢啊!她也饿啊!“公主还有什么事?”要是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自己就直接跑掉算了! 言旖玖刚想开口,就被言旖婳先说了,“榜眼也一道吧。”反正宫里这么大,也不是非要去寝宫。 言旖婳开口说话,倒是让温杍惜心里舒坦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声音,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略微思索,还是觉得觉得不太合适,“这怕是不方便。” 言旖玖在一边听着都已经不觉得意外了,要是这人答应了她才会意外。 毕竟这个人可是拒绝了她好多次的人!虽然细想下来有些要求的确无理,但是她是公主啊!无理也得顺着! 不过她可不觉得这个对话会就此结束,她皇姐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 结果还真是,言旖婳也不打算就这么让她走,“若是榜眼不愿意同我们一起,本宫也不勉强。”说着便转身带着言旖玖打算走。 言旖婳还是有八成把握能留住这人的,要是留不住……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她还在这朝堂之上,她们就有的是机会见面。 一听这话,温杍惜担心言旖婳真的生气,立刻拉住言旖婳的手臂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不愿意……”说完才发现刚才一个紧张竟然一不小心僭越了,来不及震惊自己的行为,立刻松手继而改口道,“下官无意冒犯,请公主恕罪。” 言旖玖看到眼睛都差点瞪出来,搞什么啦,自己碰她一下她就要往后退,皇姐都没打算理她,竟然还去拉住她?! 被人拉住时就连言旖婳自己都惊讶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竟会拉住自己,还以为叫住自己就已经是极限了,本应不适应的甩开手才对,可她却任由温杍惜拉着,甚至连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还挂着些许笑意。 心里头就算高兴,这激将法还是要继续的,“不必了,请回吧。” 听着言旖婳开始赶人,温杍惜也急忙道歉,“公主!可否给下官一个赔礼的机会。” 温杍惜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而这也正好着了言旖婳的道,“你说。” 温杍惜思索片刻才往下说,“今日时辰不早了,下官必须回去了。改日若是公主空闲……”这温杍惜说着说着,才真的回过神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赔礼道歉?! 趁着这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改口,言旖婳直接应了下来,“好,本宫等着你带我们出宫去逛逛。”言旖婳其实原本也没想要她做什么,但是看对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温杍惜下意识就想应下,“是……”应了一半才惊觉她说得到底是什么,“啊?出宫?”她没听错吧? “你刚已经应下了,本宫会与小玖静候佳音的。在此就先谢过榜眼了。”趁着这人还没反悔,拉起言旖玖便走。 “皇姐,还是你有法子诶。”看到那人吃瘪的样子,她别说有多得意了。 只是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言旖婳会对温杍惜这么感兴趣,秉承着有问题就问的原则,她拉了拉言旖婳的衣袖,“皇姐,你真的喜欢那个榜眼吗?” “为什么这么问?”怎么自己对温杍惜的兴趣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皇姐对她和对其他人就完全不一样啊。”该不会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也没有吧。”言旖婳自己还真就没意识到。 “呐呐呐,皇姐你看,要是旁人你会容忍她揽你的腰?” “她只是为了扶住我。” “那你可以让她直接扶我啊。” “我怕我不接你,你会直接摔在地上。” “……那这个先不说,皇姐你什么时候会让大臣一道用膳了” “只是顺便。” “行吧,那最后皇姐为什么要和她出宫?那老丞相家的亲孙子一直邀请皇姐,皇姐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吧?” “你不是一直想出宫看看么,正好说起了那就让她带路好啦。”言旖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临时决定让她带自己出宫,明明自己都没想过要出宫的。 而且经言旖玖这样一说,自己似乎的确对她有些太过纵容了。 言旖玖听到差点没吐血,“怎么原来是为了我吗?!” “你要是不想出宫,也可以不去。”言旖婳挑了挑眉,她倒是也无所谓。 “皇姐!我刚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啊!”言旖玖可是心心念念的出宫游玩,虽说那老丞相家的孙子经常会来约皇姐,但是那老丞相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孙子,说好的出宫,约不到皇姐就再也没了音讯,真是虚伪,就会说得好听。 为了防止言旖婳再揪着这个事情说,言旖玖立刻转移话题,“皇姐,你之前说起那个状元的事,说之后再说给我,怎么一直没有下文?”她可一直等着言旖婳来找她,给她讲故事呢,结果又是一等就等不到头的那种。 言旖婳叹了口气,“这……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也一直没能约到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年幼时无意谈起朝中党派的事她是如此不屑,如今怎会自己都参与其中,难道真的变了这么多么?变到连自己都有些认不出她了。 一直无法确认也就一直无法安心,就算不是也想要能够肯定。 “他一个状元还真是忙,连公主都约不到他么?”但是这样一说,再反观另一个人的话,“那榜眼怎会如此空闲。” “她也是例外吧。不然怎么会有事不做陪你在这儿胡闹。”也真亏她们两个能玩起来。 “皇姐!你怎么又在偏袒她啦!” 第15章 相遇 言旖玖都已经有些无奈了,句句都是再说温杍惜的好,那还有什么可说下去的。 “也没有偏袒这么夸张,只是感觉上有些熟悉。”言旖婳想了想,接着说,“你还记得我那时和你说过,阿希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块玉佩么?” “记得啊,不是说他身上也有一块,难不成……皇姐在她身上看到了啊?!。”言旖玖时刻注意着言旖婳的神情,之前皇姐拼命找的人,现在竟然自己入宫了!? “前几天在宫门口那天,我看到那状元身上的一块玉佩,与阿希的那块一模一样。”言旖婳现在都还记得那块玉佩的样子,所以那天看到这块玉佩掉落在地,才会如此急切的去捡起,“本想约他详谈,但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完了,这好像的确是自己的错了,她就说那天怎么大家都不走,原来真的是有正经事啊。 对于自己犯的错,当然要善于转移话题! “一模一样的玉佩?说不定只是长得像啊,都过了这么久,皇姐你记错了也不一定啊。”言旖玖对自己的这个皇姐竟然过了这么久还记得那玉佩的样式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本来想着到时候如果能约到那人,当面聊一聊,或许能知道些什么。”言旖婳当初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越到后来越发现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过现在,好像也无所谓了。” “皇姐啊,你之前跟我说那个人有胆识有智谋,还体贴,会逗你开心。但是老实说啊,皇姐,现在哪儿还有这样的人啊,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段日子你情绪波动太大,患了癔症。现在看你无所谓了,我也就放心了。”言旖玖之前也是真的担心,这件事已经变成言旖婳的心结,那样可不行。 “倒不是无所谓,只是觉得他不是。”言旖婳马上否定了言旖玖的话。 “皇姐啊,其实要我说你也不是没去找过,你看啊明明就是大臣家的人,怎么你一家家找过去都找不到这样的人,当初会不会就是她在骗你啊?”还真不是她说,这点真是太奇怪了。 “不会的。”说不清理由,但她就是相信阿希不会骗自己,“而且你也见过她的。”言旖婳叹了口气,这人真的不是她想象出来的…… “我怎么会见过?”言旖玖仔细想了想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有次你来我这儿放风筝,结果风筝挂树上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趣,当时言旖玖来得时候,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蹭蹭地爬上了树,甚至还在树上躲了好久。 “当然记得啊,然后我想去找人帮我拿下去,结果刚带人过来,就看到风筝掉下来了。那时候我还在树上看到了一个影子……”言旖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回事了,她还记得后来自己有好些日子都在看那棵树上到底有什么,自己当时还以为言旖祈寝宫有猴子嘞!这样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不会就是那个人吧!?皇姐当时不是说是我眼花了嘛?!而且之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因为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会不相信。而且她也不太擅长与人相处,只要是有人来,她都会躲起来。”虽然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现在想来,总觉得这样对对方似乎不是很公平的样子。 “皇姐,你说的这人,更像是那榜眼吧?”她那见自己就躲的样子,小时候绝对做得出为了躲人而爬树这种事, “我也觉得她们有些相像。”要真问她哪里像,她也说不出来,大概也只能告诉对方,感觉像吧。 “皇姐,其实我说得像是只她们都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而且我没想到皇姐到现在还是喜欢这样的。”一到这种时候,就是她调侃言旖婳的时候了。 “休要胡说。”言旖婳作势轻拍了言旖玖一下。 “是啦是啦,我都忘了,皇姐还有那个状元郎呢。”这样一说,才发现自己这皇姐还真是人见人爱啊。 “小玖最近应该课业会比较繁忙,到时候皇姐与榜眼一同出宫,就不带你了。”什么话都敢乱说,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她的皇姐。 “皇姐!我错了!皇姐你知道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出宫去玩了啊!”一听言旖婳这么说,立刻抱住她的手臂直晃。 “我可不知道。”言旖婳假意的试着掰开对方的手。 “皇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啦!我觉得这个榜眼比状元更适合你!”看言旖婳脸色微变,又赶紧解释,“你说除了那个玉佩又没其他相像的地方。所以这玉佩万一是那个人遗失了啊,或者被人抢去了啊,这种可能都是有的对不对,而且这种又不像是身上的胎记,换谁都有可能不是。”只是她感觉自己好像越解释越乱怎么办。 言旖玖说得这些,言旖婳这段日子也想到了,只是就算察觉到这些,也没有办法验证,她最近一直在苦恼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若是无意,那也就罢了,若是有意……那问题就大了。 看着言旖婳一下子变得深沉,才感觉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又换了一个说法,“皇姐啊,你看,那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啊之类的。” “……她身上有没有胎记,我怎么会知道?”总觉得她好像把自己和阿希的关系想的太不一般了。 “你们那时候不是天天待在一起么?”这下轮到言旖玖奇怪了。 “天天待在一起也不代表会连她身上有什么胎记都清楚啊。”她们的待在一起就真的是很单纯的待着而已啊,怎么会知道那些。 “皇姐你这么喜欢她都没想着要以身相许么?”言旖玖问的也是意外的直接。 “……当时我们也都还小好么,而且你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东西?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皇兄聊一聊了。”她怕是现在懂得比自己都还要多了吧? “皇姐!我开玩笑的!”要是被她皇兄知道,自己怕是又要有好久不能自由活动了。 “不过你这么一说,当时其实还真的有想过。”言旖婳也不瞒着她,比较这也是真的有过得想法。 “我就说,你们当时也不至于这么……”被言旖婳瞪了一眼,立刻闭嘴,讨好的说,“皇姐,你说说看,只要不是肚子大腿这种地方,我说不定还能帮你验证。” “你到底在想什么?”言旖婳真的要怀疑自己这个皇妹到底是想帮自己,还是想套自己话? “我就是好奇皇姐会钟情到现在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嘛。皇姐再有半年可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宫里可有不少王公贵族觊觎皇姐你呢。”一来是为了美人,二来也为了这美人身上的权力。 “再怎么样,我也想先找到这个人。就算她已经与以往不同了,我还是想找到她,让自己死心。但如果真的无缘,那也没有办法。”能做的都做了,那人还是没有出现的话,那就真的是她们无缘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有这个福气,能让皇姐你这么钦慕。”言旖玖叹了口气,自己皇姐这性子,劝肯定是没用了,毕竟要是有用,自己几年前就劝通了,还用等到现在?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就帮帮忙了,让言旖婳能早点死心,好好选个好驸马嫁了算了。“说吧,胎记在哪里。” 言旖婳叹了口气,“不是胎记……”若是胎记,自己可能也不会记得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她去偷李氏的信笺。” “说过啊,不过真是多亏了她,当时可是李氏最得宠的时候,不少权贵都选择依附与她,听说你之前找的那个什么冯巡抚,也和李氏是一起的,李氏倒了,会不会迁怒与你的心上人啊?”言旖玖这才想起来,当时好像自己皇兄还说了一大堆人,但她就记得言旖婳经常跟她提起的这一家。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甚至都没听说过,那人也没告诉过她。 “我以为你知道啊,毕竟这是他们家的事情,我想着她可能都告诉你过,我也就没和你说。”言旖玖被惊了一下,这突然是怎么了。 “那如果她当时真的回去了的话……”此时言旖婳都不敢保证这人是死是活了,她还记得阿希说起她之前生活时的样子,似乎所有人都不把她当一回事…… 看着自己言旖祈的脸色突变,言旖玖感觉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果然这个话题就应该跳过! 但是!好人做到底!言旖玖还是不忍心看自己言旖祈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念突然崩塌。 “皇姐,这不这人还有你心上人的玉佩嘛,到时候仔细问问,万一你心上人还活着呢……呃……万一……反正言旖祈你先告诉我那个不是胎记的印记在哪儿,怎样的,我们才能继续找不是。”言旖玖老成的伸手拍了拍言旖婳的肩。 第16章 相遇 “你和你皇兄还真是越来越像了。”言旖婳心知言旖玖一直在为她的事担忧,明明比自己还小,自己竟还总让她操心自己的这种事情,真是不该。 “好啦!皇姐你就不要笑我了,而且我和皇兄一点也不像,我到现在都没成功拉拢到一个人过!”想这回事她就有些生气,那天回去皇兄就好像也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找回重点,“快回答我啦。” 自己这个皇妹当得也是操心极了,再下去都不知道谁是皇姐了。 “那时她去偷信笺,应该正好撞见李氏想要烧毁证据,于是她抱着点着的纸就跑。她左臂上应该会有块烧伤的疤痕,因为当时那种情况也没有去太医那儿,只是用我们之前讲堂上所教的方法,我就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所以可能会留疤痕。”根本就不需要回忆,言旖婳就能说出个大概,这些年她已经没少回忆了。 “皇姐,你没有当时就以身相许真的是定力很好了。”光是这么听着都感觉,这个人为了皇姐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样子。 言旖婳没有理会言旖玖的胡言乱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她当时真的对我太好了,才养好伤,便想法子让父皇看到了那些信笺,父皇也很快查清了真相,恢复了对我的宠爱,但也因为如此,她也很快就离开了。”说到此处,言旖婳还是有些惋惜,要是现在重新再让她选,她可能还是会坚持当时的想法,只要阿希一直在自己身边,有没有圣宠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皇姐,我现在好像有那么点可以懂了。之前你都没和我讲过这些细节上的事,我还以为是皇姐你把她捧太高了。”言旖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理解言旖婳为什么会对一个那么久之前的人有这样的一种执念了,“那你说你们是住同一个屋子,然后呢?”言旖玖总觉得其中肯定还有很多小故事。 “什么然后?”言旖婳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疑问也觉得莫名其妙的。 “就是你们是睡一张床呢,还是一个里屋一个外间,还是怎样?皇姐你当时就根本都没有完整地说啊!”言旖玖现在捋一捋才发现自己好像除了听言旖婳夸这个人以外,根本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想着你可能没有这么感兴趣,就跟你讲了个大概。”其实当时的言旖婳还是想把一些事当成自己的秘密一样珍藏起来。 还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说起,事到如今再想起这些事,似乎心底还是能感觉到幸福。 可她现在也怕自己再珍藏着自己也会慢慢地把这些事一件件地忘了…… “那我当时不知道有这么精彩啊!皇姐你快接着说,我准备好了,洗耳恭听。”言旖玖坐的端端正正,就等着言旖婳开口讲故事了。 “我说什么啊?你想知道什么?你问了我才能告诉你啊。”这样正经地要说,她才发现她们之间发生地很多,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了。 “那先说我前面问的那个,你们是不是睡一张床的?”果然她现在最好奇的是这个。 “不是的,她睡地上。”言旖婳摇了摇头,阿希不想跟她睡,她也没有办法。 “皇姐!你有没有搞错!有让心上人睡地的嘛!”就算不给她睡床,也好歹给她弄个软榻吧? “太傅教你的男女授受不亲你还记得么?”言旖婳真的担心自己这皇妹今后可怎么办。 “皇姐都到了那种时候还记得太傅的话吗?”言旖玖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皇姐话语中的重点。 言旖婳也放弃挣扎,“她坚持如此。” “也是个傻子,公主在边上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老老实实的……”这说着又让她想起了温杍惜那令人气急的反应,赶紧把这人赶走,重新回到故事上,“那皇姐就真的让她这样了?” “嗯。她想的话那就这样就好。而且,也不算有多老实吧?”一想到她每日都会偷偷搬到自己床边睡,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什么什么?还有什么?你们做了什么?”是什么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总觉得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啊。 “……大概要让你失望了,并没有做你想到的事。”看上去,自己的这个小皇妹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咳,皇姐真会说笑,我能想到什么嘛。”言旖玖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自己胸前的发丝。 “你会想到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看这心虚的样子,明明就是什么都想到了吧。 “什么都没有发生皇姐你还说的这么神秘。”言旖玖有些小失望。 “那你是想听还是不想听?不想听我就回寝殿了。”言旖婳说着抬腿就想走。 立刻被言旖玖拉了回来,“听听听,皇姐你可不能就这样说一半就不说了啊。” “当时母妃刚刚病逝,父皇又听信李氏的谗言对我日渐冷漠,后来不仅陪读都撤了,就连宫人都走得所剩无几了,唯有她还是天天上我这儿来。”现在说起依旧觉得感慨,也觉得她实在是太傻了,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段日子我也有偷偷跑来几次,也没见着她啊。”本来说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又补上了一句,“树上也没看到人影啊。” “她又不是猴子,你干嘛老上树上找。”言旖婳有些不乐意,“而且你来的太早了,那个点她都不会待在寝殿的。” “不在你这儿会去哪里?小小年纪就知道背着皇姐偷人了嘛,这种人皇姐我们可不能要。”言旖玖说得一本正经。 “你在乱说什么?”言旖婳在言旖玖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我那时得到的外界消息全是她带给我的,也是她把听说来的李氏的事一件件告诉我的。” “所以她是背着她们家来帮你的嘛?”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人对言旖婳未免也太好了吧,真的就没什么所图?她好像不是很信,“那你们晚上一个屋子,她就没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似乎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做。”要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自己也睡不了这么安稳。 “哈!我就说!”意识到自己好像情绪太过激动了,言旖玖也有些尴尬,“嗯……皇姐你继续说。” “你不是也知道吗?那段日子母妃刚刚离世,父皇又受李氏蛊惑,那时我夜夜难眠,时常会做噩梦……不过自从她搬来陪我住之后,夜晚倒是不会再做噩梦了,而且可以说睡得很好……”言旖婳说说停停,每回忆一次总会让她更想念那人。 “皇姐,你该不会要说,这都与她有关吧?”言旖玖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真的是,起先我也不以为然,直到后来有天偶然在半夜醒来,却发现手被人牵着。”言旖婳相信,要是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自己一定不会这么安稳,不管是睡觉,还是生活。 “……她不是睡地上的么?偷偷爬到床上了?”怎么说着说着感觉都变乱了。 “没有,她不是那种人。说来也的确好笑,她把原本铺在柜子边的被子拖到我的床头,只是一只手搭到我的床上拉着我而已。”就算她真的偷偷爬上床来睡,自己大概也不会怎么样吧? “那样她还怎么睡啊?”一只手放在床上,然后身子在地上,这都不嫌咯得慌么? “我也不知道,开始我还以为或许只是巧合,之后几日刻意没有早睡,才发现她真的每晚都会如此。”当时自己也有这样的疑问,只是后来接受的心安理得,便越来越不在意这些事了。 “难怪皇姐会对她如此倾心。”言旖玖不禁感叹到,不过她更好奇接下去的事情,“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什么啦?你是想我再从头和你说一遍么?”自己和言旖玖说得也不少了吧?感觉也没什么可再说出来了。 “好啊好啊,就从你们刚认识那会儿开始好了。这次不要一笔带过啊,一定要好好说。”言旖玖就像听戏一样等着言旖婳继续往下说。 言旖婳也拿她这个皇妹没有办法,只能把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再次挖出来。 第17章 相遇 另一边的温杍惜也是急忙赶回家,她搞不懂这个虞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自从第一天自己带她来过之后便天天都来了,明明那个状元要比自己好相处多了吧? 虞江看到温杍惜回来,差点就扑上去了,“你怎么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温杍惜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样一个人?“你不是去做客的么?他们都不给你饭吃?”每天都饿成这样,到底是去做客还是去做苦工去了。 温杍惜把手中的食盒放下。 她才一放下,边上的虞江立刻就凑了上来,把里面的盘子一个个往外端。 温杍惜人都还没坐下,虞江就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解释,“哎呀,那不是走个过场嘛,更何况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倒时候万一说要帮忙什么的,也是麻烦不是。”这虞江说的好像很有理一样,但是对温杍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在她这儿蹭吃蹭喝连句谢都没有。 “那你还去干什么?而且你还知道吃人家的嘴软?你在我这儿也吃了不少饭了,不需要人情,直接给我钱就好。”自己都快被这个人给吃穷了,才刚上任,俸禄都还没有拿到,就已经快要借钱吃饭了。 “欸,我们俩这交情还提钱多见外啊。我那也是没办法不是,毕竟就算不站队,也不能刚入朝堂就树敌啊。而且又不能那边让我吃饭我推脱掉,这边就去酒楼吃饭啊,万一被看到了多尴尬。”她看来看去还是温杍惜看着老实一些,说不定会让自己蹭下饭,现在一看,果然是好人啊! “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已经树了不少敌了。”她倒是一直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只是自己不想去就都回绝掉而已。 “我哪儿能跟你比,你可是一入宫就受到公主青睐的人,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虞江就好像已经看透一切一样。 “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先不说她入宫是有正事要做,就说她的身份都不可能和公主有什么啊。 “我可没有乱说,刚入宫那会儿,公主可能对冯远感兴趣,但是你想想后来我们去熟悉皇宫的时候公主不是就跟着你嘛。而且那个还是最受宠的公主欸,心里有点数的人都不敢随便动你了好不好。”一入宫就有后台,这运气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看你说话这么有劲,大概也吃饱了,我就替你收起来好了。”温杍惜说着便打算整理食盒了。 虞江一看她的动作,立刻拦住她,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使劲往嘴里扒拉饭,完了嘴上还不忘阻止温杍惜,“别别别!我才吃了几口啊!你就要收走!” 温杍惜本来也就逗逗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认真,“逗你玩的,小心噎着。” “哇!你竟然还会逗人!夭寿啦!”虞江那夸张的样子让温杍惜都不想应和她。 “行了行了,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最热闹?……就是最适合出来玩?”怕虞江乱说话,她还特意补上了一句。 “我说,你不是也住在这儿啊,虽然你家的位置是偏了一点,但是你不至于都不出门吧?”虞江说完看温杍惜那一副我就是没出过门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叹了口气,“最热闹的时候当然就要数过节的时候了,怎么?你要约我?” “……我约你还钱么?”温杍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欸,你别口口声声都是钱嘛,肤浅。难道钱比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还要重要么?”虞江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温杍惜的肩,说得一本正经。 “没错。”温杍惜一点也不客气,果断承认。 “好,等我吃完这口饭,我们就绝交!”说着赶紧扒着碗里的饭。 “好的,你这几天饭钱,就算五五分账好了。”温杍惜还真的扳着手指算起了账来。 “喂喂喂,不带你这样的!亏我还帮你打听,几年前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嘞!”别的不说,包打听可是她的老本行。 这事还真是说到了温杍惜的点上,其他的事她都不是很在意,只是自己失去的这段记忆她非要找回来不可,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知道这段记忆异常重要,“所以你打听到了什么?” “那饭钱,你看……”虞江奸诈的搓搓手指,明示的很明显了。 “先看你打听到了什么再说。”温杍惜也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知道,那就算啦。”虞江还想着吊一下温杍惜的胃口。 温杍惜皱眉,“无妨,到时候我自己去问好了。” 一听自己要没机会说了,立刻反悔,“欸,我告诉你还不行嘛。听说六年前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病逝,而后李氏最为得宠,同年便当上了贵妃,而皇上原本一直捧在心尖上的公主,也不知为何慢慢不受人关注。我猜啊,肯定和那个李氏嚼舌根有关。”说着说着还不忘自己分析一番,感觉到对面的人在瞪自己,虞江赶紧接下去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可以说是在顶峰的人,瞬间就被人扳倒。”接着虞江神神叨叨的看了眼周围,然后凑到温杍惜边上,小声说,“听说啊,她好像是被自己人害了,和人通信的证据非但没有销毁,甚至还被皇上看到了,只是几天功夫,朝堂上就翻了天了,与李氏有牵连的一众大臣,不是贬官就是收押,最后那公主倒是比原本还要更受宠了。” “是哪个公主?”温杍惜还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你不是吧!?天天跟着你你都不知道她是谁!?”虞江还以为温杍惜就算不知道这个公主的生辰八字,也不该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哦,她啊。感觉是还蛮熟悉的。”不是几天培养出来的熟悉,而是值得像认识了很久一般。 “刚刚还连谁都不知道,现在突然就熟悉了,你这人说话还真是一会儿一变样。”看来以后和温杍惜说话都要多个心眼了。 “你也是吧,刚才还说一碗就够了,现在都已经吃了第三碗了。”看着虞江扒着碗里饭,温杍惜都要看饱了。 “男子吃三碗怎么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啊,这胃口和女子一般细,难怪长得不高又不壮。你这样以后娶媳妇儿怎么背媳妇儿过门。”说着还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温杍惜的脸色。 “那就不要娶好了,大不了入赘。”温杍惜也是无意这么接了一句,虽是心里有些不快,但也不能表现出来,随便打发他一下就算了。 “入赘?男子志在四方啊!怎可有此种想法!”虞江看着很激动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是在发笑,怎么一套什么话都敢说。 “我也就说说,别太当真。”温杍惜挥了挥手算是跳过这个话题了,“你知不知道皇宫里哪些人认识宫里人的字迹比较多?” “宫里人的字迹?那应该就是那些皇子公主的太傅了吧?毕竟她们的字都是他们教出来的。怎么了?你有什么墨宝要鉴定嘛?来先给我看看啊。”虞江好奇的伸手想要扒一下这个温杍惜的衣袖,结果手刚伸出就被人躲开。 一看这个人这种态度,虞江又忍不住抱怨了,“那日你搂那公主搂得这么紧,今日我碰你一下都碰不得。哎,真是见色忘义。” “我只是挡了下好嘛,根本就没怎么碰到。”虽说没怎么碰到,可是自己这个行为真的也让她自己很在意,自己并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当时怎么就会想着护住她?而且因为担心身份会暴露也从来不会也不敢和人有过于亲密的距离,这样出于本能般的动作让她自己也很不理解。 虞江看温杍惜说完便发起了呆,又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吶吶吶,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当时没有趁机多感受一下?我跟你讲,这样的想法是不行的,如果你喜欢人家你也要用正当方式,这样偷偷摸摸的绝对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如果你看上了那个公主,你跟我说啊,哥哥我有经验啊,对待这样的……欸?人呢?”等虞江回过神来,原本应该在自己对面的人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温杍惜听着虞江絮絮叨叨听得头都有些大了,她说的自己就好像真的喜欢言旖婳一样。 自己只是对这个公主比较好奇而已,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或许明日自己可以去找御史问问有没有熟识的太傅,帮自己看一下。 这纸上的并不是自己的笔记,自己的养父母也没有这样的字迹,那就肯定是他们捡回自己时自己身上就带着的。 温杍惜当初一直询问自己的来历,可自己养父母总是闪烁其词,到后来她也不愿让自己的养父母如此为难了。 这样想着,温杍惜也的确付诸了行动,第二日一下朝便赶往了御史那儿。 因为第一印象就不错,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御史也愿意帮温杍惜,只不过他们接触最多的还是前任御史的笔迹,这些字在他们看来还都差不多,可是人多力量大,这不就有人愿意带她去见太傅了。 这人刚带着温杍惜从前门离开,就有人偷偷从后门遛了出去。 第18章 相遇 找到那个位太傅时,他正在给别的皇子讲学,那人边上还有一位女子,看她的穿着打扮也应是一位公主,只是她不如言旖婳那样清丽,反倒是多了份柔媚。 看到温杍惜他们前来,也只是朝她一笑,便算是打了招呼。 按理来说,理应是臣子先行行礼,这样一来,反倒有了种公主先行礼的感觉了。 温杍惜当然是见过她的,言旖祈看着对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认出自己。 在御史的带领下得知了这便是当朝五公主,她才回想起自己与她此前的一面之缘。 施礼过后重新看向这人,竟下意识将她和另一人对比起来。 索性边上的老御史拉了她一下,才把她的意识唤回。 言旖祈并不知道温杍惜心里所想,只道这温杍惜人人都说她不食人间烟火,现下看来似乎也并无他们所说的那么夸张,果然那日宫门口看到她的样子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温杍惜才不管言旖祈是怎么想的,她只在意自己的要紧事,温杍惜掏出自己珍藏多年,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面还有些泥水的污渍,但这也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干净的一张了。 太傅沉吟片刻,在温杍惜急得都想催促后,终是开了口,“这字迹,似乎与五公主的有些相像。” “五公主?”刚才御史不是说,这里这位就是么? 温杍惜鄙夷的看了言旖祈一眼,怎么都觉得她写不出这样的字。 一听到说起自己,言旖祈也走了过来,“什么字?” 太傅恭敬的把手中的纸交给言旖祈。 言旖祈看后满脸诧异,“你从哪里得的这张纸,这已经是本宫数年写的东西了。” “这……公主可还有关于这内容的一些记忆?”温杍惜看不出言旖祈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只想着能多套些话出来。 “你可还有其他的?或许要看过后本宫才能记起些什么。”原本皇兄说温杍惜是入朝寻旧人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漫无目的的寻,看来根本不知道对方身份,那就便利多了。 “没有了,只有这一张,所以才悉心存放。就是想着能有一天找到写这字的人。”温杍惜的声音都放柔了不少,只是她也骗了对方,她手上当然有其他的,可她就是一张都不想再拿出来给外人看了。 言旖祈细细分辨这上面的每一个字,竟是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这诗中意味,和笔触的轻柔,似乎都能体现出当时写下这首诗的人是怎样的心境。 现在她也开始好奇起写这首诗的人到底是谁了。 这样的字,她年幼还未出宫时似乎的确见一人写过,这样说起来,两人都是寻人,时间点也差不多…… 可是面前这人…… 言旖祈的眉头微皱,但是很快便舒展开来。 “这首诗……我只写给过一人……只是……”言旖祈看似想起了什么不愿回想的事,面露沉痛,实则在费尽脑力想着到底应该怎么编下去。 本来她也只是听那御史说,这人大概是失了一段记忆,想来找宫中的熟人,自己本来也只是想借着熟人的名头,来打探一下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她手上的证据竟是这样的内容。 这么短的时间里认言旖祈再怎样厉害,都难以编出符合常理,又符合她们之间关系的说辞,还是先把人打发了吧。 其他人看这气氛,也识相的都离开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她们二人了。 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开口替她圆场。 “若是公主不愿回想起往事,也请公主莫要勉强。”温杍惜倒也不是不忍心看人如此,只是她并不是很想与这人单独相处这么久,便出声阻止了她。 言旖祈听到她这么说,才长舒一口气,“今日,真是对不住了。”言旖祈的声音听着还有些颤抖,只不过她的颤抖是因为编瞎话编的,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这么不擅长乱说。 “微臣才应该道歉,让公主想起了往事。今日微臣先行告辞,若是日后……公主有什么记起的事情,或者有什么用得上微臣的地方,微臣一定义不容辞。”温杍惜的神情异常坚定,就好像言旖祈如果让她去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去一样,但她实际上也就客套一下而已。 言旖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才缓缓说道,“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温杍惜,言旖祈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把手中的纸重新递到太傅面前,“太傅可认得这到底是谁的字迹?” “下官不知。”看太傅躲闪的眼神,言旖祈也认定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毕竟这位曾经就教导过言旖婳,她可不信对方会认不出这字。 温杍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相信他人的人,她刚才也只是为了稳住言旖祈才这样说的,虽然并未站队,但她也清楚朝中有哪几股势力,能不得罪就尽量都别得罪。 温杍惜心里想着事,脚下的步子却也没有停。 而且这一路上也没人提醒或者拦着她的,就这么任由她往里走。 一来是这个位置已经算比较偏僻,除了寝殿基本的宫人也不太会有旁人来了;二来熟悉这个地方的人都清楚,自家公主最近对这个温杍惜很上心,所以也会担心自己要是拦了,日后这人若是做了驸马,给自己穿小鞋可怎么办。 于是这些人都各有心思的假装没看到,给她放了行,顺带着去禀报了一声。 若是公主不想见,那就不用想了,直接赶出去,若是公主愿意见,那她们也不必得罪人。 还真被她们给猜着了,公主果然对这个榜眼有意思。 言旖婳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温杍惜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她也没想过要把人给赶出去,而是任由对方畅通无阻的走到自己寝殿前。 按理来说,宫人会带他们熟悉前殿,但是绝不会到她们住的寝殿来,而且这里这么偏僻这人是怎么认识路的? 问了自己身边的人,似乎也没有人带她来。 听闻只有她一人,便也让她进来了。 等温杍惜看到石桌边坐着的人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没注意这是走到哪儿了,四下张望了一番,自己该不会……走到人家寝殿了吧!? 有了这样的意识,立刻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她都还没迈开步,就被这寝殿的主人给叫住了。 “难道榜眼来这儿不是来找本宫的?”言旖婳虽然没有抬头,可她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温杍惜身上。 “呃……我……不是……我是……”温杍惜说的支支吾吾,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轻笑一声,并没有反驳她,而是发出了邀请,“先进来坐吧。” 温杍惜还有些踌躇,毕竟她真不是故意走到这儿来的。 看着这个人一动没动,边上的人忍不住提醒她一下,毕竟她们公主可还在那儿等着呢,总不能让公主亲自来请吧? 只是那人都还没开口,就见自家公主起身走了过来。 这可是让这些宫人都惊讶到不行,公主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竟然会亲自过来提醒这个发呆的人? 温杍惜当然没发呆,她只是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比较适合一点,只是她还在想,对方似乎就已经等不及了,竟直接向她走了过来。 这下她赶紧向言旖婳施礼,“那下官这就打扰了。”说完便自觉地朝言旖婳走了过去。 她可不敢真让言旖婳来接她。 然而她忘了,言旖婳已经来接她了。 言旖婳看这个人拘谨成这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明明是她自己找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还像是自己把她绑来的一样? 带着温杍惜到石桌前坐下,也不着急说话,只是静静地饮着宫人递来的茶水。 温杍惜可就没有那么自在了,毕竟是在别人的寝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算此前真的有什么想和言旖婳说的,也早在进来那刻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面坐着言旖婳,她又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只能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两只手则撑在自己的膝盖之上,她都能感觉到手心渗出的汗让自己手下的衣物都有些潮湿了。 看着对面的人如此紧张,言旖婳的心情意外地很好,只是这紧张地样子,怎么跟个女儿家一样。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坐着不仅一言不发,甚至还一动不动。 言旖婳也不打扰她,拿起她之前放下的书籍,刚打算看,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第19章 相遇 人都还没走进寝殿,就听她在门口的声音了,“皇姐皇姐!你的傻榜眼被五姐……呃……大家都在啊……你好你好,刚才我不是在说你。” 看到当事人就坐在面前,言旖玖跑进去的脚步都一下子顿住了,此地无银的解释着,因为感觉说人坏话被人抓包了,尴尬让她连自称都忘了。 “微臣参见公主。”温杍惜也不愿意跟言旖玖计较她刚才说了什么,甚至还想要感谢她打破了她们这么怪异的气氛。 虽说从头到尾无措的只有温杍惜一人。 “免礼免礼,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跟五姐……不是不是,你不是在五姐那儿么?”言旖玖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皇姐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这个一本正经的人身上,看来她要好好给皇姐一个解释了。 “下官并未去找五公主,在下只是有些事想要去找太傅求证,便拜托御史大人带路而已,只是凑巧五公主也在那里,才会遇上。”温杍惜倒是老老实实的把过程都交代了一遍。 “可本宫听说,你给五姐写了一首情诗,五姐看过之后感动的掩面而泣。”她这一路上可是听说了不少版本,甚至都已经流传出了各种故事,说什么温杍惜和五姐早就认识,完全是为了五姐才来考取功名,什么什么的。 温杍惜愣住了,这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吧?不然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桥段。 言旖婳看温杍惜这样便知道这些一定又是宫里的谣传罢了,“温大人莫要在意,在宫中这些流言蜚语是常有的事。” 要知道她当时可是深受其害。 温杍惜面对言旖婳也是个老实人,之前想着留的心眼倒是完全没了,还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倒也不是都是假的,下官是有给五公主看一首诗,但那不是下官写的。” “而且五公主虽面有悲痛,但完全没有掩面而泣啊。”忍不住辩解,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说成这样啊? “那你大概也没听说过宫里还有你和皇姐的传言。”言旖玖一下就来了兴致,坐在温杍惜对面还想着继续说下去。 “小玖。”言旖婳直接打断了她接下去想说的话,“莫要再吓她了。” 温杍惜奇怪的看向言旖婳,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又有什么传言,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东西么? 难道还真是像虞江说的那样,宫里人都以为言旖婳会把她招为驸马嘛? 别开玩笑了。 “我哪有吓她,皇姐不是明年就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嘛,与其等着父皇帮你择婿,倒不如自己挑个看得过去的。”说完还问了温杍惜一句,“你说是吧?” 本来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现在还真是想躲都躲不掉了,这么明显的意思,再怎么都不能装傻了,赶紧跪倒在地,“下官惶恐,下官入朝为官实有要事,并无娶妻之意。” 如此避之不及的样子让言旖婳蹙起了眉头。 “你想娶,皇姐还不一定愿意嫁你嘞。而且想娶皇姐,你现在的官职怎么够。”言旖玖虽是这样说,但是在她看来,这个人倒是比朝中其他人都更适合她皇姐一些,毕竟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应该会对皇姐言听计从。 “起来吧。温大人不必担心,本宫早已有了心仪之人。”言旖婳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她之前在几个皇姐出嫁时倒也见过有假意推脱的,但看她这样,似乎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这个想法。 听到这里温杍惜才长舒一口气,只要不娶妻,自己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旦被招为驸马,到时若是被发现自己是女儿身,那都不用多想便是要掉脑袋的事。 她只是想来寻人,没必要做那些多余的事。 何止两个人注意到温杍惜舒缓的神情,就连下人们都注意到了。 “你这人还真是……”言旖玖都想说她真是不想要脑袋了,但是自己皇姐都没有说什么,她也懒得多说了。 “你说你有什么事情要特意问太傅?怎么不来问我们啊,这几天我们不是都碰上了么?”言旖玖主要还是在不高兴这人竟这么对自己皇姐,虽然也没怎样吧,但她那么果断地拒绝就是让她很不爽,明明皇姐那么好,哪里由得她这么拒绝。 现在想起了这茬再想想自己竟然连太傅都不如,她就更不爽了。 “只是有字迹想要让太傅辨认而已,这种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公主。”温杍惜连连摇头,她是疯了才会因为这种事而麻烦公主。 “然后你就去找了五姐吼?”言旖玖挑了挑眉,信了她的邪。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只是碰巧遇上而已。”温杍惜真是有口难辨,她倒不是想解释给言旖玖听,她就是怕言旖婳也会误会自己和言旖祈真的有什么,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这些,明明自己和言旖婳又没可能怎样。 她给自己重新找了个理由,一定是自己不想被误会,只是想自证清白而已。 于是她又欣然接受了自己解释的理由,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了。 “行吧,那你也遇到我了,给我也看看吧,我也帮你参考一下。”言旖玖直接朝温杍惜伸出手。 温杍惜想着有多一个人帮自己也是好事,也能确定一下那是不是真的是言旖祈的字迹,结果她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才猛然想起,那张纸也在言旖祈那儿,自己竟没要回来! 一时间有些尴尬,“那个……那张纸在五公主那儿。” “你看看!你这个人做什么能行!”言旖玖气恼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看了不看了。” 被言旖玖这么一说,就好像是她让温杍惜办什么事,结果她给办砸了一样。 温杍惜也是被她说的一愣,自己好像就只是没有把纸要回来而已吧?怎么罪过这么大的么?而且那张纸不是她自己的么? 言旖玖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是对这个温杍惜有些成见,也有些凶过头了,但是她好歹是公主,难不成让她低头道歉嘛?绝不可能!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言旖婳开口了,“听闻温大人家住京城?” 一听到言旖婳的声音,刚才的事情立刻被她抛诸脑后,“已经不在京城范围了,只是在京城郊外罢了。” “那你家中……”言旖婳说到这儿便顿住了,身为公主,问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子家中详情似乎有失体统了。 温杍惜像是也知道言旖婳想要问什么,便直接回答了,“下官父亲是猎户,母亲是农妇,一年前母亲因顽疾离世,一个月后父亲也随母亲去了,继而下官才进京科考。”说到自己的父母,温杍惜的情绪有些低落。 “抱歉……”言旖婳本来也就是想问问,顺便看一下这人给自己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竟会触及这人不幸的家事。 “无妨,其实父亲随着母亲离开后,我也替他们开心,毕竟他们又能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了。”虽然会伤心他们相继离开自己,但是想到他们可能会在另一个地方再次重逢,似乎也能释然了,这是她爹爹自己选择的道路,她当然也会尊重,并且带着祝福。 言旖婳其实很好奇温杍惜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她现在的身份似乎也不适合再深入的问些什么了,只好生硬的扯开话题,“为什么会来参加科考?” “不瞒公主,下官并非为了升官发财,只是为了能够进出皇宫……只是下官也有难言之隐,还望公主见谅。”温杍惜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自己的事。 难不成要她告诉言旖婳,自己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靠着这几张纸,就要来偌大的皇宫里找人了么? 那也太可笑了,而且说出来这言旖婳也不会信吧?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言旖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帮她,或许是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吧。 “皇姐!你不能这么惯着她的!”这待遇好到让她都有些嫉妒了,要知道自己这个皇姐这些年一心想要找寻当年的那个人,对外界怎样都不甚关心。 而今日竟然主动提出要帮这个人?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本宫的这个皇妹年纪尚小,若有冒犯温大人的地方,还请不要与她计较。”自己皇妹这莽撞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若是这人倒还好,几日相处下来看她也不像心胸狭窄之人,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已被嫉恨上了吧。 “下官不敢,公主如此真性情在宫中也实属难得,下官也极为羡慕。”既然言旖婳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再跟一个小孩计较了。 不敢?不敢和不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吧!这个人摆明了就只是看在皇姐面子上才这样说的吧! 言旖玖有些气恼地打量了这个人好一会儿,虽然有些可气,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好人。 第20章 相遇 “皇姐,这几人我好像都没见过,新来的么?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在边上晃来晃去。”看着一直在边上晃悠的人,言旖玖忍不住抱怨了,这听人讲话这也太明显了吧,耳朵都要凑到面前来了。 “嗯,内务府送来的。”但到底是谁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我这儿最近也送来了几个人,也是不懂规矩的人。”说着睨了边上的人一眼。 心知是说给自己听的,往后退了两步。 “管教不好的话,那就遣送回去。”言旖婳知道,到了她们这里的人,再被送回去,那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听到这话,身后的人似乎抖了一下,她可见识过那些被送回去的人是什么下场。 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公主饶命!奴婢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言旖婳挑了挑眉,这还什么都没听到?看了眼对面坐得端正得温杍惜,轻笑一声,这人还真是有趣得紧。 看在今天心情好得份上就不计较了,“罢了,今日之事就算了,下次自行回避,如若还是如此,就自己回去吧。” 本来还想着说给个教训,结果哪里知道皇姐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言旖玖诧异的看向说出这话的人,一时间也分不出她说得是真是假。 倒是那个小宫女忙着谢恩赶紧退下了。 温杍惜见着人退下了,才问,“不赶出去么?”其实刚才那人站在身边时她就想说,但是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她也不好对公主的人指手画脚的,才忍了下来。 言旖婳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看向说出这话的人,“今日本宫心情好,但是下次可能就不会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温杍惜才有些不舍的起身作揖,“公主,今日下官就先告辞了,多谢公主款待。” “还走什么,住下算了,反正皇姐也不会介意。”对于两个人晾着自己聊的开心,言旖玖很是不满。 “小玖。”语气中的无奈倒是多过了责备,“温大人,小玖尚且年幼,还请大人不要与她计较。” “自然自然。那下官就先走了。”说着便往后退,人都还没有离开心里就已经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哎,等等。”言旖玖一拍桌子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答应皇姐的,带我们出宫玩可别忘了。” 温杍惜一愣,便欣然应下,“下官马上安排。” 要不是言旖玖再次说起她都要忘了,还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 “好啦好啦,去吧。”得到保证言旖玖才挥挥手赶走了这个人,这人还真是一板一眼,也不知道皇姐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看着那人离开,言旖玖才重新坐到言旖婳身边,“皇姐,是你把她带来你寝殿的嘛?” 如果不是自己皇姐带来的,言旖玖都想不到还会有谁带这个人过来,而且如果不是认路的话,谁能找到这里? 这里可是又偏又难寻,绝不是那种走一两次就能认识路的那种。 要知道她曾经跟着嬷嬷走过几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谁成想那天偷跑出来还迷路了,最后还是路上拉了个小宫女把她给送回去的。 言旖婳摇了摇头,“她自己来的。” 其实她比对方更好奇这个人是怎么找到她这儿来的。 说完又看向了一边的嬷嬷,“是她自己来的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明明听着那么不可信,可她就是毫不怀疑。 “是她自己来的。听说本来从太傅那儿出来是往宫外方向走的,后来不知怎么竟往这儿来了。”嬷嬷也是在人来了之后就立刻去打听消息,现在立马就把听到的消息都整合了一下简明扼要的告诉了言旖婳,犹豫了一下,接着往下说,“并且一点都没有走错路,似乎像常客一样直接就往寝殿这儿走了。” 言旖婳听罢点了点头,可心中疑惑却是更甚,一个才入宫的人,怎么会这么熟悉她的寝殿? 入宫竟然不是盼着升官发财,那她就想要知道温杍惜的难言之隐是什么了。 一旁的言旖玖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惊讶的看向言旖婳,“怎么皇姐你不知道的么?” “我看到她时,她已经在寝殿门口了,我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值得自己费些心思。 如果今年还找不到阿希…… 那至少也要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品行不坏的人吧。 “皇姐该不会在想这个傻榜眼又有可能是你的心仪之人吧?她刚不是说了么,父母是打猎种地的,并且住在城外郊区,跟你的心上人可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言旖玖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晃了晃她的手臂提醒道。 “刚才我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你这样说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年她走后没多久我就去她冯府找过她,可是他们全说她没有回去,现在一想也可能是被旁人收养了也不一定,她当时就告诉过我她不愿意再回去的。”只是就算知道她也没有办法,她不可能一户户人家找过去。 “那皇姐看那个冯远呢?他不是冯府的义子么?而且皇姐,我听说啊,那冯远其实早就在冯府了,但是好像也是在六年前,出了一场意外,导致他对先前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晰了,而且听说他在冯府重新找到他时就一直在说要进宫,但是问他为什么要进宫他自己也说不清。”言旖玖把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一股脑儿的全告诉了言旖婳。 言旖婳蹙起了眉头,她倒是的确听说过,但是也没有在意,但是现在听言旖玖说起那就不一样了,看来是真的有人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你哪里听说的。” “我那儿有个宫女告诉我的。”言旖玖也没细想她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只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是吗。不必在意。冯远不是。”要说原来还不能确定,现在就完全可以肯定了。 “啊?前几天皇姐不是还说在她身上看到了玉佩吗?”那时候她就以为已经认定了。 “玉佩这东西,我把我的给你,你不也可以是了么。除了想要他被本宫错认回来的人意外,也只有这样的一个物证。再者说,现在本宫也已经不是很相信冯府了,若是他们真的很快找到了阿希,为什么不在那之后直接来找本宫?他们明知道本宫是想找谁,如果那时候就找到本宫,或许本宫还会感激他们,可是现在……六年过去,将人送上朝堂,放出消息。这样的居心就值得猜测了。”一想到他们想要利用阿希在自己心里的位置,虽然面上平静,可话语中却是气恼到自称都说了出来。 “皇姐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本来没有多想,现在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如果她们还要说的话,你听着便是,就当他真的是好了,本宫也忍了他们很久了。”要不是看在阿希的份上,自己又怎会对他们的做为有所包庇,只是他们现在的行为就真的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早已屏退了其他人,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皇兄最近好像在拉拢冯远。”言旖玖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言旖婳哑然失笑,说道,“你倒是什么都告诉我。” “皇姐是真的待我好。”她们因为母妃间的关系好,她们也从小关系就好,一直到现在言旖婳对言旖玖都很照顾。 “你这话要是让你皇兄听到了,他怕是要更讨厌我了。”言旖婳眉眼含笑揉了揉言旖玖的脑袋。 “那是皇兄的不对。”言旖玖抿着唇抱怨道。 要说三皇子和言旖玖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大言旖玖五岁,一直嚷着想要一个妹妹的小皇子总算是盼来了这个小皇妹,只是这个小皇妹似乎对别人比对自己还要亲近,这就让他很不高兴了。 虽然两人的母妃关系很好,但是言旖婳并不会和他玩,也不会跟他撒娇,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多了个皇妹而是多了一个和自己抢皇妹的人。 果然他猜想的也没有错,等到言旖玖会咿呀学语的时候,在学会叫皇兄前先学会了叫皇姐,这可让他好一顿气,可是在小皇妹拉自己的衣袖后,心里那没多少的气也立马荡然无存了。 之后言旖玖又大了些跟言旖婳就更亲了,自己这个皇兄都不知道已经被挪到了哪个角落。 哪怕后来言旖婳被冷落,言旖玖还是想要往她那里跑。 以至于三皇子对言旖婳的成见也越来越深。 哪怕现在言旖婳对言旖玖更好,他也已经娶了皇妃另开府衙,还是不能让他对这个抢了自己皇妹的人有什么好印象。 对此言旖婳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只不过一天的功夫,新晋榜眼逗留公主寝殿的消息就被人传了出去。 这不,今日想来拉拢她的人又变多了。 温杍惜躲到大殿外的阴影侧,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她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么热情的人群。 第21章 相遇 要说聒噪的虞江为什么总是喜欢去她那儿,也算是个意外。 要不是她发现了温杍惜也是女扮男装,她一定不会和她这么亲近。 背着家里来到京城历练,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意外遇到了自己一样的人,这种他乡遇故知的心理,让温杍惜不明不白的成了对方的一种慰藉。 不过旁人都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觉得她们因为职位高低而互相看不顺眼。 毕竟虞江与她在朝堂上的关系那是极为生硬的,除了点个头算打了招呼,甚至都没有在人前多说过一句话。 只是今日她都差点忍不住一下朝就直接冲到温杍惜面前去打听进展了,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只好作罢。 反正有的是时间跟她详谈。 躲着人走的温杍惜回去自然比平日要晚不少。 她刚推开家门,虞江便凑了上来,一脸八卦的看着她,“听说你昨日去了公主寝殿?听说还相谈甚欢?听说你昨日还弄哭了五公主?还有人说你可能是五公主以前就养着的男宠……” 看着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黑,她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前面的她还相信,不过后面的她是一点都不信,虽然这个人看上去白白净净的,的确有做男宠的潜质,但是比起男宠倒更像是断袖。 而且说她是言旖玖的男宠,倒不如说她是言旖婳的男宠更值得让人相信一点。 其实她主要就是想说出来调侃一下这个人罢了。 听完虞江说的,温杍惜脑袋都空了,这些传闻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男宠?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从言旖玖那儿听到的就已经够不靠谱了,今日竟还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温杍惜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说得已经没办法让她正常的解释了。 于是憋了半天,总算憋出四个字,“无稽之谈。” 这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让虞江忍不住还想逗一逗她,“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但是愿意相信的人也不少,不然你以为今日为何又有这么多人都已经被你拒绝过了还觍着脸邀请你?” “昨日我并未刻意去找五公主,而是御史带我去找了太傅,只是凑巧五公主就在那儿,并且又很凑巧,太傅说那字就是五公主的笔迹。”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倒不是言旖祈刻意留在那里的,只是她得到消息后就立刻赶了过去,也只来得及和太傅交待上重要的几句。 才说完都没来得及走,温杍惜就到了,她也没有办法。 “小心有诈。”虞江虽然也是刚入朝堂,但她好歹深知官场险恶,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但是该八卦的也还是要八卦的,“那还有位……” 都不用听她说完,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那也是个意外,我只是不小心走到她的寝殿去了。” “那你身上的意外还真是多,你怕是都没有看到,冯远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冒火了。”要是自己也是男子肯定也会嫉妒,只可惜,自己并不是,所以看热闹还看得开心。 温杍惜挑了挑眉,她就说怎么在早朝的时候感觉芒刺在背,看来不是错觉。 “有没有别的信物?我也帮你去找找。”她也是知道温杍惜去找太傅是干什么,现在看来这件事好像真的有点意思。 “不必了,若是拿着东西去,谁都可以说是她的,也不可全信。”说起这件事,温杍惜现在也有些丧气了,她信不信别人,就说别人也不一定会信她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瞎找可是找不到的。”她还等着看后续呢,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其实我今日从太傅那儿离开,下意识的就往公主那儿去了。”温杍惜顿了顿看虞江憋着笑没有直接笑出声,才接着说,“或许以前我经常去。” 等她这句话说完,虞江是真的憋不住了,“噗哈哈,你在想什么啊,你是在梦里经常去吧?” 虽是这样说,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她可是也听说过那座寝殿是皇宫里最偏僻的地方,一般人都找不到。 “我与你说过我是被养父母收养,收养之前的记忆也都消失,所以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前发生的事,还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完全忘记。”温杍惜自己给自己分析了一波,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得还挺有道理。 虞江:“……” 这说得还真是离谱,但是明明这么离谱为什么又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想了半天,虞江觉得可能是没有吃饭,饿到脑子了。 刚才的兴奋劲过了,她才发现温杍惜回来连食盒也没有带,“我的饭呢?” “……”要知道她可是到处躲才躲过那些找自己的人,虽然不是被追杀,但是被追着应酬对她来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先饿着吧。” “那怎么行!”虞江拉开靠墙柜子的抽屉,在温杍惜诧异的目光下拿出两片胡子,“你看!我给你的份也准备进去了!” “你什么时候放我家的?而且这有什么用啊。”温杍惜看着虞江手里的东西有些鄙夷。 “当然是乔装啊。”虞江看向温杍惜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子,“你看你,脸上光洁的连一点胡茬都没有,有这个不是还能顺便给你增加点男子气概嘛,免得你总被人当成男宠。” “总?”这个用词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而且,“就算多了胡子也不至于都不认识我们啊。”那些人又不是瞎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八字眉?一字眉?络腮胡?还是刀疤?”一边说着一边在抽屉里摸索,最后干脆把抽屉里的盒子整个拿出来让温杍惜挑了。 “……”温杍惜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温杍惜一点也不打算动的样子,虞江干脆自己挑了起来。 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完成最后的收尾,虞江满意的拍了拍手,“还是不错的嘛。” 虞江说着还往温杍惜边上凑过来了。 “别贴过来了。”温杍惜毫不客气的把虞江推开。 “你说你还是男子,怎么碰都碰不得么?”虞江又挪的近了些。 “你也是男子,怎么天天往别人身上靠么?”温杍惜一只手直接抵住还想过来的虞江。 “别人那儿肯定不会,但是你不一样啊。”拿开温杍惜的手,笑得极为灿烂。 猛地抽回手,假装没看到虞江的挤眉弄眼,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不是断袖。” 虞江愣了愣,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要是跟你的话,我倒是还能接受,如果你实在是喜欢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和你凑合着过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和你一样了么?”不想再陪虞江胡言乱语。 “呀,我扮的这么像,竟然都被你发现了。”说是这样说,可她的神色倒是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惊慌。 “你只要不总是往我身上粘,我是发现不了的。”温杍惜说得一脸认真。 “真的?”虞江还是有些怀疑。 “假的。我就随便一说,你自己承认了而已。”手上摆弄着虞江拿出来的那些胡子。 “哦!原来你套我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还真是气死人了! “是你太好骗了而已。”温杍惜说得漫不经心,倒是把虞江气的不行。 “欸!你这个人!”为什么自己还会担心这个人被骗?!别人不被她骗就不错了! “好了,别闹了,吃饭去吧。”温杍惜拍了拍虞江的肩,一副慈父的模样。 要不是虞江是真的饿的不行了,一定不会搭理她,奈何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只好先解决当务之急再说,算账可以慢慢再算。 虞江小心翼翼地将她自己鼻子下面贴着的胡茬给撕了,又顺手直接抓起一个络腮胡就往自己下巴上贴。 这下温杍惜也看愣了,她愣的不是别的,而是惊讶她的胡子贴的竟然没有一点偏差。 看温杍惜这样,虞江得意到不行,还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两个人一人贴着一片胡子,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虞江突然抓住温杍惜的手臂直晃,温杍惜被晃得感觉手臂都要断了,立刻扶住虞江的肩,让她冷静一点。 虽然回了神,也没有再晃她了,但是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一对男女。 温杍惜是瞥了一眼那两人,就回头问虞江,“你在看什么?那男的是你的未婚夫?” “什么未婚夫啊!那是宋老丞相家的独子啊,而且你管那个男的干什么,你看那个女的,可是你家公主欸!”险些被温杍惜找的重点给气着,抬起她的手就指。 在别人看来就是这两个人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一个人拿着另一个人的手直晃,还有个人又不配合,手臂被控制着,手腕被带着乱甩。 边上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一个手断掉了。 当然这些她们也不知道,毕竟她们的重点不在那些人上面。 若是别人,温杍惜可能会反驳,什么她家公主,然而她现在在意的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22章 相遇 虞江看温杍惜皱着眉头,也纳闷了,“你该不会是人家换了常服就没认出来吧?” “我与公主也并未有多少次谋面,认不出也很正常吧。”倒不是没有认出,只是没有太注意…… 虽说意思也差不多。 虞江直接在温杍惜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都去过人家寝殿了!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这动静又让周围的人不由得望了过来。 温杍惜尴尬的揉着肩,将虞江拉到一边。 她说得倒也没错,就算是无意,那也是去过了,对于这件事她都没办法解释什么了。 看温杍惜这自知理亏的样子,虞江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了。 两人站那儿看了会儿,见她们越走越远,温杍惜也打算离开了。 虞江看她转身立刻拉住了她,“你要去哪儿啊?” 温杍惜看着虞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么?” “是倒是是。”虞江一愣,这人还真是有些不解风情,但是她可不管这些。 拉着温杍惜就跟着言旖婳她们之前的路走进了同一个酒楼。“但是现在有更有趣的事情了。”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位置好挑不挑怎么就挑在言旖婳她们的后桌。 虞江与言旖婳背对背坐着,而且恰好的是言旖婳背对着她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们也在,哪怕她们就在身后。 而丞相家的独子宋明旭则是根本不认识她们,尤其是在乔装之后就更瞧不出是谁了,该说得还是一句不落的往外蹦。 温杍惜看着这个现状也很是无奈,可是那能怎么办呢?饭还是要吃的啊。 于是那边的虞江竖着耳朵在听她们聊些什么,这边的温杍惜却是开始认真的点起了菜。 言旖婳本不想出来,奈何宋明旭一再邀约,再推拒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只好陪着宋明旭出来了。 很奇怪,明明和对方出宫,可心里却老想着温杍惜也曾答应过自己会带自己出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言旖婳的思绪一个劲儿地往外飞,宋明旭却还在那儿一个人侃侃而谈,没有人回应都能说得如此开怀,都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 神游天际的人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公主你看方便么?” 言旖婳哪儿知道他前面说了什么,就听到他问的这句,不过就算不知道,他也是下意识想要拒绝,也是下意识的就想说不方便,而她不光是这么想,也真是这么说的。 一听言旖婳这想也不想的拒绝,宋明旭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公主是有什么安排么?可是又是与温杍惜?”语中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对温杍惜的敌意。 言旖婳听着宋明旭这样说,本就兴致不高,现在心里对他也有些不满了,“本宫有什么事还要事先告知与你么?” 若是只是普通询问也就罢了,加上后面那句就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她并不想让温杍惜因为自己而被别人说三道四。 虽然流言似乎已经阻止不了了,但是说到自己面前,自己总是不能忍的。 但她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并不是在为自己不高兴,而是在为温杍惜莫名其妙的被人嫉恨而生气。 心知是自己说错话,宋明旭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没了那心思点菜,要了几个招牌菜便让言旖婳决定。 言旖婳本就不愿出宫,如此一来更是不快,小二在那儿拼命介绍菜色,她也没听进多少,随便往身后一指,“和她们一样吧。” 此番她也有些庆幸,这个时间包厢都已经被占满,不然让她再和宋明旭待再一个空间,怕是两个人都尴尬。 她现在真的是想直接回宫了,出宫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愉快。 想想她上一次出宫似乎还是为了找到阿希,只是次次出宫都是失望而归。 期间宋明旭也来邀约过几次,但一直被她找各种理由推脱,本想着拒绝多了应该也就好了,但是这个人却异常有毅力,只是这并没有感动她,甚至让她异常的烦闷。 几次出宫都是不怎么好的印象,不知道下次与温杍惜出来会不会好一些。 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又想到了这个人身上,只是看着上来菜色她有些诧异。 本想着随意吃点便回宫去,却没想到上的菜竟全是自己爱吃的。 好奇的想回头看身后坐着的是何人,竟与自己口味如此相似,可却再回头时被一个都快贴上自己的背影给挡住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她也就是好奇,就算看不到也并没有要一探究竟的打算。 毕竟她现在想的就是早早回宫。 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就算再对胃口的菜,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随便吃了几口她便想着回宫去了。 由于刚才说错话,宋明旭也想着缓和气氛,便打算带着言旖婳去一旁的戏台看戏。 因为觉得新奇,言旖婳思索片刻倒也没有急着拒绝。 她想着,若是有趣的话,之后与小玖出来或许可以带她来看看。 而她也认定了温杍惜一定不会食言。 一看这桌人打算起身走了,虞江吃饭的速度都快了几倍。 温杍惜都有些担心,等下要是因为吃饭噎着,去找大夫怎么办,反正到时候她一定不会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的。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温杍惜还是给她面前的茶盏添了些水。 虞江一边奋力扒饭,嘴里费劲地咀嚼,一边还要调侃温杍惜,“你体贴的时候还是很体贴的么。” 温杍惜看了看对面有些滑稽的‘络腮胡大叔’叹了口气说道,“食不言。” 她看向窗外,刚才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暗自懊恼自己刚才在楼下为什么没能一下子就认出,可回过神又觉得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太过离奇。 只是没有认出一个公主,为什么要不高兴? 她们其实也没有那么熟识吧…… 毕竟也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愿意和她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官熟识。 心里惦记上了那人,视线也像是被锁定了一般。 只是微微低头看向那嘈杂的街道,便一眼瞧见了言旖婳的身影,窈窕,纤细,每一步都带着她自身的端庄与气度。 另一边的虞江也注意着她们在往哪儿走,只是她眼中的兴趣大过了欣赏。 看人要消失在视线范围了,立刻吃完饭拉起温杍惜就走,“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 还在望着那背影发呆的人猛地被拉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向虞江时眼里还有些迷茫,但也只是顷刻间便恢复了清明,“你还跟着?”温杍惜虽是这样问,却也跟着虞江一起快步走了起来。 虞江倒是真的很开心,“对啊,很久没这么轻松了。” 参加科举当了官之后每天都过的一板一眼,唯一的乐趣也就是逗逗身边这个人了,现在难得有热闹她还就一定要凑了! 对虞江说得,她倒也不可置否,也的确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这样想着就任由着虞江拉着自己乱跑。 一路跟着言旖婳她们到一处戏台,虞江才停下。 因为是临时决定,宋明旭也没有准备,位置早已被占满,她们也只好站着。 而虞江也不怕被认出,直接拉着温杍惜站在了两人身后。 宋明旭看了看身边的人,似乎真的对这民间的戏曲很感兴趣,感觉也不能真让公主就这么陪着自己站着,便想着让边上自己带的人去找找位置。 其实言旖婳也不是很在意有没有位置,只是这里人多到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可对这戏的兴趣,那也是有一点点的,她总觉得宫里的戏总是太过华丽,而失了本质,现在看着民间的虽是简朴,但也意外的有吸引人的地方。 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瞧着这戏台上的戏,正到了最精彩之处,前面的人却突然闹了起来。 前面的人突然往后挤,可后面的人又都挤在了一起,这下猛地又往后退,总会人撞人。 这下可好。 言旖婳本来就站不稳,现在被前面的人这么一撞直接就往后倒了下去。 边上的宋明旭倒是看到了,也想来拉住言旖婳,但是他哪有站在言旖婳身后的人动作快。 眼看着面前的人往后倒,想着这可是金枝玉叶,虞江倒也想去接,都已经伸手了,边上的人却把她挤开了,还顺势把言旖婳给揽了过去。 要不是碍着言旖婳就在她怀里,虞江都想直接抱怨了,还说什么不喜欢和人亲近,都是借口。 明明就只是不喜欢和言旖婳以外的人亲近吧,这动作一气呵成简直不要太熟练。 虞江看前面的人都乱糟糟的有往外拥的也有往里挤的,想着先带着温杍惜离开这里,回头再找言旖婳她们好了,于是也拉着温杍惜往外走。 而且她还真是一门心思地带着温杍惜往人少的地方走,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可能这时候回头发现拉错了人也有可能。 不过还好,等绕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虞江停下,回头还是温杍惜。 第23章 相遇 她刚想抱怨刚才的事故,“我说……” 但是看到温杍惜身后的人时就愣住了,回过神来立刻炸毛,“你疯了吧!” 温杍惜也不知道虞江会这么突然的就拉着自己走,自己也没来得及放开言旖婳,更何况在这半路上又更不好丢下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她这么跟着自己了。 言旖婳当时心底也很是惊慌,还以为会出什么事故,当时的场面要是自己真的被撞倒了,那怕是没人能帮自己了。 好在身后有人帮自己垫了一把,其中的心有余悸让她一时也忘了腰上的手是有多无礼。 缓过神想瞧那人一眼,自己却被对方拉着,跟在她的身后被开出的小道走了出去。 出了吵闹的戏台,试着挣脱了一下,却在想甩手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人的面貌,轻笑出了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顺从的跟着她走。 是什么让她觉得加两撇胡子就能让人认不出她? 虞江盯着言旖婳看了好久,斟酌着该怎么开口,看着对方眉眼带笑的样子,应该不会生气吧?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贸然开口,万一人家只是脸上笑嘻嘻那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虞江瞪了一眼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温杍惜,挂在上面别给她下来了!就会给她找麻烦! 看着这两个人,虞江真是头都要大了,她本来就是想看看言旖婳她们会去干什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现在可好,言旖婳都在她们这儿了,等下搞不好她们两个还会变成拐走公主的通缉犯嘞。 真是造孽啊,早知道吃完饭就回去多好。 看了她们半晌,虞江叹了口气,把温杍惜拉到自己这边,小声交待着,“一会儿千万别露陷,我们就装作我们是路人,把公主安全的送回去就行了,知不知道。” 看了虞江满头的汗,温杍惜点了点头。 殊不知她们两个的悄悄话,在这个安静的环境和虞江不那么轻的嗓音下已经全让言旖婳给听着了。 于是在温杍惜才转过去面对她,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时,言旖婳便开了口,“温大人,好巧啊。” 看到温杍惜那只有片刻便消散的无措样子,就已经让言旖婳的心情好了不少。 嘴角微微勾起,果然还是和她出来会有趣很多。 听到言旖婳的话,温杍惜还没有反应,虞江就先在温杍惜边上小声说了一句,“完咯,见机行事吧。” 温杍惜心底一颤,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也不能装作不认识了,拂了拂袖子作揖,“下官参见公主。” 边上的虞江想着自己和言旖婳也没怎么见过,再加上自己有大胡茬子做伪装,也不打算表明身份,“草民见过公主。” 温杍惜也不知道虞江想要干什么,但又不好直接问她,也就不去戳穿她。 言旖婳看到温杍惜的胡子只觉得搞笑,伸手就想去触碰。 温杍惜自己心知这胡子是假的,自然不能让她碰到,便往后那么一躲。 这不躲倒还好,一躲,言旖婳的手也就僵在了空中,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自己真的有些失态了。 一时她的手也不知该不该收回。 虞江看这状况不对啊,立刻用肩膀撞了撞温杍惜,本想着让她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结果哪知道这人竟然伸手拉过了言旖婳的手,触碰上了自己的胡子。 虞江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她是知道温杍惜是女子,可这公主不知道啊!而且这要是追究起来,那可是大不敬啊! 这才拐带了言旖婳,又对她如此不敬,要是让皇帝知道了这脑袋怕是都不够砍了。 好在言旖婳看上去也没那么反感的样子。 实际上言旖婳在真的触碰到的那一刻也有些反应迟钝了,直到指尖的毛发以及柔软的触感,把她唤回了神。 脸上似乎有些热热的,而那热度一直顺着脸颊泛到耳尖。 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但是现在的场合和她们的关系着实不合适。 于是她轻抽回了手。 想着,是自己先有了出格的举动,现在这样也就算扯平好了。 两个当事人都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 虞江还以为两个人都在反思,就真的如同长者般欣慰的叹了口气,也打算出声替她们缓解一下这个她个人觉得尴尬,其他人觉得暧昧的气氛,“公主是从哪里来的啊?草民先把公主送回去吧?” “我是……”言旖婳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里,只好改口,“送我回宫就好。” 说完言旖婳才把注意力放到面前这人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面熟,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最后还是决定问出来比较直接,“你是?” 虞江大大咧咧地搭上了温杍惜的肩,“哦,草民是她的叔父,但是亲如生父。” 也不管温杍惜讶异的神情,这个身份就这样被她安上了。 温杍惜也不想就这么白被占便宜,但是面前的是公主,又不能乱说话,只好推开虞江,接了一句,“并没有那么亲。” 言旖婳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她现在看着虞江,只觉得奇怪,她一定是见过对方的。 绕到虞江身后,她终于想起哪里见过了,这领口上的绣花和中午酒楼里坐在自己身后的人一模一样。 下了定论,言旖婳也想直接问自己身后的人是不是她,可若不是,又感觉难免会有些尴尬,迂回着换了一个问法,“大叔中午吃的什么?” 虞江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还在乐,果然还是自己的装扮好,乐呵呵的告诉她,“饭。” “……”言旖婳想着可能是自己的问法不对,“有些什么菜?” 末了又觉得这样问有些突兀,还补充了一句,“因为出了宫不知道吃什么,所以想做些参考。” 虽然感觉有哪里奇怪,但是有占到便宜的虞江也很好说话,叭叭叭的把中午吃了什么都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言旖婳已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上到桌上没有什么感觉,可听人说着又是另一种滋味了,因为就连忌口的都与自己一模一样,怎么都让她觉得实在是太巧了。 报完菜名,虞江得意的拍了拍温杍惜的肩,“那桌菜啊,都是我这个好侄儿点的。” 温杍惜很不高兴地拍掉了虞江的手。 言旖婳只是看了看温杍惜,并没有打算接下去这个话题,可是心里却又开始掂量了。 这么多巧合都在一个人身上,那还是巧合吗? 倒是虞江,刚还说要赶紧送公主回去,现在仗着温杍惜叔父的身份也聊开了,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打听一些作为臣子都不敢问的事情。 拉开走在言旖婳边上的温杍惜,和她换了个位置,然后就开始一连串的提问了,“公主啊,刚才和公主一起在戏台看戏的,好像也是个富家公子啊。” 感觉到对方的靠近言旖婳下意识地往边上不着痕迹地挪了点位置,明明刚才温杍惜在自己边上时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可一换了别人,这样的距离似乎就有些过近了。 不过这个人也算是温杍惜的长辈,她问的问题,自己也还是要回答的。 可她却没想过,自己贵为公主,不想回答也完全可以拒绝。 言旖婳点了点头,“那是丞相家的公子。” 听到这个回答虞江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公主竟然这么老实,本来这种问题她完全就可以不回答吧。 不过既然她回答了,那就怪不得她收不住自己的八卦心思了,“欸,草民已经年纪大了,看得出他似乎对公主很是上心,就是不知道,是否是公主的心上人啊?” 言旖婳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边的温杍惜就忍不住了,“喂!你这种问题怎么都问得出来!?” 要她叫叔父是不可能的,她没直接把虞江爆出来已经足够给她面子了。 温杍惜是真的很想摘掉这个人的胡子让言旖婳认认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然而她也担心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惹得言旖婳不高兴,然后把官给丢了,也的确是犯不着。 而且她刚也意外自己竟然先是想到,言旖婳会不高兴,而后才是丢了乌纱帽。 算了,已经没办法了,还是忍着吧,什么都不要想了。 因为看虞江现在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温杍惜就知道已经不用再多说了。 “我呢,身为长辈,当然要关心你们这些小辈啊。”虞江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眼中的慈爱让温杍惜打了个寒颤。 “不要总想着什么功名利禄,成家也是件大事。”说得煞有介事,就好像她真的是家长一样,“而且这种事情你们不操心,当然就只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愁一愁了啊,公主你说是吧?”说到最后竟然还反问起了言旖婳。 这个理由也的确叫人没办法反驳,突然被点名的言旖婳也只能应和道,“大叔说的有理。” 一听到言旖婳赞同,虞江心里乐不可支,当即就要继续刚才的话题了,“那……那个人可是公主的心上人?” 第24章 相遇 言旖婳也没想到,这转了一圈,话题竟然又会回到自己的身上。 不对,或许更确切地说法是,又回到这个问题上。 本想看看温杍惜对此的反应,奈何边上这个人让自己就只能看到她的衣角, 想了想她刚才似乎也有些不满她叔父问出这样的问题,虽说的确有些失礼,但她也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 犹豫了会儿,还是回答了对方。 “不是。” 听到她的回答,温杍惜倒是出声了,只是她问得好像比她叔父问的还要失礼些呢。 “公主的心上人不是他?”之前听说过公主有心上人,她还以为就是这个人,没想到竟然不是么? 她本来就不喜与人太过交好,听到的消息也只是路过别人或者就在边上时凑巧听到的。 哪里能知道,她得到的这些个消息都已经快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了。 虞江拍了拍边上的温杍惜,自己现在长辈的身份问倒还好,可她这么一问就感觉好像别有用心一样了。 听到这话后一怔,没想到温杍惜也有在在意她的答案,本可以不回答,却还是肯定了她的答案,“不是。” 可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她并不知道详情,只是听说有这回事,现在排除这个答案温杍惜又开始疑惑了,和言旖婳来往的也就那么些人,可能性最大的结果还被排除了,那其他还有什么人? 她想着大家都在好奇,自己这样应该也不算奇怪吧,一定是和虞江待久了,自己才会对什么事都这么好奇的。 只是她没想过,好奇归好奇,没有人会在言旖婳面前提这件事。 另一边的虞江哪知道自己就这样替温杍惜背了锅,她还在想要怎么循序渐进的套言旖婳的话。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要靠温杍惜牵线搭桥。 于是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草民早就在草民这侄儿这儿听闻公主殿下,这也让草民格外好奇,这经常被提起公主殿下有什么,值得被挂在嘴边,没想到今天还真见到了,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她天天都要提上两句。” 她就在等言旖婳之后的反应,要是平淡,那靠温杍惜就不好使了;要是好奇,那就可以继续了。 温杍惜挑了挑眉,当着她的面胡说真的好么?她根本就没怎么提过言旖婳吧,明明一直都是这个人在问,怎么现在还成了自己经常提? “我……” 结果刚想开口反驳,对方的话就堵了上来,“你这一天天的总和我说公主如何端庄贤淑,美貌过人,才学兼备,现在见了果真如此,难道当着公主的面你就要否认了嘛?” 虞江捋着自己的络腮胡,她就不信温杍惜真的敢否认。 果真,温杍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是没说过这些话,但要是当着公主的面否认了…… 还是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见温杍惜没再说话,言旖婳也觉得有趣,眼中的笑意更甚,这看着这么冷冷清清,清心寡欲的人,还会对人有这种评价?“这都是你说的?” 看着言旖婳含笑的眼眸,她是真的没办法打击她,“嗯……” 虞江满意的拍了拍温杍惜的肩,“这才对嘛,说过就要承认。” 温杍惜就连看都不想看她。 看言旖婳上钩,温杍惜这么憋屈,她差点笑出声,“公主,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她从公主那儿回来可是兴奋的一整晚没合眼呢!” “我没有!”这种话就不得不反驳了,说得自己好像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一样。 “你看看,她这人啊,就是脸皮薄。有什么话都放心里,也不肯说。难得最近老是听她提起公主,也着实不容易啊。”虞江的这一副老成的做派还真对得起她的胡子。 言旖婳看向温杍惜,不知道虞江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看时机似乎已经成熟,虞江又抛出一个大鱼饵,“所以草民这才斗胆询问公主,是否有心上人。” 温杍惜眉毛一挑,这个事情好像往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拉了拉虞江,结果自己的手却被一把拍开,只好自己向公主赔礼道歉,“冒犯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妨。”言旖婳摇了摇头。 可她所说的不在意,似乎并没有让心里真的不在意,“本宫心上人早在六年前便失去踪迹了,本宫虽然一直在寻,但是一直未有消息。” 但是让她把放弃说出口,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哪怕心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念想。 “触及了公主的伤心事,草民深感惭愧。”嘴上都这么说了,可这兴趣盎然地样子却没有一点收敛。 没想到这个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更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说了。 外面听说的到底没有本人讲的来得有意思。 本来能打听到这些虞江也满足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选答题了,却没想到都还没想好问什么,自己出题人的位置就被抢走了。 “公主可否再多说一些当时发生的事?”温杍惜也没想过自己要找的人会是公主,只是想着时间节点差不多,或许真的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六年前,那是自己现在记忆开始的时间,而公主的心上人,定是男子,那也与自己无关,可是那时发生的事或许有与自己有关的,或许从那些发生的事件里,自己能慢慢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样想着就更想知道当时发生的事了。 言旖婳也有些惊讶,这人看上去并不像是那种会对这些事好奇的人啊,看来这趟出宫对她要有新的认识了。 看言旖婳不说话,温杍惜想着可能是自己被误会了,便想着解释,“下官并非想问公主心上人之事,只是……只是想知道当时宫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温大人为何会这样问?”言旖婳蹙起了眉头,直觉告诉她似乎这件事并不简单。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告诉她们这件事,或许是因为长辈的操心,自己不忍,才会如此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这温杍惜,为什么会对这个事这么在意,而且让她有些不高兴的是她的这个辩解,她在意的竟然还不是自己心上人的事,看来果真是如她自己所说的,无意成家吧。 轻叹一声,却没有引起温杍惜的注意。 倒是虞江注意到了,一看形势似乎不对,立刻打起了圆场,“哎呀,我这侄子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的,就是对这种事情意外的好奇。” 虞江看了看一边的温杍惜,又凑到言旖婳边上,小声的加了一句,“或许也可以说是,对公主的事格外上心。” 这下可好,言旖婳刚刚才认定的事,又被人给推翻了,但意外的竟还有些欣喜。 温杍惜也察觉到了言旖婳神色微变,正想着要如何重新说才好,虞江就替她开了口,这她还是很感激虞江的,看来这个人有时候还是能靠点谱的。 只是她说的话听着总有些奇怪,可想着还是不要反驳的比较好吧。 而虞江又在言旖婳耳边多加了这么一句,虽然没听清是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的内容。 听罢,言旖婳看温杍惜一脸认真,叹了口气,“这本是后宫的事,不应再提,但是既然温大人问了,事情也过了这么久,本宫也不打算隐瞒。” 虞江则是诧异的看向温杍惜,她没想到的是言旖婳竟然这么看重自己边上的这个人,本来是打算就这样转移话题的,那知道对方竟然真的打算说。 要知道这种后宫琐事朝中大臣妄议可都是要治罪的,自己那些也是找几个好说话的老臣打听来的,可他们也都不敢多说,没想到现在言旖婳竟然打算亲自告知,这趟走得值啊! 这样想着,虞江眼里的精光都要冒出来了,但是看两个都一本正经的人,还是把自己迫切的心情压了下来。 本来想着早早把公主送回宫,早点脱手早点安全,现在她早就忘了这一出了。 送回去哪有什么重要的!当然要听言旖婳说完才能让她走啊!不然过了这个村说不定就没有这个店了!不不不,是一定没有这个店了! 于是眼看着都快到宫门了,又被虞江拉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这方向不太对,可能是走错了。” 这附近言旖婳也熟,她知道快到了,不过自己并不急着回去,也就任由虞江乱带路。 但是还有个老实人就看不下去了,“明明那前面就……” “呀,你知道什么。”虞江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温杍惜身上。 想知道的人是她,现在有机会了又打断自己,真是过分了啊。 反应过来的温杍惜暗道自己的失误,于是竟还认真道歉,“嗯,您老说的是,是我不认路。” 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虞江有些得意了,这个便宜现在不占以后说不定都没有机会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叔父我很是欣慰啊。” 第25章 相遇 言旖婳跟在一边,并没有说话,但眼里尽是笑意,嘴角微微上翘。 光是听这两人说话都觉得有趣的很。 谁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被丢下的宋明旭,也有可能是三人都已经把他忘了。 而这个被遗忘的人现在可是浑身的冷汗,他这周围都找了,愣是没有找到公主,也不敢找人回府求支援,更不敢声张,生怕被父亲知道自己把公主搞丢了,只能自己带人漫无目的的瞎找。 三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小亭子里坐下,言旖婳才接着说,“当时母妃病故,宫里李氏一派便出了头,本宫在宫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又因李氏挑唆,宫人用具都不断减少,短短几日本宫的寝殿便成了无人问津,唯有那人依旧日日前来,甚至为了帮我接连冒险,偷出了李氏买通官员毒害母妃的信笺,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将这些交给父皇。又只是几天的功夫,便重新得了父皇的宠爱,或许是更甚,可那人也在这时离开了。李氏也因此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一众官员都受到牵连,当时的老丞相也被拉了下来。于我来说,似乎也就这件是我所知的大事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的这么详细,但是好在现在再说起也没了以前的那种不甘。 虽说每每回忆起来,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可是事实上,自己找了这个人已经找了六年了,而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一点希望都不曾给自己。 该认清的事情,自己也不该再欺骗自己了。 她说完后,气氛似乎也跟着降到了冰点,一时另外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们入宫后一直都只听说这位公主有多么多么受宠,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曲折的故事。 看着突然凝重的气氛,言旖婳呼了一口气,试图放空自己的情绪。 而后缓了缓开口询问,“温大人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 虞江在温杍惜身边暗咯咯的戳了她一下,提醒道,“别乱说话。” 只是她提醒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听,“交给皇上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吧?” 要知道她们现在想见皇上一面都难,更别说一个小孩了。 言旖婳点了点头,并没有一点隐瞒,“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随后几天,才陆续听到传言,当时她在御花园直接冲撞了父皇,从而借机散落信笺。” “李氏的寝殿可是就在公主寝殿附近?”虽然感觉门口的景物已经有些不同,但总觉得很是熟悉。 言旖婳仔细想了想,才回她,“的确就在附近,你怎么会知道?” 按理来说李氏原本的寝殿不是那时就在宫中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但她也没有怀疑温杍惜的意思,可以感觉得出她对自己没有恶意,而且她也查过,相关的人当中已经没有这个年纪的人了。 温杍惜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了自己的问题,“李氏可有子嗣?” “似乎育有一女,但是听说幼年夭折了,本宫也没见过。”言旖婳也不知道温杍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也没打算多问,顺便还补充了一句,“现下已经没有与本宫同辈的李氏一党了。” 温杍惜听完若有所思,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和李氏有什么关系,自己刚醒那会儿的样子可不像是从小在宫里生活的,可能给人当宫女都不一定有人要,那年龄也太小了。 她那里倒是还有一块玉佩,材质极佳,的确是只有宫里才会有的。 只是她也不敢随意的拿出来,她也担心会被人利用,她并不想那样。 虞江是真担心温杍惜会再次说出什么话,就算言旖婳脾气再好,也不一定能忍受臣子如此僭越吧? “还请公主不要怪罪,我这侄儿就是说话有些直接,不是很懂得怎么与人相处。”虞江搭上温杍惜的肩,这次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是温杍惜不想给反应,只是她有太多事要想,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没什么,温大人若是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言旖婳也知道有些是温杍惜不该问的,但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虞江都惊讶了,这个公主…… 怎么没有一点底线的嘛!? 明明刚才那个宋明旭和言旖婳说话的时候,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啊! 回头自己也一定要试试! 到底是言旖婳待谁都这样,但唯独不喜欢那个宋明旭;还是她只对温杍惜这样,对别人都是一样的态度。 温杍惜沉思良久,复而重新开口,“下官确有一事相求。” 虞江靠着凉亭一边的柱子,都已经不打算再插话了,就看这两个人自己能聊到什么程度吧。 言旖婳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着开了口,“不知道……公主现在还能否找到李氏的笔迹?” 饶是言旖婳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温杍惜会拜托她这个事,“本宫回宫便替你去找找。” “那个……”温杍惜虽是知道自己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自己就是为了这些事而来的啊,若是不为此行动,自己来做官的意义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也一并说了吧。”言旖婳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温杍惜这种要求。 “五公主的笔迹……”温杍惜思来想去,还是对比一下为好。 “五皇姐?”听到她想要找言旖祈,言旖婳心里稍稍有些不悦,“那日温大人不是和五姐见过面么?为什么要我帮你?” 虞江这回是真看不下去了,赶紧替温杍惜解释,“公主别介意啊,我这侄儿不会说话,她就是有些事想确认一下,但是相比之下我这侄儿还是相信公主您,所以才会来拜托公主。” 听虞江这么一说,言旖婳心里倒是舒服不少,“本宫知道了。” “多谢公主。”温杍惜起身对着言旖婳深深作了个揖。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言旖婳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同在深宫,这些她想要定是有的,看温杍惜眉头紧锁,言旖婳还是没忍心放着不管,“温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这下就连虞江都想抢着说没事了,言旖婳这番态度,怕是说温杍惜是她的面首,她都不会再怀疑了。 只是另一个念头也随之冒了出来。 该不会…… 自己刚接手的猪崽无意识的拱了白菜吧?! 这样想着,虞江看向言旖婳的眼神都变了。 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人家是有心上人的,或许就只是看中了……她的才华??? 现在的虞江还真的像是一位操心的老父亲。 “公主可能辨识宫中人的字迹?”温杍惜看着言旖婳自己都不好意思让她帮这么多忙了。 但虞江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更愿意相信面前这人。 “辨识字迹?本宫倒也不曾熟悉旁人的字迹,这总归是太傅认识的多些。”知道她是入宫来寻人,现在看来,或许她有的信物也只是字吧?“但旁人说得也不可全信,就算只是太傅,身后也会有别的人。” 感激的点头应下,“真是麻烦公主了,公主日后若是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说完她便想起了之前言旖婳有提到过的那个心上人,人家都如此帮自己了,自己或许也可以帮到她吧,“言旖婳之前说的心上人,或许下官也可以帮忙?” 言旖婳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自己烂在心里的好了。 她已经找的够久了,一年后便是自己及笄、择婿,若是真的有缘,她总会出现。 若是那时还未出现,那便是无缘。 既是无缘也没有必要强求。 “若是有缘必会再次相见。”温杍惜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也只能这样说了。 言旖婳诧异的抬头看向温杍惜,怎么这人不光给自己的感觉很像阿希,怎么就连说出的话都和那人一模一样。 可很快也就不在意了,她从没想过自己想找的人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了冯远这个警示,她现在宁可相信自己的感觉。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对温杍惜一再的压低底线。 这样想着,言旖婳总算是把早就被自己忘到一边的状元想起来了,“或许真的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自己能帮到言旖婳,温杍惜也是心里高兴,面上神情都跟着舒展了,“公主请说。” “我想你帮我查一下冯远。”言旖婳本想自己去查,可是自己当初想着阿希,并没有在冯府安插人,只是让人盯着些,身边倒也有旁人可以办这件事。 可看着温杍惜一副良心不安的样子,果然还是让她帮自己做些事好了。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若是别人让她去做什么事,她可能还会考虑。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言旖婳的话,她都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 听到温杍惜应下,眉间的愁绪舒展开来,她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 虞江看两个人总算是达成一致,也是非常的不容易了,她在一边开始还听得心惊胆战,生怕温杍惜乱说话惹到对方,但到后面吓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位公主对温杍惜简直太过纵容了,让她都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第26章 相遇 正经事聊完了,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坐着了啊,但是也不可能言旖婳一说完就送她回宫。 那也太没良心了,现在再怎么说都得带她好好转转了。 两人小声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一边带着言旖婳往另一条街道走。 就算她们现在想起了宋明旭可能在找她,但是公主没说要回去,她们也就没打算把她送回去,他找归找,不影响她们玩就行。 而言旖婳也是真的没有一点想要回去的意思,刚才和宋明旭出来就想着回去,也没在意周围,现在静下心来逛逛,才发现街道两旁的小摊上有不少稀奇玩意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她在这儿左看看右看看新鲜到不行,虞江和温杍惜就跟护卫一样跟在两侧,但是她们的形象,大概别人只会觉得是管家和小厮吧。 不会太近,但也不至于太远。 突然,温杍惜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匆忙间只来得及招呼了虞江一声,就自己跑开了。 虞江都没来得及问她要去干什么,人就拐弯跑掉了,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 罢了罢了,就当散心好了。 可是她这离开的也太是时候了,人刚消失不久,面前带路的公主就像是感应到了一样,转了过来。 言旖婳手上拿着木雕,本觉得有趣想与对方分享,结果转身却只看到面前的这位络腮胡大叔。 稍稍踮起脚尖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明明刚才人还在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看着言旖婳的动作,虞江硬生生的把蔓延到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等到她疑惑的看向自己时才缓缓开口,“她刚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跑掉了,应该马上会回来的。” 言旖婳这才安心下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失了闲逛的兴致,手中的木雕放回到了原处,便和虞江静静的在摊位前等着。 本就无事的人自然不会错过她的这个小动作。 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其实,我那侄儿也会木雕。” 正在回来路上且从未碰过木雕的温杍惜:???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真的?” 看着对方询问时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虞江一时有些没办法接茬,真是不忍心逗她玩了啊。 不过好在她看到了那个可以帮她挡着的人。 一把拉过刚回来的那个人,也不管她刚去干什么了,先把面前的问题处理好比较重要,一时也忽略了她背在身后的手。 “怎…怎么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阵心虚,让她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了。 “公主刚刚想找你讨论木雕。”虞江拍了拍她的肩,没忍心再面对言旖婳这样的目光。 “温大人,听你叔父说,你会木雕?”那惹人怜惜的目光一下子就转移到温杍惜身上。 “啊?我……”本想马上否定,却在与那人对视后败下阵来,“我会。” “原来温大人真的还有这样的手艺啊!”话语中的兴奋显而易见。 温杍惜瞪了一眼边上看戏的人,肯定是她趁着自己不在,又乱说了。 只是这个看戏的人是在心里嘀咕,怎么这个当事人原来真的会木雕,那她就放心了。 被放心的人却一点都不放心自己,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己还没点数嘛。 但是,不会可以学嘛。 公主帮了自己这么多,让她开心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就真的开始盘算要怎么开始学了。 尤其是她发现在自己失神的空挡,虞江已经帮自己应下要送言旖婳一个自己的木雕了。 好了,现在又找到了发奋图强的理由了。 既然公主喜欢的话,自己试试又何妨。 心情好了,又好奇起了这人刚跑去了哪里,“温大人刚是去了哪里?” “啊,我刚看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东西。”脸上的笑意完全遮不住,虽然没人告诉过她,但她就是可以肯定,言旖婳一定会喜欢。 “想讨好本宫吗?”完全没有责问,而是满满的愉悦。 “嗯,就是不知道公主接不接受了。”藏在背后的手依旧没有拿出来。 嘴角微微勾起,向面前的人摊出掌心。 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自觉地将手中的糖葫芦交出。 只是面前的人好像没有动静的样子,温杍惜又把手中的东西往她面前递了递。 按理来说低着头肯定注意到了啊,略微弯下了腰,想要观察对方的表情。 却发现言旖婳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这下温杍惜也慌张了起来,该不会是自己感觉错了吧? 这糖葫芦,怕不是公主的禁忌? 有些无措的看了眼身边的虞江,只见她也摊手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下温杍惜就很尴尬了,只能再试图补救一下,“公主要是不喜甜食的话……” “没有不喜欢,只是……宫里并不常见。”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言旖婳急急打断了。 言旖婳并没有说,上次吃到糖葫芦还是那时自己刚失宠那人为了哄自己的时候。 所以她这些年她也再没吃过,就算外出见到她也避着走,旁人都会奇怪为什么要躲着卖糖葫芦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会想起对方当初为了哄自己做的一件件傻事,也会对自己一直无法找到她而感到深深的无力。 而现在,她也不想再让面前的人失望,她的情绪展露的实在太过明显。 刚才的那份失落并不是装出来的。 带着些许安抚的心情,咬下了一口。 那味道比当时还要甜腻,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或许时当时的心理,让自己觉得苦涩,今日还真是完全不同,酸甜的感觉似乎蔓延到了心底。 脸颊微微鼓起,眉眼弯弯的,衬出了她现在的好心情。 像是被她的心情感染,温杍惜也一扫刚才的有些阴霾的情绪。 或许是面前这人这可爱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疼了,她竟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手上的糖葫芦都险些被惊掉在地,诧异的抬头,入目的便是那人和煦的笑容,只是一眼,便刺的她又猛地低下了头。 可即便如此,那一眼在心中所产生的悸动也让她惊慌。 只好掩饰般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 可她这一口也没有低下头去看。 这不看就容易发生意外,让刚探出头的竹签扎了一下。 ‘啊’ 意料之外的疼痛,让她轻呼了出来。 “怎么了?” 指尖都还没有落到唇上,头便被抬人了起来,迫使自己与那人对视。 这双眼眸无疑是极为清澈的,而那其中的关切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心跳愈渐强烈,胸口擂鼓声阵阵,吵的让她都想堵住耳朵缓一缓,可她自己也知道,那声音是自己心底传出来的。 就好像在叫嚣着,面前的人对自己来说有多与众不同。 抬起那只空闲的手,抵住她的肩,轻轻往外推了推,让自己能有喘息的空间。 低下头不敢看对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没有手中的糖葫芦那么红的像要滴血,但的确是烫的要命,自己都像是要被灼伤了。 温杍惜有些不明所以,被推开后也不敢再贸然向前。 求助似地看向另一边一句话都还没说过的虞江。 虞江对此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当局者迷果然是真的。 而且这公主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公主吧?这怕是被哪个邻家小妹妹掉包了吧?这一副娇羞的模样,怎么都想象不到她在宫里时有多淡漠。 不想去参与,显得自己特多余,于是她在温杍惜向自己时也就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怎么了?”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声。 温和的嗓音,安抚下了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摇了摇头,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可自己心底的变化到底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回去么?”她问。 依旧摇头,她并不想回去,甚至都不想离她太远。 “那就……再逛逛?”她好像也不舍得就这样把人送回去。 虞江一言不发的跟在她们身后,明明是三个人的场景,可她好像不配说话。 直到言旖婳出声叫她,“大叔?” “啊?”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事情。 仔细一看。 哦,原来是温杍惜跑掉了啊,那难怪自己会被想起。 斟酌再三,她还是问了出来,“温大人她……当真无意娶妻?” 要让她找个不喜欢的,果然还是自己找一个喜欢的好了。 “???”她好像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思量片刻,才小心回答,“因为个人原因,她的确不打算成亲。” 她可是知道温杍惜也是女子,可问题就是她知道,公主并不知道。 要是真的被公主看上了,那可怎么办啊。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转移话题好了,“说起来,她人呢?” “……被本宫支开了。” 那完了,一定要说清楚了。 虞江还在纠结要怎么说,言旖婳就先开口了,“明年生辰宴上,父皇就会替本宫择婿,到时不管本宫喜不喜欢,都只能接受。” “所以本宫想着,与其等着接受一个不喜欢的,还不如自己找一个,并不讨厌的。” 第27章 2.17 不敢说自己有多喜欢,怕会让人有压力,但是这个人或许真的能让自己放下那守了六年的执念。 “公主是想选我家侄儿?”要是温杍惜是男子,那自己一定答应,娶了公主稳赚不赔,但问题就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了,那怕是要赔的把命都搭上了。 “本宫……本宫还未与温大人说过,想先与大叔谈谈。”她对自己的确很好,但是她不知道她带的是怎样的心情。 对待自己的方式,就像…… 就像阿希一样…… 就算当时她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些,可是在自己心情不好时,她就是踮着脚也会伸手摸自己的头。 虽说后来她告诉自己,小狗就喜欢这样被摸头。 但是,她也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那……我要与她商讨一番,毕竟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是同为女子,让她们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好像也有些狠心,但是言旖婳没有明确的说出来喜欢温杍惜,那自己也就顺着她的话说好了,“虽说她并不打算这么早成家,但是也可与她商量,若是公主的话,她可能也不会拒绝。”虞江都要感慨了,自己怎么搞得好像真的是她的叔父一样,自己真是为了她操碎了心。 虞江后面会改口也想过的,毕竟温杍惜并不喜欢同其他官员搞好关系,若是等以后有什么事,这些人肯定也不会帮她,这样的话还不如让她投个好靠山,也好防止皇帝乱赐婚。 若是温杍惜不同意,那也无所谓,毕竟这种事情要她自己决定。 还想着什么时候同温杍惜商量一下,那人就赶了回来。 看上去还是跑着回来的,额间的汗珠摇摇欲坠。 言旖婳抿着唇,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自己的手绢,替她擦掉了汗水。 看着这一幕,虞江又犹豫了起来,要是公主是真心的…… 心情复杂地和温杍惜阐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不过当事人倒真的还蛮无所谓地样子,“这样……岂不是有名无实?不过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话,下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不止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高兴。 为了让言旖婳能安心,她还补上了一句,“若是到时候公主找到了心上人,再和离就是,下官会说明是下官的原因。” 温杍惜说得坦坦荡荡,却让言旖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都还没有开始就想着和离…… 真是过分。 大概是真的对成亲没有任何想法,对自己也没有任何想法。 察觉到对方好像因为自己说的话突然失落了,温杍惜再次看向虞江,见她不打算管,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虞江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这还有半天功夫也不能浪费了。” 言旖婳看向虞江,也顺势看到了她边上的温杍惜,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给出个答案。 “就先逛着吧,熟悉一下也好到时带小玖出来游玩。”撇过了头,不敢再看温杍惜。 在她那样顺从的应下后,言旖婳才惊觉自己的提议实在太过自私,对自己所嫁之人也太不负责。 温杍惜能察觉到她在说完之后便眉头紧皱,缓解似的说道,“公主对此不必担忧,到时下官可以带路。” 明明吃亏的是她,竟然还傻乎乎的反过来安慰自己么? “不是这件事。”顿了顿,她还是打算问清楚,“本宫可以问一下,温大人为什么无意成亲么?”总觉得她之前说得并不是主要原因。 “真要说得话,还是个人原因,没有办法娶妻。”这下她知道言旖婳在想什么了,“所以公主不必介怀,与下官来说还能有个依仗,自然是好事。” “公主若是真的有这个打算,时限公主定就好。” “你倒是不怕本宫不肯和离。”说完看向温杍惜,想要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那就不和离啊,当驸马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还真的设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那样的场景。 虞江挑了挑眉,合着她就这么无所谓呗。 “温大人倒是会说话。”让她的心情都变好了。 没有等对方的回应,转身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两人在前面走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忽略了时间。 可是一个人孤零零跟在后边的虞江可是受不了了,她的肚子都叫了好几声了,想要叫住前面的两人,结果根本插不进话题,饿得她都快要忍不住下去了,快步上前拉住了温杍惜,“我说,你们都不会饿的嘛?去吃饭吧。” 被身后的人这么一提醒,温杍惜才发现天色似乎真的不早了。 言旖婳跟着抬头,她也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是被谁带出宫的,但是在看向身边的人后,又果断地决定不想那么多了。 只是她不打算提,不代表她们也不提。 这不,温杍惜就想起来了,“公主,你和我们待到这么晚真的没关系么?那个…谁…”一时间她都想不起这个人叫什么,“是不是还在找公主?” “他啊,不知道,找不到我应该已经回去了吧。而且他也不敢把找不到我这件事闹大,宫里他会应付的。”言旖婳并不愿意多想这些事情,而且宫里自己根本不用多担心,宋明旭应该比自己更害怕自己回不去,毕竟要是让父皇知道他把自己带丢了,他只会更惨,所以他一定会替自己瞒下来。 温杍惜看着言旖婳神情愉悦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听闻公主不太出宫,今日怎会……” 虞江看她别扭的样子,好心替她翻译了一下,“她就是想问公主为什么会和别人一起玩。” “???公主不要误会,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有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让她就这样承认那也是不可能的。 “今日其实是实在无法推脱,本宫……并不喜欢他。”不知怎么特意加上了后面那句。 “下官也可以带公主出宫。”说完才发现好像自己有些过于殷勤了,的确是有答应过言旖婳,但是自己提也会不太好意思。 “好啊。”对于温杍惜的提议她似乎一向都答应的很爽快,看着对方,想起了自己之前被打断的问题,“都没看你留过胡子,今日怎么想着留着了?” 感觉长得有些快啊。 而且那个手感,好像有些奇怪,暗搓搓的摩挲了一下手指回忆。 “之前长不出来。”不想乱说骗言旖婳,反正她的确是长不出来。 虞江一听赶紧打岔,“其实是我趁她睡着的时候都给她剃了,毕竟要来当官了,干干净净的多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余说了,言旖婳哪里还会在意这些,肯定也就是闲聊,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 叹了口气,试图安慰自己。 本来温杍惜自己被发现是女扮男装也就算了,砍也就砍她一个,可是现在自己还带着她叔父的头衔,到时候万一迁怒到自己身上,人家才不管你知不知道,肯定会把自己给拖累进去。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替她背锅。 再说了,她如果真想坦白,也等自己这个叔父不在的时候再坦白啊。 这样就算真的惹公主生气了,到时候也找不到自己。 所以在这种时候,虞江肯定是不允许温杍惜暴露身份的。 言旖婳其实也没有多想,只是虞江掩饰似的那一句话让她有些疑惑。 看看两人都一点没有想要配合自己的意思,虞江只能把话题重新传给言旖婳,“公主觉得怎么样比较适合我这侄儿?” “啊?我觉得么?”言旖婳也不知道虞江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不过或许也只是想要个参考而已,“现在这样倒是显得阳刚不少,之前没有胡子的话的确很清秀,但是就有些太标致了……”就像女子一般。 这个想法冒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细看,又感觉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丝毫不会惊讶。 听到这里温杍惜也有些紧张了,生怕言旖婳真的发现什么端倪。 言旖婳说着也瞧了瞧一边的温杍惜,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还以为是自己说得话她不爱听了。 想要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半晌,伸出手轻轻拽了拽温杍惜的衣袖,轻声辩解,“其实你那样也挺好的。” 言旖婳这样的举动,把她所有的担忧全都消除,“公主不必在意,只是下官觉得把这种问题抛给公主的人,实在是过分。”说完就看向了一边跟没事人一样的始作俑者。 “与大叔无关,是本宫说话太过随意了。”言旖婳摇了摇头,她可不想破坏他们叔侄之间的关系。 “公主一直都是这么体贴的嘛?”温杍惜看向言旖婳,总觉得她本就是如此。 “温大人何出此言?”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温杍惜一惊,立刻道歉,“是下官失言了。” 第28章 相识 果然是聊得太放松了,竟然什么话都往外说。 “本宫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所以觉得奇怪。”甚至有些欣喜。 “想来公主生性如此吧。”温杍惜真的是很喜欢和言旖婳相处,很安心,安心到就好像是一种已经养成的习惯。 明明和其他人相处时都不会这样。 依旧是温杍惜点菜,点的与中午相似,同样都是言旖婳喜欢的菜色。 “温大人的口味与本宫倒是相近。”她突然就在想,中午会不会也是对方,毕竟想要找到那么多与自己相像的人也太难了吧。 她也不打算问,而是就这样认定了,她不知道她这样阴差阳错的竟然还猜对了。 虞江看着这两个人一派和谐,都不好意思上去发光发热,但是饭也吃了,步也散了,再下去宫门都要关了,公主再不回去可就回不去了。 虞江把温杍惜拉到一边小声提醒。 要不是有人提醒,温杍惜都忘了还要把人给送回去。 这拖也拖不下去了,没办法,送人回去吧。 好在不太乐意的也不止温杍惜,言旖婳也不是很情愿,以至于两人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 虞江在后面跟着都累,走着走着就感觉要踩到她们,赶紧放慢速度,可是没走两步又要追上了,到后来干脆绕过她们,只管自己大步往前走,到宫门口的小摊前坐着等她们了。 她就看着这两个人跟散步一样,好像真打算一步一个脚印,踩出脚印了再走下一步一样。 这感情还真好,才见了几次就分不开了嘛? 难怪一见钟情总是能比过青梅竹马。 虞江都懒得去催她们了,反正言旖婳要是真回不去,她也不背这个锅。 这么一想,背锅的好像也不是温杍惜和言旖婳,而是把言旖婳弄丢的宋明旭啊! 心里默默道歉,就看到丞相独子从另一边焦急地赶到宫门口,和门口的人说着什么。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言旖婳有关。 看这人往这边走来,虞江赶紧去给她俩通风报信。 要是让宋明旭看到温杍惜跟言旖婳在一起,以后不得疯狂针对她啊。 虞江都来不及多说,只跟言旖婳打了声招呼,“公主,草民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就先走了。” 都不等言旖婳同意,拉着温杍惜就闪身进了一边的胡同。 温杍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带到了阴暗处。 还想出去至少好好和言旖婳告辞,才探出一个脑袋赶紧又躲了回来,看向一边的虞江,只见她点了点头。 温杍惜有些庆幸,还好虞江反应快。 她既不想站队,又不想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树敌,虽说之前那顿饭宋明旭对自己的抱怨她没有漏听,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言旖婳回头看向两人消失的胡同口,就看到温杍惜躲猫猫一样头探出来了一下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轻笑一声,只觉得有趣,脚步也想往她那边迈了。 只是这才走出一步,就听身后有人焦急地叫自己。 “公主!” 宋明旭转了个弯就看到言旖婳在原地徘徊。 他一心都悬在言旖婳身上,当然没有注意到阴影处的人影,所以他也不知道言旖婳要干什么,反倒是在他担忧的情绪下自然而然地把言旖婳的行为当成了她的不知所措。 一阵怜惜蔓上心头,伸手就想抱住言旖婳,给她一些安全感。 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还好言旖婳听到声音就回头了,看到这个人走近,甚至展开了双臂,立刻抬手抵住对方胸口。 心知对方一定是在找自己,言旖婳也不好太打击他,稍微保持些距离后解释,“本宫没事,让你担心了。” 看宋明旭这么着急的样子,她稍稍有一些愧疚,但也只是一点点,毕竟她玩得还是很开心的。 就算再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和温杍惜她们一起。 在她看来和宋明旭待在一起实在是无聊到不行,就算他不断地找话题也不能让自己提起一点兴致。 但是跟温杍惜待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就算一直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脚步跟着宋明旭在走,可她就是很在意还没来得及道别的人。 时不时的回头让宋明旭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体贴的询问。 “无碍,本宫只是想着一日都浪费了,有些可惜。”为了掩饰,还多说了些话。 本来还有些奇怪,但是现在听公主这么说,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起来,公主这个下午到哪里去了?”他都快怀疑是不是他自己带的人把公主拐跑了。 “被挤散后本宫本想找你,但是不记得是在哪里,后来本宫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言旖婳就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在那里乱说。 言旖婳这样一说,宋明旭心里也内疚,但是难得的对方愿意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他这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了。 只不过他在那边说得慷慨激昂,言旖婳这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来就已经在宫门口,也没多少路就到了,言旖婳更是加快的脚步。 刚才和温杍惜走着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急着回去。 现在的话,她真是一心就想着回去,走得比之前要快不少。 虞江用胳膊肘捅了捅温杍惜,小声的说道,“公主走得还是很快的么。” 温杍惜也没听出虞江的话外音,并不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敷衍着点了头。 像是想到了什么,虞江凑近她,“你看我们这么亲如父子的关系,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公主有意思?” “没有。”温杍惜一把推开了虞江,甚至还把自己停留在言旖婳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颇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干嘛还跟上来,人家都有人给她送回去了。”虞江一副看透的样子。 温杍惜无言以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来,但她就是想看着言旖婳回去,走进皇宫大门,才能安心。 她才不是想看那个宋明旭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没错,这两个人不仅没有回去,甚至还远远地跟在言旖婳她们身后。 直到言旖婳打算迈进宫门。 温杍惜刚想看着她进去就调头离开,谁知这宋明旭突然就拉过言旖婳,一把抱住了她。 那一幕刺得她立刻就想冲上前把人拉开,要不是虞江紧拽着她人都已经到她们面前了。 刚被拉过去的那一刻言旖婳还真是有点懵,而后立刻抵着宋明旭的双肩,想要拉开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谁知这人感觉到自己的抵抗抱得更紧了。 这个人到底是要干什么?竟然还推不开?! 本是不想和他撕破脸,但是这样的行为也真的有些惹恼她了,“放手。” 声音的冷冽让宋明旭有些胆寒,可是他也知道要是放手了,就真的没机会了,他还有话想要说。 “我知道公主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但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且不论公主还能不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可能也已经不记得的公主了。” “还有半年你就到了出嫁的年纪,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只要公主一到年龄,就会向皇上提亲。而且……” 说到这儿,看言旖婳没有再推开他,丞相独子反倒有些腼腆起来了,“而且公主今日肯与我一同出宫,不就是愿意给我机会了么?今天是我没有做好,但是希望公主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倒不是言旖婳真的被打动了,而是她被惊到了,之后就满脑子都在盘算,自己应该怎么办了,要是让自己嫁给他,还不如…… 果然就只有温杍惜这一个选择了么? 虽然对方也说了很多,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将对方绑在自己身上实在让她不安。 言旖婳还在想应该怎么办,边上的锣声就把她给震回神了。 这一声当然也吓到了宋明旭,赶紧放开了怀中的人。 解脱了禁锢,言旖婳才有空间看向那个敲锣的人。 带着个大草帽,帽檐刻意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脸,但是这人蓑衣下的这身衣服她是记得的。 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装备还挺齐全的。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而她也的确是笑出了声,而后她便见到已经路过自己的人背影一僵。 可又若无其事的大步离开,瞧她这走路带风的样子,是慌张了么? 怕什么,自己又不会戳穿她。 而她眉眼带笑的样子却迷了另一个人的眼。 宋明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从没见过对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是不是真的把一块寒冰给捂化了?心里激动的不行,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完全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惊喜过后言旖婳也有了些慌张,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不管那个已经背对自己地人能不能看到,距离是一定要拉开的。 只是,这人为什么还没有回去么? 刚才……她是不是都看到了? 第29章 相识 要不是虞江拉的及时,别说看到了,可能说什么都听到了。 可光是看着却不能阻止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四周打量了一圈,二话没说拿起一边还在休息的老汉搁置在一边的草帽蓑衣和铜锣就走了上去。 边走边穿,动作利落的不行。 只留下虞江尬尴的站在原地解释。说是解释,其实也就是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下来而已。 毕竟都已经被用得有些破旧了,能卖上几个铜板买副新的,老汉当然欣然接受。 这不,老汉收下铜板就赶紧离开了,生怕她们反悔似的。 虞江就在远处看着温杍惜迂回到言旖婳的身后,佝偻着身子往她们边上路过,还真别说,学得还挺像的。 温杍惜也是做戏要做全,达到自己目的后又转身往虞江所在的街道这边蹒跚走来,边走还边接着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对宋明旭来说,碍事的人走开了,立刻上前一步,打算趁热打铁。 只不过言旖婳并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想法。 目送温杍惜离开,她就想回去了。 勾起的嘴角一直没落下,她其实是想送自己回来的吧?她是看到自己的困扰了么?一定是吧,不然没有理由她会这样做。 就在宋明旭打算重新开口的时候,言旖婳抢先一步说道:“今日辛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就直接转身进了宫门,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人扰了自己的好心情。 这下宋明旭算是想起刚才打断他更进一步的老汉了。 只是等他回过神想要找人算账的时候,早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这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傻到等人来抓,看言旖婳回去就立刻回家,甚至走着走着还跑了起来。 于是,路边的人就能看到两个老头在街上跑,有些人还不忘感叹,若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活力就好了。 跑了几个弯,两人才渐渐停下,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说,可真是累死我了。”虞江喘着大气抱怨。 但是说完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又没有做什么事,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一起跑!? “你可以不要跑得这么快啊。”温杍惜双手撑在膝盖上,说话都有些费劲,她还以为虞江都感觉不到累,竟然跑得那么快,自己差点都没追上。 “还不是你先跑的。” “明明是你越走越快。” “你好好走我不就跟你好好走了。” “是你走快了我才跟着你的。” “那你别超过我啊。” “走路有快慢不是很正常。” “……” 争论了好一会儿都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是谁先止住了话头。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有一个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另一个人也笑了。 “别的不说,今天一天还真挺有意思的。”而且还怪刺激的,虞江对今天还是很满意的。 温杍惜白了她一眼,“到时候带公主她们出宫,你也来帮个忙啊,我一个人看两个怕看不过来。” 万一再一个人多,和今天一样被挤散了,她可没有多余的人手能分出去找人。 “呦呵,现在知道求我了?看你这么诚恳地份上,我就不深究你到底是因为看不过来,还是想和某位公主单独相处了。”一边说一边想着自己还真是个好人。 温杍惜很想说她并没有很诚恳,但是现在还是在心里小声反驳一下吧,毕竟她的确有求于人。 言旖婳回了宫,只见殿内已经有人等着自己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坐在石桌边头一点一点的。 大概是边上的提醒,对方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皇姐,你总算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言旖婳还有些惊讶,都这个点了,她不在自己寝宫待着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听说皇姐和宋明旭出宫去了,所以有些担心,就来找皇姐了,我都来了好几趟了,都没看到皇姐,所以才想着在这里等。”有些委屈的撇嘴,得到言旖婳安抚性的摸摸头才高高兴兴的继续说,“还以为皇姐不喜欢他,会很早就回来,但是没想到,皇姐竟然现在才回来,而且看上去,还挺开心呢。该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明,但是她觉得她皇姐应该能懂。 “开心是挺开心的。”言旖婳笑着应下,在言旖玖诧异的眼神中解释,“不过,今天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和宋明旭待在一起。所以不要误会了。” 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言旖婳嘴角的笑意想收都收不住,并不是说发生了什么很值得记忆的事情,只是那样的轻松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而且身边的人也并不让她讨厌,光是这样,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只是,仅仅是不讨厌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欸?皇姐,宫外你熟悉嘛?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嘛?”言旖玖有些担心。 “没,碰到了温杍惜。”多余的她没有说,但她觉得言旖玖完全可以自己猜到。 “当真有这么巧的事?但是她把你带走,不会有人有意见么?”没有指明,但她肯定宋明旭不会就这么看着皇姐跟着别人走。 “当时人太多,挤散了。”不过还好遇到的是温杍惜,要是遇到的是别人,自己说不定只能找宋明旭了。 “皇姐,你说,这会不会是缘分?上天知道皇姐要找的人至今杳无音讯,所以派给皇姐了另一个人?虽然我对她印象一般般,毕竟对我不见得好,但是要是对皇姐好,我也就安心了。”其实讲道理她也没那么不喜欢温杍惜,就是嘴上这么说而已。 “不看好我和宋明旭么?”轻笑一声,晃着手中的茶盏,指腹摩挲杯沿,一时叫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微愣过后便肯定道,“皇姐又不喜欢他,自然不看好。” “你倒是了解我。”摸了摸言旖玖的头,有些感慨。 “那是当然。”言旖玖有些骄傲,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言旖婳回了书房。 抽出桌上压着的纸张,递到言旖婳面前,“我刚在这里等皇姐的时候有人送过来的,说一定要交给皇姐。” 言旖婳起初也没有当回事,蹙着眉取过。 但是在看到这上面的字迹和内容后,瞳孔猛地收缩,眉心却被抚平,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的却是寂寥。 僵着身子扶着桌沿坐下,她怕自己会站不住。 那一瞬间的脱力让她无措,摇摆不定的心神明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又因为这么一张纸而开始动荡不安。 甚至较之前更为激烈。 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可以看出已经有些年限了,只是这其中的一幕幕似乎都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自己曾一笔一划的教过那人,不管过了多久自己都不会忘记。 而手中的这张是她临行前让自己多写一张作为临摹的。 因为心有不舍,就连写字时也未能专心,写完后没有及时提笔,以至于这最后的‘暮’字也有些晕开。 太过熟悉,就连想要装作认不出都做不到。 视线逐渐模糊,将手上的纸张放到桌面上,模糊的记忆全都清晰起来。 “皇姐……你没事吧?”言旖玖有些紧张,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言旖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摇了摇头,没有抬头看向言旖玖,有些压抑的声音传出,“这是谁送来的?” 言旖玖犹豫着告诉了她,“是五皇姐……那个,五姐还说,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找她,她也有不少想知道的事。” 听完她就想起身,猛地站起眼前一黑,人又跌坐回位置上。 身边焦急的声音让她缓缓回神,找回了发散的理智。 “回头再去找五姐好了。”现在已经太晚了,实在是不太合适。 而且她也要缓一缓,回来的时候还挺开心的,现在似乎已经开心不起来了。 “皇姐,这是不是也是……”小心斟酌着用语。 没有多余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呐,皇姐,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这张纸和那个玉佩都是冯远的……”说着还小心的瞧了瞧言旖婳的脸色,“你看他都能搞到玉佩,那其他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是不是……呃……” 好像说着说着,方向又变了,自己不是想让皇姐做个心理准备么?这么好像直接就把冯远排除了? 算了,也不怪她这样,明明就是冯远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又想和皇姐在一起,又不忘跟她们套近乎。 这样说起来,温杍惜的确算是个正直的人了。 言旖婳愣住了,就算看到了玉佩,在那之后的相处也让她把冯远给划了出去。 可是如果所有物证都指向他,如果是真的,自己会接受么? 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疑问,答案好像也不言而喻。 冯远的确是自己不喜的样子。 当初她就是因为那人不顾一切陪在自己身边,才会逐渐倾心。 而且听宋明旭说冯远最近一直都是跟着他到处转,随他使唤…… 言旖婳是打心底就不愿相信,阿希会变成那样。 第30章 相识 索性有人打断了她的胡乱猜忌,“如果皇姐真的要选的话,我觉得还是温杍惜适合你。” 但是要说理由的话,“她应该会比较听皇姐话一点…应该…” 说出来自己都没有底气。 没有得到回答,言旖玖还以为对方是默认了,毕竟女子总还是要矜持一些的,可以理解。 于是在她那样的想法基础上,她又开始展开分析了。 “如果比外表的话,倒是温杍惜好看不少,可是男子要这么好看也没什么用。而且他看着也太过文弱了,皇姐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言旖玖想着自己皇姐这样温婉的应该找一个高大强壮,可以让她依靠的那种男子,这个人的话单说外貌总觉得和皇姐有些不搭呢。 言旖婳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又不想让人误会温杍惜,“我觉得还好,毕竟外貌也不能代表全部。” 听到这话的人眼睛一亮,“皇姐这是在替温杍惜说话嘛?” “没有,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就算事实就是言旖玖说得那样,言旖婳也不想承认。 言旖玖心知自己这个皇姐就是这样,也不去戳穿,反正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在言旖婳不知情的帮助下,温杍惜在言旖玖心目中的形象都好了不少。 她是不知道言旖玖早在心里就给他们都排序了,就等在她这里打探些实际的消息了。 比方说家世 冯远当官了之后就跟在各种官员身后溜须拍马,感觉这个状元有名无实; 温杍惜一下朝就躲着人回家,要不是偷摸找人跟踪还以为她家里藏人了; 宋明旭背靠大树好乘凉,本人也就一般般,主要的是皇姐不喜欢。 要说这外貌 冯远也是一般,到底没有从小富养的宋明旭那般高大挺拔,但要是单说长相的话,绝对是温杍惜要好看,要是换女装…… 咳咳 总的来说,也只有温杍惜和宋明旭有竞争的可能,但是皇姐不喜欢宋明旭,那没得选了,只剩下一个人了。 毕竟要是让皇姐和她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言旖玖真是对言旖婳的终身大事忧心的比谁都多,毕竟是从小就很照顾自己的人,现在皇姐到了年龄,自己也该为她操心些了。 她总想让皇姐能趁早托付个好人家,若是等到父皇指婚,可就不一定会管她们之间是否有感情了。 言旖婳哪知道言旖玖会想这么多,她现在想着什么时候要与冯远见上一面。 顺便去弄清楚他的玉佩是怎么来的,若他真是阿希,那也好让自己死心。 可如果他不是还想冒名顶替,那她也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她想着什么时候找人去请他过来,只是这样想着,心思又飘向了另一个人。 之前,温杍惜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自己寝殿来? 想不通的事情好像有很多,她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想比较好了。 从前明明都没有这样的苦恼,难道真的是因为多了一个突然闯进的人,让自己的思绪也跟着乱了么? 其实若是放在以前,可能自己不管这人变成什么样都会想要跟他在一起,这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然而现在,她也开始动摇了。 她对阿希的喜欢也绝不是说说而已,难道真的是因为时间冲淡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还是和言旖玖说得那样,被人取代了? 可是如果是被人取代,明明宋明旭对自己也是百般示好,为什么自己从来不曾想过和他在一起? 一切都没有明确的答案,感觉这种东西又说不清道不明,连个商讨的方向都没有。 第二日,言旖婳就拿着那张纸去找到了言旖祈。 一点都不惊讶她会这么快找上自己,悠闲地喝着茶,看着对面抿着唇的人一点都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皇姐。”她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是问她怎么拿到手的,还是她知不知道是谁的,又或者为什么要给自己…… “前几日,冯远来过本宫这儿。恰巧,他也瞧见了这张纸。”拿过言旖婳放在桌上的纸张,向她扬了扬。 “你知道他说什么么?”根本没有想让她回答,直接自己说了下去 “他遗落的,不知道被谁拿走了,让他寝食难安。” “不过,你知道这是谁拿来的么?” “温杍惜。” 说完后满意的看到言旖婳神情当中的不可置信。 其实她说的也没有错,只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偏差,那日冯远被皇兄带到了自己这儿,说着是想带他见见世面,谁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就好像自己真的能看上对方一样。 也怪自己没有把纸收好,坦荡的放在桌上,结果就被要事的皇兄瞧着了。 “这有些年份了啊,你怎么还留着?” “啊,能有什么,因为珍贵啊。皇兄怕是忘了,本宫才回宫不久,这可是本宫在宫外留的念想,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当初一起写这字的人了而已,也不知道多年未见这个人怎么样了。”她也没打算认真回答,只是随意的编了个瞎话。 哪里知道这个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的话,被边上的人听去了。 后来甚至还几番找机会与自己偶遇,明里暗里就透露着与自己可能是旧时。 她也觉得有趣,并没有戳穿他,竟然有人比自己还能扯。 “哦?你倒是说说看,你看记得什么。” 一看到言旖祈真的停下来打算听自己说话,他的脑子也开始飞快的动作了,“下官虽然因为意外忘了很多事情,但是下官记得她总会拉着下官讲着琐事,下官讲,她在一旁听着,她也极爱诗词歌赋,有时我们便会一道习字看书,只是后来下官有事要远行,才与她分别,只是这一分别就是数年。” 他说得唾沫横飞,言旖祈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听你这么一说,记得倒还挺清楚的啊,怎么不回去找人。” 一看言旖祈没有生气,还以为自己真的都说道点上了,“下官还记得当时与一女子定下约定,来日定会上门迎娶她,” 呦,还想当驸马? 言旖祈现在是知道这个人说这些话的真实目的了。 状似无意的取出之前的温杍惜给她的那张纸,“那,冯大人要看看么?” 看似沉重得到接过,看完之后眉头紧皱,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言旖祈看着他丰富的表情差点乐出声。 还好及时稳住,就像真的有多关心一样,出声问道,“是怎么了么?” 得到的答案也果真如她所想,毫无歉疚地把它揽了下来。 他这么喜欢做戏,言旖祈也不戳穿,毕竟这个人可是什么都会说啊。 其实她也万万没想到,这冯远只是多喝了几杯酒,就把什么都往外说了,什么他义父给他玉佩让他接近言旖婳之类的,差点就连科举考代笔都说了,还好最后刹住了车,言旖祈也没多问。 不过她也是真没想到这冯远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事,还真是意外收获。 这冯远也是个稀里糊涂的人,根本就不清楚自己义父为什么要自己接近言旖婳,为什么要用这块玉佩引起言旖婳的注意。 所以当言旖祈说起这件相似的事情,他也根本没有过怀疑。 而这也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过等了解这些事的兴奋劲一过,言旖祈就开始思量了,她想要捋清楚自己所得到的这些消息,到底有什么关联。 按着现在自己得知的信息看来,他们最后的目标似乎都是言旖婳。 这其中的时限是六年前,她记得当时言旖婳生活一落千丈,如同打入冷宫,可自己那时候在宫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按理来说后宫发生什么都不离奇,可那之后发生的事听说却很离奇。 虽然她不知道全部,但也听说了不少传言,知道了个大概。 尤其是有传言李氏一派的陨落被传的神乎其神。 她也知道有些可信,有些纯粹就是闲聊时添油加醋添上的。 但这件事也的确蹊跷的很,当时因为皇兄们也很在意李氏为什么会突然被扳倒,所以有悉心调查,结果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唯一能查到的消息就是李氏自己的人走漏了风声,闯了大祸让皇上瞧见了能定李氏死罪的物证。 于此同时他们也查到,那几日曾有宫女瞧见言旖婳寝殿中出现过一神秘男子,但因影响声誉,皇帝也不准任何人再提起这事,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在那之后,言旖婳恢复了地位,也开始四处寻人。 如此联想下来,冯家有找寻人的信物,冯远也说了他是义子,是前些年被老爷寻回来的,玉佩本不是他的,虽然他的说法是家传的,但他酒后的言论拼凑起来,就是那冯巡抚给他的。 这样的话,既然试图让人取代,就说明他们能肯定原来那个人不会出现,至于他们为什么能肯定,那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杀了他。 可是那日温杍惜拿来的字迹也的确是言旖婳的,但这被杀害的人怎么会重新出现,甚至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其中的原因她不得而知,也不那么想知道。 第31章 相识 之前自己也旁敲侧击的打探过,可是她却对冯府发生了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找人。 自己虽是说了这字迹是自己的,但她也料想到了温杍惜不会信,所以对她的疑心并不介意。 若是温杍惜真的一点不怀疑,她才要重新审视自己的看人的眼光了。 她现在可以搞清楚的是言旖婳要寻的人是温杍惜,可温杍惜入了宫却不知自己要找的人是谁,而这个冯远就是想要代替这个位置。 思来想去,言旖祈觉得,可能就是温杍惜是失忆了,而其中的原因一定与他们家有关,一个失忆的人,大多都会想要找回原本的记忆,所以她这么急切的想要找寻字迹的出处,或许她觉得找到留下这字迹的人就能了解之前发生的事。 这样估摸着,便想趁着今日带她来太医院瞧上一瞧,要是真能看好,自己便让她记起算了,这样她也不可能忘了自己的恩情,不仅她不能忘,言旖婳也得记着。 倘若记不起,那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言旖祈倒是想的好,可这温杍惜当然不敢真的去太医院,要是去了一把脉万一瞧出自己是女子,那自己这脑袋哪儿还保得住。 所以一路上温杍惜都在想法子,若是直接这么跑了,一定会被言旖祈怀疑,就算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想起什么了;若是找个借口走掉,又有什么借口能在言旖婳面前生效;若是真的进了太医院,那大概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温杍惜脑子都快想炸了的时候,听到了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皇姐今日怎有空出来闲逛。”言旖婳本来也是闲来无事,想散散步,结果没想到就这样都能碰到熟人。 同时她也瞧见了言旖祈身后的人,看她低着头都没瞧见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声音也刻意响了些,就像是故意让温杍惜注意到一般,“竟还带了人?” 反应过来的温杍惜立刻往边上跨出一步,深深作了个揖,“下官参见公主。” 说完后也并未直接起身,而是一直这样弯着腰。 言旖婳本来有些不高兴,只是点了点头,谁知这人好像没看到,还一定要自己开口么? 而温杍惜是想言旖婳如果能看出自己的异样把自己带走就好了。 谁知言旖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让她起身后便又看向了言旖祈,“皇姐对身边人的礼数还真是管教的很严啊。”明明和自己相处时从未如此生分过。 “大概是温大人劝教吧。”说着手还搭上了温杍惜的肩。 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她可是什么都知道了,但她也想知道这两个人断了一层羁绊后会怎么发展。 温杍惜察觉了言旖祈的动作稍微往后躲了躲,也没敢说什么。 但她也打算好好在一边等着她们了,最好能聊着聊着就忘了带自己去找太医的事。 明明都已经这样想好了,可是这两人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了。 言旖婳见温杍惜的躲闪,心知她也不愿,但也只是笑了笑便打算离开了。 言旖祈倒是知道温杍惜不喜与人有所碰触,反正她对温杍惜也没有其他兴趣,便也不管了。 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做的,绕开言旖婳就想往太医院走,“走吧。” 温杍惜是真的不想跟上去,或者说不敢跟上去,眼看着言旖婳也要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了,心一横,直接伸手拉住了言旖婳的衣袖。 言旖婳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拉住,转身看向拉住自己的那人,只见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疑惑的看着对方,只见她小心地指了指言旖祈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摆了摆手。 手语满分的言旖婳还真看懂了,猜测大概是因为言旖祈的关系,想走又不敢走。 言旖婳也是下意识就叫住了对方,“皇姐等等。” 叫住了前面的人后,言旖婳自己也愣住了,自己分明就可以不管这事的吧?现在叫住了,不说点什么,还真是很尴尬啊。 言旖祈疑惑的转身,“怎么了?” “皇姐,温大人你介意借给我吗?”言旖婳看向了一边的温杍惜,就见她暗搓搓的点头,看来自己还真蒙对了。 “介意。”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么直接的问自己要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既然皇姐不介意,那人我就带走了。”也没有管言旖祈的回答,既然停下了,便是决定了帮她。 “欸,稍等。皇妹大概是没听清吧。”有些想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把人带走啊,“不过你要是真想带人走,也不是不可以,给个理由。” “本宫找温大人有事相商,皇姐可还接受?”不知道言旖祈有没有信,反正连她自己都不太信。 这自称完全没有加多少气势,但是却看出了她的心虚。 也没有戳穿她,了然的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拦着。” 再下去只怕对方要恼羞成怒了。 “你们走吧,我一个孤家寡人,要自己回去了。”挥挥手开始赶人了。 “皇姐……”好像良心有些不安了。 “怎么了?不打算带温大人走了?”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有,皇姐走好。”立刻否认。 挑了挑眉,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她能听得出前一句是真的想要关心自己,虽然什么都还没有说就是了。 扬了扬手,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本来可是打算帮帮忙的啊,现在是人家自己不乐意,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看在自己的小皇妹还会分出心思来关心自己的份上,那自己就再顺便去帮她打听一下好了。 本来转向的脚尖又重新收了回来,直直往前面的太医院走去。 无视旁人惊讶的神情,径直走到院长跟前坐下,一脸严肃地问他,“若是有人失忆,但是只是不记得几年间的事情,是否有可能会重新想起?” 院内的太医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谁有这个能耐,能让公主亲自到太医院来,而且本人竟然还没有到场,可这当着言旖祈的面,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闲话。 到最后这目光又全都凝聚到院长身上,院长被这么多人瞧的冷汗直流,没见到病人,光是这样他真的没办法诊断,就算他行医数十年,也不敢在公主面前随意作答啊。 “这……”院长看了看言旖祈,也不敢给出肯定答案,怕日后怪罪,只好说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也要看是否外力导致脑内有所淤血,还是记忆太过残酷导致患者自身不愿回想起;两种可能的医治方法也是不同的。” 言旖祈点了点头,看来还是不一定的样子。 她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说了,自己就是那字迹的主人吧?但是怎么看她还是跟言旖婳更亲近呢?难不成真的有缘分这一回事吗? 另一边的两人哪里知道她这么弯弯绕绕的想法,温杍惜站在原地只觉得劫后余生,长舒了一口气。 言旖婳也没走,而是等着温杍惜开口跟她解释是怎么一回事,结果这个人除了表情丰富了一点,似乎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样子。 没办法,她不说话那就自己先说吧,“皇姐要带你去哪里?这么不情愿?” 突然听到言旖婳开口说话,温杍惜还愣了一下,但立刻恭敬地回答:“太医院。” 听到了这个回答,言旖婳的目光将温杍惜从头至尾的打量了一番,“可是你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下官身体一向康健……”温杍惜也不知道言旖祈今日为什么会提出要带自己去太医院,来的时候还在奇怪,直到听她说明,让她差点拔腿就走。 难道是听到自己是女子的风声了嘛? 不会啊。除了虞江也没人知道,她也是女子,没道理会出卖自己。 而且看言旖祈也不像是那种掌握了自己生死的样子,看来等下自己还是去太医院问问吧。 “那为什么不愿跟着皇姐走一趟?”言旖婳也很好奇,没病走一趟又怎么了。 “下官……”温杍惜都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去了,看着言旖婳狐疑的眼神,磕磕绊绊的说道,“其实……这也关乎在下的难言之隐……” 其实她也没有乱说,自己的身份的确是难言之隐,但是回头对方会怎么想就不是她说的算了。 “本宫也有些好奇了,温大人数次提起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言旖婳虽是这么问,但是也没打算真的得到答案,毕竟人家也说了这是不能说的事。 “此事事关下官的身家性命,但是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告诉公主的。”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瞒着对方,但现在肯定不是说的时候,只能先许诺一个还遥遥无期的以后。 “温大人自己不是说了事关身家性命,怎么还能告诉本宫?”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有这样的允诺也让她很是欣喜。 这种所有人都没有资格知道,除了自己的独特感让她的心情都极为愉悦。 第32章 相认 “大约是公主屡次三番的帮助下官,所以不想有所隐瞒吧。”要说这理由也是她现编的,毕竟感觉这东西,那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虽然对这个回答有些许不满,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向着对方走近了一小步,却明显看到她也往后退了一步,这让言旖婳有些不满,明明刚才皇姐离她更近吧。 她哪里知道温杍惜心里在想什么,在宫外那是怕她走丢了,才会离得那么近,可这是在宫中,就算她不在意也要为公主想想,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多不好,这样想着温杍惜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倒是完全忘了自己都进过言旖婳的寝宫,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条路通向哪里,突然就被邀请了进去,但她那也是去院里坐过了。 言旖婳挑了挑眉,当然没有错过温杍惜的小动作,“怎么,温大人似乎比本宫还紧张?怕人瞧见了告诉五姐?” “当然不是!下官只是担心公主的名声……”看着对方鄙夷的神情,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声音也越来越轻。 言旖婳也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瞧着她看,直到对方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人倒是有趣,竟与女儿家一般,自己只是这么瞧上两眼她竟然都会脸红。 笑容漾开在唇角,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温杍惜似是有些尴尬,刚想着抬头解释一下,却看到那人笑意盈盈的模样。 清风拂过,树影摇曳,偌大的空间中只剩枝叶摩擦所产生的‘沙沙’声。 心底似有什么融化了一般,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剩的只有面前那仙姿佚貌的人了。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都不禁想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到了仙人下凡。 还是她读的书太少,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可以形容这一刻的语言。 阳光倾洒在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看着温杍惜有些呆滞的样子,心情竟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愉悦了起来。 温杍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了多久的呆,反正等她回神,只瞧见言旖婳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瞧。 脸上顿时就像火烧一般,烫的她说不出话来。 明明都是女子,自己竟还看出神了,实在是不该啊。 看着对方总算回神,揶揄地开口,“温大人是想到了什么,竟如此投入,本宫叫了你几声都充耳不闻。” 叫什么的,当然没有叫,她只是想看看对方窘迫的样子,着实有趣的紧。 温杍惜听到简直惊呆了,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听到言旖婳跟她说了什么。 让她说出自己只是沉迷美色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思想至此也只好乖乖巧巧的道歉。 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她了,“温大人若是无事的话,随本宫走一趟吧。”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跟着就走。 “你倒是不怕本宫也带你去太医院?”看她这老老实实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得恶趣味。 “欸?是要去太医院嘛?”只是转瞬,这表情便变得极为惊恐。 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只是她这一笑,温杍惜也看出来自己是被诓骗了,极为无奈,“公主…” 语气中的无可奈何让言旖婳很是开怀,“怎么啦?” 憋了一嘴的抱怨,可看着公主如此愉悦,全都咽了回去,“无事,公主开心就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她也不是太傻,明明一直是被哄着的人,今天却被哄得格外开心。 带着她往自己的寝殿走,本来只是出来闲逛,什么人都没有带,此刻倒也庆幸起了自己当时的决定来。 只不过一进庭院,被她留下的采苓就小跑着过来了,“公主,你去哪里了,下次还是让我跟着吧。” 等说完才发现跟在言旖婳身边的人,“温大人。” 然后很明显的格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被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采苓,去帮我把书房桌上压着的一叠纸拿来。” 采苓当即就想拒绝,但是始终是不敢的,只得瞪了温杍惜一眼,跑走了。 言旖婳轻叹了口气,“这小丫头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听到对方解释,温杍惜这才从刚才莫名其妙被瞪的那一眼里回神,小心的猜测,“她或许是在担心,唯恐下官对公主图谋不轨吧。” 这样的回答让言旖婳忍不住反问,“你会吗?” 温杍惜想都没想,也没注意到她语气中隐约藏着的期待,开口就答,“自然不会,下官并无娶妻之意。” 压下心底淡淡的不满,这个回答也是意料之内的,言旖婳轻笑,这果然是个正经人。 迈步赶来的采苓倒只听到了最后的几个字,立刻炸毛,“你你你、你要娶谁!?我们公主哪里是你想娶就能娶的!要是不能一心一意,奴婢也绝不会同意公主嫁给你的!” 一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把两人给说懵了,愣愣的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起了言旖婳,“公主啊,奴婢知道离及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知道公主对宋大人没有感觉,但是也不能就这样随便找一个人啊……” 言旖婳听着也没打算反驳,说到底毕竟她现在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一旁的温杍惜却忍不住打断她,“采苓姑娘,那个……我想你是误会了。”再不解释都不知道她会说再出什么话来,“我没有想要娶公主的意思……” 结果刚说完,采苓又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身姿也绝对称得上倾国倾城,性格更是不用说的好,想要求娶我们公主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城门外,你竟然敢看不上我们公主么?” “不是不是不是,下官绝无此意。”立刻否定的同时还在斟酌用语,省的到时候又把对方惹毛了,“下官当然也想有朝一日能迎娶公主,只是公主如此优秀,朝中才子无数,下官自知高攀不起。” “还算你识趣。”采苓也没再咄咄逼人,她也知道虽然她是公主身边的人,但是与官员这样说话也是真的逾越了,不过倒是得到了自己还算满意的答案,也对温杍惜有些另眼相看了,还挺谦虚也挺规矩的,公主若是真瞧上了这个人,可能也不坏吧。 “好啦,东西先给我。”言旖婳看这两人也觉得甚是有趣,根本没想过要打断她们。 经了言旖婳提醒,采苓才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把怀里的一叠纸交给她。 言旖婳接过摊开,直接转交给温杍惜。 疑惑的拿在手里一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见言旖婳微微抬手,似是想让她看,这才低头。 几张纸上的字迹并不相同,看上去应该是出自两个人的。 这回她算是想起来了,之前的确拜托过言旖婳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一叠已经泛黄,还有一叠倒是干净,只是上面截然不同的字迹,与自己记忆中的也甚是不同。 看她看着看着眉头紧皱,言旖婳才出声解释,“这是你之前托我找的字迹。有些褪色那些是李氏的,另外的便是五姐的。”接过采苓端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 虽然结果如自己所料,可原本至少还有方向,现在又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在采苓看来,温杍惜这样的神情怕不是在对这份东西不满,忍不住就向言旖婳抱怨了,“公主,你费这么大劲让人去偷来原来是给她的嘛?” “偷出来的?”温杍惜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你这不是废话!你以为这些东西这么好得吗?”采苓这暴脾气,面对这么幼稚的问题根本压不住。 也没有在意她不善的语气,这次倒的确是自己麻烦她了。 “采苓。”言旖婳出声,总算是止住了采苓还想再说下去的话。 她也看不得温杍惜如此沮丧的样子,试着转移话题,“不知道温大人为什么要这些,也让本宫好奇起温大人的字来了。” 说完她倒也想起那时她们考卷上的字,这么长时间过去她都快忘了,当时父皇问了自己的意见,可是到底没有选自己选中的那份,现在也正好验证一下。 “嗯?下官的字应该也是这人教的……”说着翻了下手中的纸,哦,忘了,都不是。 又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嗯…没有带,锦囊里贴身的也被言旖祈收走了,自己也不好要回来。 “哪个?”言旖婳凑了过去,也没见她重新摸出什么东西来。 “不在这里,下官忘了,已经给五公主了,其他的都放柜子里了。”温杍惜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已经占了对方不少便宜结果她问自己要些什么,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带。 “又是皇姐…”言旖婳有些不高兴,但是立刻想起了之前皇姐跟自己说过的,越发想要确认,“没关系,你现写就行。本宫不介意。” “采苓,你去把书房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交代了下去。 第33章 相认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焦急,采苓的动作也是极快,没一会儿功夫这些东西都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面前了。 这回倒是温杍惜愣住了,怎么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奇特。 但是人家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吧,拿起笔,蘸了些墨,一时也不知道写什么。 便直接把上次给言旖祈那张纸上的《鹊桥仙》重新写了一遍。 写完后突然感觉不太对劲,这样给公主怕是会被误会。 立刻想要扔掉重写,结果自己才刚拿去起,就被对方给抽走了。 “那个……”温杍惜才开口打算解释,就看言旖婳的神情很不对劲,到嘴边的解释换成了询问,“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不光是字像,就连写字的小习惯都很像,不管自己纠正多少次都没有用,时隔六年她都没能忘记,现在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强压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强装镇定的开口,“教你的人,其他字迹,你还留在家里是吗?能带我去看看吗?” 一想到她可能真的是阿希,就连自称都不要了。 “可以啊,只要公主不嫌弃下官家贫就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我们走吧。”说着就直接起身,她真是连一刻都不想再等。 “欸!?现在吗?天色已经不早了……”随着她说得话,对方的表情也越来越委屈,让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了。 这是现在带公主出去,根本也带不出去吧? “过几日下官带公主出宫时就可以去,不急在一时。”尝试着安抚,但真的是非常不熟练,好像一点都没有安慰到人。 毕竟言旖婳真的很着急,她真的太想确定了。 如果真的…真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人,那她一定欣然接受。 以为自己安抚了公主,实则一点也没有的温杍惜就这么打算告辞了。 还好言旖婳也清楚,不能逼得太紧,反正人都在自己面前了,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她既然答应了要给自己看,就怎么也不会反悔的。 “那…今日就麻烦公主了,下官先行告退了?”起身作揖,语气却是询问。 好像她不同意自己就真的不走了。 “回去吧。”没有挽留,她怕一留自己就会忍不住说更多,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这人,“等等。” “公主还有什么事?”本来已经迈出的脚步又堪堪收回了原地。 想起那个想要冒名顶替的人,她也想知道这个人对他是什么想法,“你可知冯远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温杍惜倒是没想到言旖婳会和她打听别人的事,“这……下官也鲜少与他有交际,并不是很清楚。”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在不知道这个人做过什么的情况下,这评价应该会公正一些吧。 “怎么样?可以随便说吗?”温杍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听闻,言旖婳挑了挑眉,“怎么温大人是觉得本宫会因为冯远而怪罪于你吗?” “公主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个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怕坏了公主对他的印象。”温杍惜有些担心言旖婳会太在意那个人,抿了抿唇想着还是先说清楚好了。 “嗯?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对他的印象还能再怎么坏下去。”毕竟就凭他有目的的接近,还让自己空欢喜一场,就已经够让她讨厌了。 看来言旖婳似乎真的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她才放心说下去,“下官大概就是感觉他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巴结官员,却完全没有实力。其实这样的人是状元,下官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所以可能也不能给公主一个公正的答案,真是对不起。”对朝堂并无任何建树也就罢了,只知道溜须拍马,这样的人竟然还在自己之上,让她怎么甘心。 言旖婳对她给出的评价也没有什么意外,“看来温大人对他真的很不满。” 温杍惜心下一惊,立刻解释,“下官刚才有些口不择言了,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此前她上朝总能碰到言旖婳的人来找冯远,虽说她说了不介意,但自己的口无遮拦让她也担心会惹得言旖婳恼怒。 果真是因为与言旖婳待在一起时太过放松,竟就这样忘了尊卑。 她只是说说的不介意,自己竟然还就真的相信了。 “怎么?怕本宫生气?”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 “没有没有。若公主无事,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温杍惜也不敢再待下去了,这再下去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就说了什么真惹到了言旖婳,那是她万万不愿的。 倒也不是有多担心自己仕途,而是不想惹得言旖婳不快。 这次言旖婳也没有再做阻拦,唇角微勾,目送温杍惜离开。 “公主……”采苓也知道温杍惜说得话都是真的,那是她早就想和言旖婳说的话,可又不敢打击她才没告诉她。 “明天起不用找人去请冯远了。”虽说对他也没什么想法,甚至还有些讨厌,但她还是会时不时让人去找,毕竟玉佩还在他手上,她总要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有了真正想靠近的人,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好的!”一听到言旖婳这么说,采苓高兴都来不及。 听到采苓轻快的回答,言旖婳挑了挑眉,“你果然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吧。” 采苓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似乎太过喜形于色了。 言旖婳也没有打算过多计较,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适合出游,本来就对温杍惜有好感,若她真的是阿希,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忧了。 某日言旖婳正在庭院看书,采苓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公主公主,温大人她温大人她……” 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言旖婳心底一惊,放下书站了起来,“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采苓大喘了一口气,赶紧先安抚言旖婳,“没事没事。就是温大人遣人来邀公主花朝当日出宫同游。” 听到没事,言旖婳也放心下来,而后才注意到她说得重点。 “温大人说,只要公主高兴,带谁都可以。温大人还说会来接公主。”就连采苓都替她高兴,这个人竟然都愿意来寝殿接公主,就连宋明旭都不曾来过。 采苓完全就忘了,不是宋明旭不想来,而是来过一次就被言旖婳赶了出去,说她自己出去就好,让人在宫门候着,之后宋明旭也不敢再随便进来了。 哪像温杍惜一样,随随便便就让她来了,也没人拦一下,言旖婳也由着她来去自如的。 本就只剩几天时间,言旖婳才从言旖玖那儿回来,就听闻宋明旭也来相邀,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 且不说她已经与温杍惜约好,就算没有,她也不会再同意了。 多次相邀无果,宋明旭也打算就此放弃,结果却在这个时候听说言旖婳并不是有意拒绝自己,而是在自己之前就有了邀约。 这还是冯远假装无意透露给宋明旭的。 言旖祈这几日也没有心思管她们的小打小闹,她一向过惯了自由的日子,就算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她自己不愿倒也没有人敢逼迫她。 可是,最近她却得到消息,父皇有意替自己寻份好婚事,自己所谓的皇兄竟然还没有人有异议,这样也就算了,竟然还都想着自己嫁给谁能增加他们的势力。 早知如此,她就不回来了,心里郁闷的不行,自己换上男装偷偷翻窗出宫去了。 旁人只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也没有人敢去打搅。 而温杍惜答应了来接言旖婳,又担心虞江睡过了,硬是留她在茅草屋睡了一晚。 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叫醒了她,免不了被她抱怨,“今天又不上朝,你起这么早干什么,你以为公主都不睡觉眼巴巴盼着你去么?!” 而这还真被她说中了,言旖婳的确是起了个大早,倒也不是她想的,只是另一个人因为想着能够出宫太过兴奋,以至于连觉都睡不好,直接就来找她了。 本来说好,等温杍惜来了之后一起到言旖玖那儿去接她,谁知天才蒙蒙亮,言旖玖就自己来了。 她倒也没让人去叫醒言旖婳,而是自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所以言旖婳本来迷迷糊糊看天还没亮想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一个转身差点被蹲在自己床头的人吓出心脏病来。 本能的坐起抱住被子往床里躲,直到抵住了墙,无路可退,才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前的那个人上。 结果谁知那人看到床边的位置空了出来,竟也毫不客气的爬了上来。 昏暗中也只能看见这人的身形似乎是个女子,一时慌张直接把被子扔了过去,蒙住了对方。 这时那人才出声,“皇姐!你干什么啦!” 言旖婳听到这声音愣了会儿,等眼睛也稍微适应了,才看清这个已经爬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本应该在她自己寝宫等着的言旖玖。 第34章 相认 “现在什么时辰?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默默收回自己的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言旖玖想了想才回答:“快到卯时了吧。” 言旖婳一听,靠着墙重新躺回床上,果然还很早啊。 “欸,皇姐皇姐,你别睡了啦,陪我说说话嘛。”言旖玖脱掉披着的外衣,直接钻进被窝,抱住了言旖婳的手臂不放。 “还这么早,你就安静地再睡一会儿吧。”虽说被这么吓过是清醒了不少,但是困依旧困啊,要知道她自己昨晚也没睡好,哪有什么精力陪她聊天。 “可是我睡不着了嘛。”言旖玖躺在言旖婳身边,已经开始期待今天的行程了。 “桌上有些书,你要看么?”言旖婳也拿她没办法,如果没那么困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就起身陪她了。 “才不要啦,等下看着看着睡着了怎么办。”言旖玖立刻否定这个提议。 “那你快去看吧。”巴不得她赶紧睡,好歹现在睡着了还能再眯一会儿。 “不要啦!皇姐!”言旖玖晃着言旖婳,结果对方似乎已经不打算理会自己了。 本来就是暖烘烘的被窝,周围又极为安静,刚刚的兴奋劲一过自然也感觉到困意了。 温杍惜本来也只是自己提前出来接言旖婳,留虞江在那里收拾。 结果也可想而知,温杍惜一走,虞江倒在床上又睡着了。 等言旖婳醒来也早已过了卯时,小心地从身边熟睡的言旖玖脚边越过。 慢动作穿着鞋,尽量不去吵到她,拿起架子上昨晚花了不少时间才挑好的衣裙穿上,走到门口系着绳结,顺手打开门,接着就听到了采苓的一声惊呼:“公主!” 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院中还坐着一个人,立马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她也没想到一开门就会看到对方,自己刚才那样出去,真的有些失态了。 头发就这么披散着,衣物也没有整理好,本想着寝殿里都是女子,又不想吵到小玖,披着衣物就出来了,结果…… 有些恼羞成怒的叫醒了躺在自己床上的人,“人已经来了,再睡我就先走了。” 本来想要赶人,一听自己要被抛下立刻坐起身,只不过这眼睛还是闭着的。 她哪里知道温杍惜其实都没有看到什么,言旖婳开门的时候她正在整理食盒,是采苓出声之后才往那儿看的,可是她也就看到了门被\'啪\'的关上了而已。 温杍惜还在那儿奇怪,不是应该醒了么?怎么又回房了,而且她也真的问采苓了,“公主怎么又回屋了?” 采苓听到开门声就看了过去,当然也是看清了言旖婳衣裳都没有完全穿好,只能先解释着,“许是公主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吧,奴婢这就去看看。”说着就小跑了过去。 采苓跟着进了屋,就看言旖婳在那儿手忙脚乱的收拾。 一看到采苓进屋,言旖婳看了眼闭眼坐着的言旖玖,小声的问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本宫?” “是温大人不让,她说让公主多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出宫也不迟。”采苓也配合着悄声回答,“而且温大人什么也没看到,要是公主真的介意的话,那就灭口好了。” 最后她还不忘坏心的建议。 “如此岂不是本宫蛮不讲理了?”言旖婳瞪了她一眼,却也看得出其实她现在的心情极好。 “那谁让温大人如此随意的出入,全都是她的不是。”采苓伺候着言旖婳穿好衣裙,还不忘调侃两句。 言旖婳尴尬地咳了一声,她也记得当时是她自己说的,若是温杍惜再来直接请进院内就是,心知没办法反驳,便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替我梳妆吧。” “是。”采苓笑着应了声,这温杍惜还真是让公主破了不少例啊。 梳妆好后言旖婳才重新从屋里出来,温杍惜早就已经整理好东西,坐在桌边等着了。 此时一看到言旖婳出来也没上前行礼,而是生生被惊艳的定在了原地。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日在宫外见到的公主真的只是随意的出门而已,今日这精致的模样都让她有些不想带出去让人看了。 头上只是简单的发髻,白玉的发簪稳稳地固定在乌黑的发丝间,柔顺的青丝垂在身后,身着淡黄纱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会发光一般。 她就这么呆愣的看着人走到面前,这时她才发现,言旖婳脸上的妆容也极为细腻。 较往日来说还真是不同,以往都是在宫里遇见,都是极为端庄的样子,那日在宫外相遇因着妆容淡言语间又没有距离感倒是极为俏皮,而今日…能让她想到的词竟是诱人。 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到自己面前时竟还抿了一下唇。 本就因唇脂而红润,此时更显光泽,让她有些晃神。 这倒还真不是言旖婳故意的,她只是有些不太习惯也太过在意,自己的唇妆会不会花。 她也不太在意温杍惜有没有起身行礼,她的注意力都被她稀疏的胡茬给吸引过去了。 “温大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留胡子呢?”这么白净的脸上,这胡子蓄的还真是有些突兀了。 这才回过神来的人有些尴尬,“啊,这是虞……咳,下官叔父硬让下官留的,她说这样显得硬气。”明明早上自己都还没有睡醒,硬是拉着自己要给自己贴胡子。 还真是又感动又有些无奈。 “硬气啊……倒是也可以理解。”她点了点头,也没打算再评价什么了。 “公主是觉得不好吗?”她就等着言旖婳点头了,贴着感觉实在是太差了,痒就算了,自己还不能挠。 “也没有那么不好,只是不太搭……”说得时候还看着温杍惜的脸色,本来担心她会不高兴,结果对方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公主稍等片刻。”然后起身就往一边树下走。 等她再回来,唇上已经干干净净,只是还有些红。 “你是怎么刮的?”看了看她的手上也没有小刀什么的。 她还真忘了这一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公主你也没这么好奇对吧?” 这么直白的拒绝回答让她哑然失笑,但也顺着她的意思应下了,“仔细想想本宫的确也没那么想知道。” 温杍惜松了一口气,不然公主如果真的想知道,自己都不知道要编什么理由比较好了。 看出了她的窘迫,贴心的转移了话题,“小玖昨夜也睡在这儿,采苓在替她梳妆,许是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无妨无妨。”温杍惜把餐盘放到言旖婳面前,还替她拿来了碗筷,“这是公主的早膳。” “嗯?采苓说温大人也给本宫带了啊。”桌上装点的这么精致的一定不是她带来的。 “下官带的定是不如宫里的。”没想到自己让采苓不要说,结果这个人扭头就都交代了。 “这要本宫吃了才知道。”摊开手,就等着温杍惜自己把东西拿出来了。 看着边上的人把桌上的东西收走,无奈地把刚刚才整理好的食盒重新拿出来,把里面的小菜放在石桌上。 “这粥是下官自己煮的,可能已经有些凉了。”才刚把碗拿出,就被对方接了过去。 “这个温度刚好。”捧着碗感受着碗壁的温度,还真是和温杍惜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是暖暖的。 “那希望公主会喜欢。”说出来自己都没什么自信,毕竟这只是自己随便煮来吃的。 只是喝了一口,就给出了评价,“本宫很喜欢。” 看她喜欢也稍微放心了些,“那还有一份就给……”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小玖不习惯吃这些,让她吃宫里的早膳就好。” 然后把她拿出来的第二碗也接了过去。 温杍惜也没说什么,毕竟本来一碗的量也没多少。 只不过刚出来的言旖玖眼尖的瞧见了,“皇姐!你在吃什么啊?” “采苓,把早膳热一热拿出来。”并不打算正面回答。 “皇姐,我饿了,我想吃你这个,已经没了吗?”在言旖婳身边坐下,眼巴巴的瞧着她一口一口的吃着。 “没了。”说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 温杍惜立刻打住了从食盒里把备着的那碗拿出来的想法。 言旖玖倒也没有一定要吃的执念,讨不到也就算了,“皇姐,你听说了吗,她们说五姐最近一直卧病在床,已经好几日了。” “病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嘛?”她最近一直在准备这趟出宫,也没怎么去管其他的事。 “是啊,都说病的突然。而且听说五姐都不让人去探望。看都不能看。”言旖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看都不让看啊,那皇姐应该没什么事。”说不定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被这么一说,言旖玖才发现好像是有这么个道理。 一下子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出宫上,“好啦好啦,大家如果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本来就是在等言旖玖而已,现在她都说出发了,还有两个人当然没有意见。 第35章 糟老头坏得很 温杍惜也没忘自己留在茅草屋的虞江。 这才下马车,就看到坐在石凳上粘着一圈络腮胡的虞江迎了上来,一顿抱怨,“你说你这么早叫醒我干什么,搞半天现在才来。” 言旖玖先一步下车,就看到温杍惜正在被人训,走过去好奇的问了一声,“这位是?” 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两位公主的虞江立刻抢着回答,“草民是她的叔父,亲如生父。” “叔父么?看着倒是很年轻欸。”言旖玖打量了虞江好一会儿,总感觉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出老年人的样子,“你们是一起住的嘛?家里没有别人了?” 这屋子周围景色倒是很好,只是一个人住的话着实是有些冷清。 “啊哈哈。大概是心态好吧,家里就我们爷俩相依为命。好了好了,既然人都齐了,我们就上街吧。马车就不要了。”虞江嬉笑着说完,立刻拉过了温杍惜,“怎么这个公主好奇心这么重?” 当时糊弄言旖婳的时候,她明明很容易就相信了啊;只不过不是言旖婳看不出这些,而是她不愿意戳穿。 温杍惜摇了摇头,她也没怎么和言旖玖相处过,问她她也不知道。 言旖婳刚想跟着走,突然想起了这趟出行最重要的事,“小玖,你跟温大人的叔父先去逛一逛,我还有些事要与她说。” “呦呵,行。那公主先跟草民走吧。”虞江眉毛一挑,发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可是……”虽然皇姐这么说了,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尤其是不放心自己边上的这个人。 “公主放心,若是她们找不到我们,草民会把你带回来的。”虞江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的大胡子的映衬下,她笑得让胡子都皱在了一起。 看得言旖玖心里直发毛,小跑着到了言旖婳的身边,拉住她的衣袖,“皇姐,我不要跟她走。” 温杍惜走过去用胳膊肘撞了撞虞江,瞧把人小孩给吓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对此虞江表示自己可无辜了。 “那就一起好了。”温杍惜倒也不介意跟她们讲,本来就是答应了言旖婳会给她看,再多一个知道的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帮自己找人。 听温杍惜同意,言旖婳才松口,带着言旖玖一同进屋。 四个人一起进屋,就显出这间茅草屋的小了,只是这样就已经变得拥挤。 打开大门面对的柜子,里面有个小木箱,从卧室拿出钥匙,开锁,再拿出里面的锦盒,交给言旖婳。 “这里面的就是我留下的所有了。”就着言旖婳的手打开她手里的盒子。 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却在它打开看清里面的物件后被她猛地合上。 她还以为有了心理准备再见到后心里便会平静无波,果真就是自己以为而已。 过激的反应让对面的人也担忧了起来,“公主?” 而她的慌乱让她连解释都有些无从说起,“没事。” “那…还打开看吗?”她有些不敢随便开了,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知道。 “开吧。你拿着。”把手里的盒子塞到温杍惜怀中。 她担心再让自己拿着,等下会手抖的把东西掉在地上。 温杍惜也没在意,自己抱着盒子打开放到桌面上。 取出里面叠好的纸张展开,交给言旖婳。 她相信都不用她再说什么,对方也能猜到这是什么。 已经泛黄的纸张拿在手中都不敢用力,生怕会被自己碾碎,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每看一张记忆便清晰一分。 言旖玖也不知道她突然沉下来的心情是因为什么,好奇的凑过去看,看清那上面的字后小声的问道,“皇姐,这不是你的字吗?” “嗯?”本就狭小的空间,就算她说话的声音再怎么轻,都不至于让对面的人听不清。 像是抓到了重点,拿过盒子里的锦袋,取出里面的玉佩,“那这块玉佩……”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眼眶便红了,立刻重新低头,“玉佩背面有一个很浅的‘蘇’,中间应该还有一个很小的缺口,是小时候摔坏的。” 言旖玖再怎么想不懂也不可能了,难怪皇姐对温杍惜的好感总是来的莫名其妙,难怪不管温杍惜做什么皇姐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这个场合她们好像有些多余了。 她和虞江两个人这时候倒是很默契的都往一边挪,一同出了门。 对视了一眼,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虞江把人往一边带了带,为了缓解尴尬,放缓声音问了一句,“想去逛逛吗?好不容易出来,再这里待着应该很可惜吧?” 扭头看了眼茅草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皇姐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和那个人说,自己还是不要在那里碍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突然的情绪感染,哪怕到了街道上,看着那些摊贩卖力的吆喝,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她还是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这就让虞江有些发愁了,说好了要带着这个小公主好好玩,结果出来了还是这么闷闷不乐,这怎么能行。 跟在她身边走了一阵,就开始自发的替小贩们拉生意了,见到什么都要和言旖玖介绍一番,她也不管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言旖玖感兴趣,她就卯足了劲编。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虞江嘴都要说干了,小公主可算是和她搭话了,只要愿意开口说话,那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别人都看得新奇,猜测这个大胡子和边上衣着光鲜的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若是父女,那这个父亲的地位也太低了;若是情侣,那这个小姑娘眼神也太差了;若是管家和大小姐,那这个管家也太没有规矩了…… 总之就是说什么的都有,虞江当然都听到了,但她完全就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人,听到了有趣的甚至还自己说出来和言旖玖调侃一下自己。 被她这么哄着言旖玖也算是慢慢融入到这个热闹的环境里了,开始在各个不同的小摊之间轮转,虞江更是寸步不离,生怕人这么多把人给挤散了。 许是真的在宫里憋得太久了,一切在她看来都极为新鲜。 虞江有些无奈,但还是认命的做着讲解,语气却里是她自己都觉察不出的宠溺。 心情也被哄好了,东西又这么多,对女子来说自然就要开始各种选购了。 在一个卖饰品的小摊上,言旖玖又一次停了下来,那摊主也是有眼力见的人,一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一定是富贵人家,这宣传的也更是卖力了。 虞江平时也用不到这些,但是看向边上那个兴致勃勃的人,目光流转,挑出一支发簪,虽不是什么上乘货,但做工倒也还细致。 拉了拉言旖玖的袖子,见她转过头来面对自己,举起发簪在她头上比了一下。 心里虽是诧异,但也没有拒绝,平心而论她也并不讨厌这个人的亲近,之前的抵触早已消失。 抬眸看向那人,这才发现自己还未曾仔细的瞧过她。 原来这个人的眼睛那么亮么?澄净而又清澈,她甚至都能看到自己在她眼中的影子。 不是都说年迈之人,从眼睛便能看出吗?黑沉且污浊,并无什么光亮…… 她看的也有些久了。 直到虞江拿下发簪,两人对视,言旖玖才慌忙转移视线,她发现自己在看她了吗?一定发现了吧? 脸上烧起的热度让她无法忽略,脸颊微微泛红,珉紧了唇,硬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她的反应也觉得有趣,虞江一手拉着言旖玖的衣袖,生怕她等下恼羞成怒自己跑掉,一手掏着银两,这才费劲的把发簪买到手。 也是真的被虞江猜到了,刚才有那么一刻,言旖玖的确想转身离开,只是才踏出一步,就感觉到了衣袖上的牵引,低头看了一眼,又乖乖的挪了回来。 直到被虞江拉走,她还是低着头,脑海里出现的就是她那双澄澈的眼眸,刚才那一刻,她看得很清楚,她眼中真的只有自己,只是这样回想着,心脏的跳动就已经不受控制。 想要抬手感受自己的心跳,却担心会被发现自己的异常,怔愣了片刻。 身后的人又没有了反应,虞江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你在…”话还没说出来,人就直直撞进了自己怀里,“…想什么?” 撞到之后慌忙后退,却忘了身后也有不少人,才退了一步,就被重新拉向那个人。 “小心一点。”温和的嗓音一点都不似老者,或许是刚才同自己说了太多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又很是悦耳。 抬头重新看向这人,虽说这络腮胡蓄得实在有些不太美观,但是细看下来这五官的确精致的挑不出任何毛病,之前一直觉得温杍惜看着过于阴柔。 可面前这人…若不是凭借这一脸大胡子和黝黑的肤色,或许比起温杍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敢肯定这个大叔年轻的时候光凭这样貌就一定追求者无数。 第36章 糟老头坏得很 “在想什么?”竟然能这么出神。 没有得到回应,可眼眸中倒印的依旧是自己的影子,越是清晰就越是让她不安。 把人拉到空旷些的位置,双手扶正她站在自己对面,手背轻贴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她倏然回神,额上紧贴地肌肤也没有那么干燥粗糙,不受控制地抬手,在对方诧异地目光下拉下她的手。 低头下头看着她的手,手指纤细,肌肤细滑,关节处连老茧都没有,这双手竟是比自己的好看多了。 虞江一时不查被她拉住了手,看她细细打量起来,立刻抽回了手。 心里暗道不好,早知道手上也应该搞些障眼法,她哪里能想得到一个小公主这么放得开,竟然拉一个老头子的手。 言旖玖倒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连身份都是假的,只当她年纪还没有那么大,正值壮年,只是因为胡子的关系才显老了不少。 这样想着,她也提议了,“叔父有想过把胡子刮一刮吗?” 只是说完之后才惊觉自己有些管的太多了,抿着唇低下了头。 可没多久又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对方,她还是喜欢看她的,只是这样靠近就能让她感受到一些异样的欢喜。 “刮胡子?”虞江人都傻了,这个胡子可是她做好久才做出来的,她还挺喜欢来着的,“怎么?很丑吗?”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否定。 言旖玖抬头看向对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丑字给咽了回来,“挺好的,只是有些配不上叔父的气质……” 她想着,瞎话什么的,偶尔说一次,应该没有关系吧? “啊,这样啊。”虞江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手感还可以,不过气质什么的嘛,倒还真是没有,看向欲言又止的言旖玖问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稍微留一点就行,现在这样有些太长了。”言旖玖小声的说着,她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听她的,但她却知道有些人就讨厌别人的指手画脚,自己这样她会不会讨厌? 万一她讨厌,把自己丢在这里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不安了起来,率先上前一步扯住了虞江的衣袖。 本来还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却突然人被人拉住,看向那个罪魁祸首,有些无奈的问道,“怎么了” 言旖玖只是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叔父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 听到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公主倒还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叔父叫我小玖便好。”皇姐说亲近之人可如此唤她,那等皇姐和温大人在一起后,叔父也应该是亲近之人了吧。 她其实也清楚,她完全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让虞江这样叫自己的借口。 话本里的一见钟情她似乎也可以体会到了,虽然没有那么深刻,但的确让自己想要向对方靠近。 难怪皇姐总说看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以前总是不能明白皇姐说的感觉是什么,现在她知道了,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这个人在面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越来越顺眼吧。 言旖玖的心里是在慢慢通透,可虞江脸上的笑却僵住了,这个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对?她现在的形象还是太高大英俊了吗? “公主,这样着实有些不妥啊。”虞江实在是想不通,自己都是一个大叔了,为什么会吸引到还没成年的小姑娘。 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好在她也不急在这一时,“无妨,叔父随意便好。” 只是说着随意,她又哪里能真的随意。 想要找温杍惜商讨,却想起她此时应该还在茅草屋那儿。 长叹一口气。 她之前还质疑温杍惜只凭着手中的东西这么找人,她总说缘分到了自然就遇上了,自己还不信,现在她就是想不信都不行了,所谓的缘分还真是要靠两个人努力。 不然……只会成为孽缘。 看向面前低着头手指还勾着自己衣袖的小姑娘,虞江也有些心软了。 可是她还小啊,这么早就让她体会求而不得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她还答应了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公主的。 最终还是很不厚道的和自己妥协了,其实这个小公主也没什么不好的,看着也很乖巧,试试也不是不可以吧。 抬手揉了揉小公主的脑袋,“小玖喜欢的话,那就这样叫好了。” 听到对方松口,言旖玖立刻抬头,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满的兴奋,可此时也还是矜持的。 扯了扯她的衣袖转过了身,“出去逛逛。” 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 跟着自己被牵引着的力量重新挤进了人群。 本来只是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顺着袖子拉住了自己的手。 她没有转身,却是解释道,“皇姐说人多的地方很容易挤散。” 虞江也没有戳穿她,毕竟小公主已经紧张到手心都是汗了。 为了让自己放轻松些,言旖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边上的小摊上。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摊贩热情过了头,她才拉着虞江过去,那小贩就上来恭维了。 许是看到她们的手牵着,那话也是张嘴就来,“老爷真是好服气,竟能把这么年轻貌美的娘子娶进门,想必身体定是康健吧。不妨瞧瞧我这儿的镇摊之宝,保准让生活更有趣味。”说着从一边的箱子里取出一本画本,只是草草的在两人面前掀过,而后冲着虞江挤眉弄眼,“老爷可有兴趣?” 本来言旖玖只是随便选了一个小摊,现在她才真的看清那摊位上摆的都是什么,倒真都是可以增添趣味的,但也只是一眼便惹得她脸上浮起了红晕。 拉着虞江想将她扯走,谁知根本就拉不动,转过去想同她说什么,只见她拿着刚才小贩展示给她们看的画本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 面上再怎么羞赧,嘴上仍旧逞强,“有什么好看的,走了啦。” “不是你拉我过来的吗?”虞江看着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没关系的,想要什么就说。” 那小贩哪里还看不懂这小姑娘就是面皮薄,更卖力的推销了,他们差多少年龄是不是小妾或者怎么样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只要照顾着自己的生意就好,“老爷怕是不懂,这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容易不好意思。” “嗯…小玖既然不好意思了的话,那我们就走吧。”说着直接就把小公主给拉走了。 小贩:“……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拉走的小公主还有些羞恼,“你不是喜欢吗?” “怎么?小玖想陪我实践?”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却显得她越发的不正经了。 “!!!”大惊过后只挤出一句,“为老不尊!” 这么乖顺的小公主原来也会炸毛啊。 笑着摇了摇头,认命的跟在她身后。 因为人多她跟的也算比较紧,可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了一个人,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叫钱袋被偷了。 那人的胡乱冲撞把人群给挤散也就罢了,还把她和言旖玖给挤分散了,攒动的人头让她根本连找都没有方向找。 走回之前两人的位置四处张望,都不知道那傻乎乎的小公主知不知道自己没跟在身后了。 心里着急上火,看到边上的一条河,又有些犯难,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桥。 正当她还在这么想着,就听到周围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扒开挡在面前的人,走到内圈,只看到水面上浮着的衣裙,颜色竟与言旖玖今日所穿的相似。 慌张了一瞬,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在她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之后,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了。 “那似乎是个大家小姐……” “怎么一个人?也没人去救她啊?” “我刚还看到她边上有个男的跟着……” “大概是被人群冲散了吧……” 只是在心里有了那样的猜测,没来得及思考,人就已经往水里跳了下去,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也有个人跳了下去。 到了水里到底是以救人为主,两个人合力把人捞了上来,等人上了岸,她才有心思看向那位姑娘。 突然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她家小公主。 可那一瞬间的庆幸过后,又被慌乱所覆盖,这个人不是,那言旖玖去哪里了?四下张望也没有看到那个一早上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被分散的那一刻言旖玖便立刻转身想要找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只可惜她本就不高,在这么多人里除了边上的人她谁都看不见,还是听到落水声才被人群一起挤到了边缘,甚至还不是她自己想过来的。 听到有人跳下去想着大约是去救人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还是下意识的挤着人群过去,踮脚探出头,看到了那个自己再找的人。 可她的怀里却是另一个女子…… 刚找到她的欣喜被完全盖过,她能看出虞江的焦急,她看着虞江把人翻过身平躺在地上,缓缓退开,接受着那个男人地道谢却没有一点高兴地样子,看不清她低着的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并不高兴。 第37章 糟老头坏得很 她浑身都湿透了,衣袍上还滴着水,就连胡子都因为浸水而缠在了一起,没有了那么蓬松的大胡子遮挡她的确清秀了不少,只是这般失落的模样也让她很是心疼。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子,心里酸涩不已,再抬头时那人已经往外走去。 就连背影都透着落寞。 救了半天的人却不是她想见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慌乱。 这么久的功夫,要是她家小公主没有注意这里而是去找自己了,那怎么办? 她一个人在宫外,谁都不认识,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回去的路她肯定不认识,要是再遇上什么坏人…… 她家小公主这么可爱,要是再被什么人盯上…… 明明才刚刚想好要满足一下小公主的,不想就这样变成她的孽缘,可她竟然就这样把她的小公主弄丢了…… 不管她是回去还是怎样,现在她只求小公主可以安全。 或许……她会等自己?自己也不敢肯定,但还是加快脚步,走到她们被冲散的地方。 哪里还有什么人在等自己。 深深的无力与无措盘踞在心底,她不知道该怎么找,街上有那么多人,她都不知道人会去哪里。 言旖玖一直隔着人群跟在她身后,她想上前,可一想到那个女子,迈开的脚步又缓了下来。 曾经觉得皇姐那般为一个人魂不守舍,实在不该,现在自己好像也可以体会了,没有什么是该不该的,这些感觉全都是不由自主。 就像现在,她也舍不得看着她一个人难过。 紧咬着下唇,走过去,拉住了她已经湿透的衣袖。 沉重的衣物伴随着湿气压得虞江有些喘不过气,突然衣袖被人拉住,熟悉的动作让她倏然转身。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猛地抱住眼前这人,而那随之而来的也有后怕,她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还好,还好她重新回到了自己面前。 被人抱住的那一刻言旖玖是欣喜的,可也只是一瞬,因为她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个人在颤抖。 她可以不在意那人浑身湿透的贴着自己,也可以忽略胸前怪异的感觉,可是她却做不到不去顾及这个人的情绪。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喜欢…喜欢那个人……她可以…她可以…… 衣袍下的手松了又紧,袖口已经被捏出褶皱。 缓缓抬手回抱住了对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 她果然还是不可以。 不可以也不愿意退出,她喜欢她跟在自己身边想方设法的哄自己开心,喜欢她摸自己的头,也喜欢她叫自己小玖,更喜欢她的靠近…… 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发现嗓子似乎干哑的说不出话来。 身前的衣物已经被水浸透,潮湿温热的感觉已经透进了肌肤,可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盼着这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一刻她甚至在想,如果虞江愿意,只要她愿意,自己都可以当那个女子的替代品,只要她别再难过…… 只不过,对方的话不再给她妄自菲薄的机会。 “还好…还好你没事。”缓了好久,她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你。” 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她接着说道,“对不起,不该放开你的。” 背上的衣服被骤然抓紧。 水珠顺着言旖玖的手臂滑进她的衣袖,却一点也不想理会。 她此刻的心情被熨烫的极为服帖,刚才的偏执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她还以为…… 是了,现在细想起来,那个女子身上的衣裙的确与自己相似…… ——她是为了我。 这样的认知一出现便再也压不下去,抱着对方越加贴紧了她,就连阴冷潮湿的衣物都变得温热也毫无察觉。 平复了心情,才闻到她身上隐约的草药味,可她并没有太过在意。 站了许久,一阵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冷颤,抵着虞江的肩推开了些距离,“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 回过神安定下来,才迎来了姗姗来迟的尴尬,和言旖玖拉开距离,看到了她脸上的绯红,也看到了她身前紧贴身体的衣物。 玲珑的身段被紧贴在身上的衣物显现了出来,黝黑的脸上不明显的泛着红,而后在看到言旖玖鬓角边的深色脸色的笑意也僵住了。 “怎么了?”她倒是没有低头也自然没有想起自己的状况。 “我有些事要和你说。”蹙着眉,她觉得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本来想着小公主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也没有真的把这件事那么不放在心上。 说着遮挡着言旖玖到了一棵偏僻的树下,解起了腰带。 “啊!”这举动着实吓到了她的小公主,捂着脸转身,而后就感觉到了一件有些厚重的衣物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先将就一下吧,等下带你去买新的。”绕到她身前,拉下她的手替她穿好。 “你怎么…”还以为她脱掉之后就是里衣,却没想到她里面还有一件外衫。 “哦,这个啊,以防万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牵着小公主往外走。 没有再多问什么,她觉得没有必要,会有什么万一她也不那么想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被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走了。 虞江走出了几步又停下了,回头看向小公主,直到看得对方羞赧地低下了头,她才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想看到她这样子被别人看到。 衣物虽然加厚了,可到底还是贴身。 弯腰把人抱起,又是一阵惊呼。 “抱着我点,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能抱得住你。”明明抱着一点也不费力,甚至还嫌弃怀里的人有些轻,可嘴上还是那么说。 其实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她能侧着点,旁人也看不到什么,谁知道这小公主也是真的听话,环住她的脖颈后整个人都贴在了自己身上。 余温透过衣襟包裹了整个人,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抱起了,就不想再放下了。 埋首在虞江的颈间,忍不住巧巧抬眸,却发现了她的胡子边缘有什么翘起的痕迹。 抬手轻戳了一下,并不是肌肤的触感,想要帮她拿掉,却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度,直接把她的胡子拉掉了一半。 下巴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虞江停下了脚步,微微低头就看到了她手上连在自己下巴上的半片胡子。 可要说生气,倒也不至于,反正本来她就已经打算坦白了。 只是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这个小公主。 没有说话接着往前走,可言旖玖就不知道自己该是把手上的东西贴回去还是撕下来比较好了,她想看这个人没有胡子后的样子,只是半张没有遮挡的脸就已经让她有些惊艳,可她又怕真的撕了之后会惹对方生气。 犹豫半晌,还是乖乖的把胡子贴了回去。 这下虞江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道,“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会生气。” 只不过对方询问的还是小心翼翼,“可以看吗?” 没有再回答,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脏怦怦直跳,害怕她会感受到自己的强烈的心跳,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 结果才刚触及她的脸颊,人就被放下了。 “……”对此她稍许有些不满,但也没敢说出来。 分明的感受到了对方幽怨的眼神,轻笑一下扯掉了已经湿答答的胡子。 露出的是白皙的肌肤,见对方似乎很诧异,一本正经的解释,“有胡子的地方因为常年见不到太阳,所以会显白一点。” “噢,这样啊。”点头认同了之后猛的反应过来,“可你的胡子不是假的吗?” “所以我刚说的也是假的啊。”虞江承认的也很爽快。 把柜子里压箱底的一套女装取出递给言旖玖,同时还说着,“这是我用全身家当换来的,给我未来娘子的。穿了它,你和它就都是我的了。” 言旖玖抬头看了虞江一眼,没有接。 她不知道虞江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她怕这人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却还傻乎乎的当真了。 虞江见她没有动静,伸出的手又往前送了送,‘不敢穿?’这三个字被压在了喉咙口,愣是变了一句话,“别紧张,我只是…”打算解释,对方却比她更快一步。 “你是认真的吗?”低着头看着虞江手里的衣物。 她着急的打断就是怕对方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说这是玩笑那她也绝不会当真。 “自然是认真的。”把衣裙塞到言旖玖手中,“你的回答我暂时还不想知道,等换完衣服我们再说。” 她可不想现在说的好好的,等下坦白了却发现并不能接受。 抱着衣服用力的点了点头,只是这样的回答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原本应该待在茅草屋里的两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看着言旖玖进了屋,虞江才取出一个箱子,把脸上的染色膏给去了。 第38章 糟老头坏得很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离家时还是一个人,等再次回去可能就要两个人了。 本想着男装会方便很多,却忽略了这样的意外。 换上白色长袍,整了整衣襟。 扯下发带,青丝垂落,想到等下可能会发生的事却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总归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擦干头发,本想重新束起,但在看向紧闭的房门后挽着发束手又放了下来。 还是再等等吧…… 刚才她多有信心,现在她就有多紧张。 想着言旖玖能快一些出来,谁知屋里竟出奇的安静,里面就像没有人一样。 有些不放心的敲了敲门,“你穿好么?” 过很久都没有回应,“小玖?” 没有得到回复,这让虞江都想直接开门进去,手才触到门扉,就听到屋里幽幽地传来了一句,“我穿不好……” 虞江愣了一下,犹豫着问道,“需要……帮忙么?” 听到这话,言旖玖身子一颤,也有些局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固执的想要让对方做决定。 “我不进去,你听我说的做就好。”那套衣裙她也不是没有穿过,这种女装其实也都大相径庭,会穿了其实都一样。 也难为自己让一个衣服都没自己穿过的小公主穿这么复杂的纱裙了。 其实之前有那么一瞬间,言旖玖还以为虞江会直接进屋,心脏在那一瞬间陡然加快,好在最后她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越界。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其实隔了一道门她也可以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无奈,可她即便是无奈,还是在好好讲解。 或许是因为屋子里空旷,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这样一个声音,让她越发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极为清爽,让她很是安心。 讲到最后一步系上腰间绳结,虞江才再次开口,“穿好了么?” 总算是听到了屋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真的是答应完就没了声音,虞江只好再一次放柔声音询问,“那我能进来么?” 没有立刻回应,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显然她也是犹豫了很久。 只是才刚打开门,她又猛地关上,木制的门板震下了不少碎屑。 饶是她已经料想到了言旖玖会有的反应,真的发生在眼前了她还是有些难过。 而后里面传来的声音更是让她哭笑不得,“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叔人呢?” “小玖……”她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受自己,但是总归要往好了想吧。 门被重新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着。 那眉眼的确是自己认识的样子,可这分明就是女子。 打开门,打量着面前这人,身着男装也完全盖不住她艳丽的容貌,难怪会把自己画成那样,有很多想要问的,可到了嘴边,只能说出一个字,“你……” “我是女子。”完全没有想要再掩盖下去的意思,“因为身份特殊,我觉得要和你先说清楚。” 这回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反应了,她的小公主向她靠近了一步,手指在她脸上戳了戳,“我就知道,你一定长得很好看。”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着好像真的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 可是只有言旖玖自己知道,她内心有多不平静。 她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这个人,可她却会因此多出成倍的担忧。 “我们其实在宫里就见过面。”拉下言旖玖的手,她打算一点点都说清楚。 “宫里?”她感觉自己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就这么相信感觉,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那你叫什么?”她倒也是很配合。 “你记好了,我叫虞江。”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与她对视。 “你是……”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了。 明明是在思考,可在看向她之后,注意力全都被她的眼眸所吸引。 “果然不记得了吗?”稍稍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在意,“不记得就算了,不是很重要。” “我应该认识吗?”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的人,实在是想不起在哪里有听过这个名字。 “以前不应该认识,但是现在你必须记得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丝软软的,一如她的性格那般软绵。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小到要不是她手搭在她的头顶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垂着的那只手衣袖被人轻轻拉扯了一下,然后听到她小声说道,“我会记住的。” “什么?我有些听不清。明明那时候跟我吵的那么凶,现在怎么这么温顺了。”毫不客气的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呀!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啦!”虽是这样说,也象征性的躲了躲,可最后虞江的手还是在她的头上,放弃了挣扎,最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会长不高的……” “噗…还以为小猫炸毛了。可是小猫总归还是小猫。”看她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才安心的把她带进怀里,补上了一句,“怪可爱的。” 没有抗拒,甚至拉住了她腰间的衣服,幽幽的说道,“父皇是不会同意的,皇姐可能也不会。” “只要温杍惜努力一点,你皇姐就一定会同意。” “为什么?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突然有了一丝的警惕。 “小小年纪,懂得好像还不少。你觉得我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是什么关系?”看她奶凶奶凶的模样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听完当下就眼睛一红,作势就要哭出来一样。 想都没多想,解释脱口而出,“逗你的,她也是女子。” 说完立刻在心里默默向温杍惜道歉,自己只是让小公主了解清楚情况,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只不过言旖玖的想法也是截然不同,“那她不是欺君?” 对于她抓的重点,虞江也有些无奈,“可我也是啊。” “啊,对。我不会说的。”说完立刻表明立场般的捂住了嘴。 虞江拉下她捂着嘴的那只手,缓缓凑近。 近到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轻颤的睫毛和躲闪的眼神,“你在紧张什么?还是说,在期待什么?” “我才没有!”掌心才刚触及她的双肩想要将人推开,腰身就已经被人揽过,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躲避这灼热的视线。 “乖,闭上眼睛。”另一只手遮在了这双氤氲的眼眸前。 看着贴近的手,下意识的后仰,无奈腰被搂住,让她无处可逃。 眼前的视线被人遮挡住,她只好顺从的闭上眼睛。 虞江甚至都可以感觉到她的睫毛从自己的手心轻轻掠过,就像是羽毛一般挠在了她的心上。 几乎是下意识,倾身上前,吻住了对方红润的唇瓣,柔软到不敢相信,唯一的想法便是想要更加深入,霸道地撬开对方的防线,肆无忌惮的开始攻城掠地。 没有了视觉眼前一片黑暗,唇上微凉的触感更加明显,原以为只是这样的浅尝辄止,没想到这人却放肆的更进一步。 但如果让她说实话,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全身软到不像话,双手用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就算腰间被人托住,还是能感觉到身子在往下坠。 察觉到怀中这人越来越沉,虞江才慢慢放开她,另一只手也移到了她的腰间,让她能好好站稳。 移开挡在言旖玖眼前的手那刻,她就感觉到掌心有一层温热的水气。 就算逆着光,她依旧能看到言旖玖眼中氤氲着的水雾。 她的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迷茫。 轻笑一声,却被言旖玖听了个正着,马上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她们刚才是做了什么,红透了脸,却还是气势不减的抱怨,“你干了什么啦!” 虽然像是想要埋怨,可说出来的语调却是软的不像话。 她也像是察觉到了自己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像是生气了,恼羞成怒地想把虞江推开。 虞江倒也没抗拒,而是非常配合的松开了手。 哪知言旖玖刚想退出去站稳,就感觉腿一软,蓦地又跌回原来的那个怀抱了。 抬头便瞧见那人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己,“这样就算是你主动投怀送抱了吧?” “才不是!我没有!你又乱讲!”扯着虞江的衣服,重新站稳。 “是吗?我乱讲哦?都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衣服拉扯成这样呢。”说开了之后虞江这恶劣的性子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那是!那是…那是你那是你自己弄的!”言旖玖看了一眼虞江略显凌乱的外衫便立刻转移了视线。 “哦~是我自己弄的啊~”戏谑地抱臂看着面前的言旖玖。 “……对不起嘛……可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怪你……”看着对方越来越弯的眉眼,她的声音也轻了下来,没有一点底气。 “嗯?怪我?是吗?”眯起眼睛,盖住眼中压制不住的笑意。 咬着下唇,看着虞江,最终还是没能狡辩出声。 不忍心再逗她家的小公主,妥协道,“大概就是我自己弄的了。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不觉得你应该帮我整理一下么?”虞江张开双臂,自己没有一点打算动手的样子。 “乱讲…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说是这样说,可人却已经向她走了过去,想要帮对方整理衣裳了。 只是她的双手才触上对方的衣领,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呀!”虽说她也很喜欢这个人温暖的怀抱,可是哪有人这么不正经的,明明说好,只是替她整理一下的……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脏真的有些受不了对方这样一下一下的撩拨。 乖乖窝在对方怀里,没有一点动作,她也不知道下次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明明都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 她现在就已经想要日子能过得快些,早日到她及笄,这样她就可以同父皇说招驸马的事了。 虞江长得这么好看,在宫里还当差,虽然自己记不起她是干什么的,但其实就算没有背景也没有关系吧? 而且只要自己不说,她是女子也没有人会知道,就算被问起子嗣,到时候就说是自己的问题好了,她才不介意别人怎么看,难得有自己喜欢的人还喜欢自己的机会,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放弃。 如果可以的话…… 第39章 相认 手中还拿着玉佩,看着对方说出那些关于玉佩的那些细节,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样的表情面对。 那些绝对不是旁人可能知道的事,就连那玉佩上的字,也是她前些年才发现的,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花纹,那日心血来潮,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才将她的轮廓描绘出来,这才认出那其实是刻着字的。 她不相信会有人在她只是拿出了一下的情况下就看出上面的字。 除非…是原本的主人… 虽然她一直想要找到这些东西的主人,可是真的找到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多感触,也没有丝毫怀疑,就好像这个人是她,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将手中的玉佩交到对方手里,“物归原主。” 低垂的眼眸一颤,她并不想要这样的,“已经给你了,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可这玉佩也应该很重要不是吗?”虽然有些不舍得,但到底是对方的东西,她才会这样问。 “是很重要,但我还是给你了。”生怕对方真的会塞给自己,断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不再纠结于此,而是转移了话题,“听闻公主似乎一直在找下官,可是实话实说,下官对多年前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记忆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如此,她定然不会失约。 没有人再说话,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起来。 一个很想找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个……”“你……”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还是下官太过拘谨了。”还以为自己在她面前已经足够放松,今日一看,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既然知道,就无需自称下官了,显得生分了。”明明她都已经没有在自称本宫了,她还是这么正正经经的自称下官,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可真要说,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如果让自己给吓跑,那才是真的哭都没有地方哭。 “那公主可以和我讲讲之前发生的事吗?”她是真的好奇,只是一直没有人可以问,才忍了下来。 根本没有什么犹豫,点头应下。 取下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荷包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佩,质地看着有些廉价。 “这块玉佩你还记得吗?”看到对方摇头也没有意外,耐心的解释,“这还是你送我的,不过不记得也罢,你的也不在身上了。”顿了顿她才接着说,“你身上的那块,我曾在冯远身上看到过。” “是宫门口他掉那块吗?”那块玉佩她一直都还蛮在意的,所以一直记得。 “自己的你倒是记得。”她的倒是忘了个干净。 “没有,也不记得。只是他在路上就掉过几次,只是公主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想摔给公主看的。”当时这冯远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她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他是冯家收的义子。你本也是冯家的人,但是为了陪我偷偷溜进了宫住了一年,之后你说要离开,之后会回来找我,结果就再没有回来过,就连冯府也没有你的人。” 温杍惜听进去了,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按理来说被人顶替身份是件很让人反感的事,可她却没有多少感觉,甚至对于言旖婳没有把他当成自己还有些高兴。 最后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公主没有认错我,真是太好了。” “不会的,感觉很不一样。”自己当时就该相信感觉,那样也不会拖那么久了。 看对方的情绪似乎又低落了下来,试图转移话题,“公主知不知道这个伤是怎么来的?爹说这是在他将我捡回来时就有的成伤,说不清理由,但我感觉很重要。” “的确很重要。”看着她白皙手臂上那一块皱起的皮肤,那时的记忆就原原本本的重新呈现在了眼前。 还以为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回一直这样延续下去,却没想到这个人会就这样出现,想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便提议着可以边逛边聊,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话她提出来合不合适,会不会太过不矜持。 她一点都不想在意那些。 想要与她靠的更近,她却规规矩矩的保持着距离,可是明明在没有说开之前她不是这样的啊。 而且她能注意到,随着她的回忆,对方的神色也逐渐的严肃了起来。 尤其是在听到对方说出,“公主所说的,我没有一件是记得的。”她才意识到真的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好像并不是很想听那些她根本没有印象的往事。 正当她在想自己该怎么解释才好,又听到了那人低声的说道,“如若那人不是下官,公主是否也会如此与对方谈笑风生?” “嗯?”她好像有些明白温杍惜的症结所在了,有些失笑的说道,“我待冯大人如何,温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公主起先待他也是不错的。”这点她一直很在意,现在知道原因了好像更在意了。 “温大人很在意?”看上去好像不止一点点在意啊,倒是让她心情不错。 转过脸,有些别扭的说道,“并没有很在意,公主不回答也没有关系,下官并不是很想知道。” “这样啊。”本来可能觉得真的没有关系,但是她这样强调之后总觉得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下官都出来了,怎么都不能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不管她怎么说,自己总归是要解释的。 “起先的确是有这一部分原因,但是之后即便是可能有这样的原因,本宫不还是与温大人走得更近些?” 仔细想来,她们好像的确不是最近才熟悉起来的。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尴尬,毕竟这样看来的确是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像是知道她在不好意思什么,言旖婳接着说道,“所以温大人不必与本宫如此见外。”顿了顿还补充上了一句,“我要是想计较,早就计较了。” 嘴角微微上扬,开着玩笑道,“公主倒是大度。” “温大人才知道吗?”看她放松下来,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她并不想之前的事会成为对方的负担。 “那倒不是,毕竟公主一直都是如此善解人意。”其实想想,她待自己也的确很好了。 “温大人一直寡言少语,倒是没想到也是个会夸人的。”竟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唯恐逾矩,不敢多言。”虽是这样说,双颊却有些微微泛红。 言旖婳不是没有注意,只是体贴的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温大人近日似乎有些公务繁忙?许久都未曾露面了。” “邀公主出宫定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温杍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出口才后悔了起来,自己说到底也没准备什么,万一公主问起来…… 那成想,言旖婳竟还真的好奇上了,“所以你准备了什么?” 没想到言旖婳真的会问,磕磕绊绊的说着,“其实,近日,下官……” 温杍惜都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就被人打断了。 “温杍惜。”虞江一手拿着不少东西,另一只手牵着言旖玖从前面挤着人群过来了。 换了身衣裳,换了个形象,要不是声音没有变,她差点都没认出来这个人。 言旖婳看向虞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温杍惜在一旁解释,她才把人给对上。 之前的确觉得她有些奇怪,如今看来,自己的感觉看来还是值得相信的。 只是再看向另一边,才更觉惊奇,自己这个一向爱闹腾的皇妹,什么时候竟这么听话了? 许是感觉到言旖婳疑惑的目光,言旖玖下意识的低头,她担心自己皇姐会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却没想过她这样更像是此地无银的样子。 言旖婳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人,她们之间的氛围显然要比她与温杍惜之间还要融洽不少。 有什么想要问的,虞江却比她更先一步开口,“我刚看到宋明旭了,听说他邀请了公主多次都被公主拒之门外,要是被他看到公主是和你在一起,然后再告诉他爹,你的仕途之路怕是会艰难不少。”说着视线往言旖婳那儿瞟了几眼。 “可是他又不认识我。”温杍惜明知只要对方想查,她的老底都可能被翻出来,却还是不愿意承认。 “他是不认识你,但他认识公主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去找公主也稍微低调一点,你可倒好,老是往公主那儿跑不说,还光明正大的去。说不定你早就被宋明旭惦记上了,要是现在再让他知道公主多次拒绝是因为你,还不把你生吞了。”虞江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宋老丞相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宋明旭真的想把温杍惜除掉,宋老丞相也不会说什么。 温杍惜还想问虞江重点是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人说话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第40章 相认 言旖婳说得笃定,让她们连反驳的话都不能顺利说出。 最后还是言旖玖拆的台,“可是皇姐,丞相都打算替宋明旭提亲了。” “总不会让他真的当上驸马的。”话音一落,三人齐齐看向温杍惜。 “都看着我干什么……”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下意识后退一步。 “其实,我觉得吧,这件事也不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双方都是有这个意思的,那她帮助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看着虞江眼里射出的金光,她觉得自己应该先拒绝了再说其他的,“我觉得不行。” “我还什么都没说。”这也太警觉了吧。 “那要不还是别说了吧。”总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公主的忙你不想帮吗?”这回她打赌对方一定不敢直接拒绝。 “……”看了眼边上的言旖婳,到底还是没能拒绝出口,“你说。” “你先他一步向皇上提亲,不就好了。”牵着言旖玖,说得一派轻松。 温杍惜把她拉到一边,“我和你一样,你难道不清楚吗?公主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就直接跟她这么讲啊,不管她介不介意,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总不会因为爱而不得背后捅你一刀吧。”知道不会,但还是要激一下她。 “那一定不会。”都不用想,她就可以断言。 “既然不会,那她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吗?不然你想等皇上赐婚吗?”她就不信对方真的愿意等赐婚这种事情。 赐婚她当然是不愿意的,可是言旖婳那里,说不清原由,她就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是女子。 没错,就是不敢。 看她略显纠结的表情,似乎就能看出她的想法,“怎么?怕了?” 答案她自己也清楚,但是不愿意这样回答。 最后挣扎了半晌,还是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扔给了言旖婳,“你说这种事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公主会不会同意吗?” 哪成想,虞江这个胆子大的主竟然真的去找言旖婳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其实现在就算她们不再提起,自己可能都会再询问一番,要个答案。 毕竟如今的朝堂之上,老臣子家中子女多是阴盛阳衰,可他们世代为官又怎么愿意将女儿下嫁与平民。 可他们再怎么不愿也架不住女子的年岁在不断增长,于是隔段时间就有大臣请求赐婚的,最近可能是逢上了什么黄道吉日,她真的有些担心哪日等自己回过神,对方已经要娶亲了。 其实说实话,在没有入朝前,温杍惜也根本不知道朝堂之上还能是这样,要是她早知道会这么频繁的有指婚的事,料她有几个胆子都不敢入朝。 每次一有这样的事情,她就立刻低头,假装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可这指着指着,适龄的人也越来越少,要不是她无甚背景,不符合他们想要得到门当户对,可能她也早就被指婚了出去。 四人中有三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唯独言旖玖不同,她有些担心她与虞江的关系会不会被皇姐发现,刚才看见她们自己就想松手,可是这个不正经的人竟然还越牵越紧。 这种时候自己又不能强行挣开,那样就太过明显了,只能悄悄把手藏在身后,自己侧些身子挡住。 自己的皇妹,自己哪能不清楚,言旖玖这样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言旖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眼虞江,对方倒是大大方方没有一点回避的意思。 虽说对她只是这样一个上午就拐走了自己皇妹的事有些不满,但是好在为人并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 看言旖玖那羞赧躲闪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主动的那个。 只是现在她还有其他想要说的。 “其实,前些日子父皇有找我去商议择婿一事,本想着与之前那样以为时尚早推脱过去,父皇却说再不选好,朝中优秀的男子都要有家室了,他定不会让我做人家的妾室,所以打算在我及笄礼上直接替我招亲。” “但是听说,其实在几个月后的狩猎季上,父皇就会进行试探。” “啊!?”就连言旖玖都没想到自己父皇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一回事。 而且如此一来不是全凭本事了嘛?! “那,此时再让温大人去提亲还来得及吗?”言旖玖这话一说出口,边上两人也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言旖婳的身上。 言旖婳没说话,温杍惜又追问了一遍,“可以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自己去说说,总归不会一点用都没有吧?“不清楚,应该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这哪里还是不清楚,这答案就明显已经是没用了啊。 温杍惜还在这个冲击当中没有回过神,倒是言旖玖反应了过来,“那就是说到时候可能不止宋明旭会提亲?” “或许是。”言旖婳微微点了点头。 “那,公主你当时有没有举荐的人?”虞江也好奇没说开之前言旖婳会怎么做。 而且按理来说,温杍惜这样总往言旖婳那儿跑,皇上没道理不知道啊。 言旖婳看了温杍惜一眼,才开口说道,“父皇说,想让人一同公平竞争,看看有没有这个实力……”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也都懂了。 只是懂得内容不太一样。 温杍惜想着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和一堆男子一同去竞争这驸马之位。 虞江想着看来言旖婳对温杍惜还真是有不少好感,竟然还真的有和皇上提过。 而言旖玖则想着,自己以后成亲该不会也要这么多工序,自己能不能直接就与父皇说一声。 几人心思各异,可担忧的说到底还是言旖婳的事。 她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到时说不定会有不少人抱着攀龙附凤的心理想要来搏一搏,不管是怎么样,这竞争的人定是只多不少。 “这样的话。”虞江看向了温杍惜,“你能打得过别人吗?” “我……大概是不行……”温杍惜也知道虞江是什么意思,既然公开择婿,说不定就是想要替言旖婳找一个文武双全的。 可是她一个女子,又没学过那些,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人高马大的男子。 “那完了。公主保重。”虞江这回就连鼓励的话都懒得说了。 “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一边的言旖玖听了用肩膀轻轻撞了虞江一下,小声反驳着。 虞江用手扯了扯言旖玖,她本来就是想激一激温杍惜,倒是没想到边上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公主会先跳出来。 稍微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公主,等着温杍惜的决定。 温杍惜一时也拿不出答案,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来她还想着有的选择,毕竟若是言旖婳真的不愿,也可以拒绝,没人能强迫她做什么。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的太好了。 言旖婳根本就没得选。 而自己的决定似乎又可能会关乎到言旖婳的终身大事。 就连皇上都把这件事当正经事来做,到时候参加的人一定不会少,她一旦放弃了,这个机会就永远都没有了。 温杍惜看向言旖婳,从未有过的郑重道:“公主想与别人成亲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只是温杍惜想要她的回答,那再告诉她一遍也无妨。 “不想。”说完后,顿了顿,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问道,“温大人愿意帮本宫吗?” 她知道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她也不怕她们相处的时间久了会生不出感情,她只怕对方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第41章 久违 父皇定是怕自己也同五姐一样,所以才急着给自己招驸马。 可是她与五姐并没有什么可比性,言旖祈在宫外待着已经自由惯了,而她则是在宫里已经认命,何必要进行这样一出。 明明当时父皇问自己有无中意之人时,自己已经说了,温大人才貌双全,品性极佳。 可到了最后只得到一句,家世背景有些简陋,实在不适合当我朝驸马。 言旖婳不是不知道皇帝的人选是谁,不是丞相独子宋明旭,也不是自己选择的温杍惜,而是将军府上的三少爷。 她知道这样的人选只是为了压住丞相的一朝独大的局面,什么宠爱都只是在没有威胁到皇帝的地位之前。 很久之前她就听说过,这三少爷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可因为长相与大将军极为相似,而深受宠爱。 自己与她们说是父皇定下的,实际上却是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谈了很久,父皇才妥协,愿意在狩猎季上看看几人的成绩。 他就是知道狩猎对谁更为有利,才会同意。 明明她也知道以狩猎成绩来定实在太过儿戏,可是如果不这样,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她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没有再犹豫什么,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温杍惜连后果都毫不顾及的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下官定会竭尽所能。” 就连温杍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有这个勇气应下这件事,甚至还补充道:“下官可以与公主约法三章,绝不阻止公主做任何事,随时都可以和离。所以公主无需担心。” 言旖玖听到这里也想不通温杍惜是图什么,她说得这些对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全都是替皇姐着想。 若不是这实在是件大事,她都想直接替言旖婳做决定了。 明明这就是自己的目的,可是到了现在,看她答应的这么果断,言旖婳却又有些犹豫了。 自己的确是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看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总有些不太舒服,到底只是为了帮自己的忙,而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 以为自己看出了言旖婳踌躇的原由,温杍惜试图开口宽慰,“下官本就无意娶亲,也怕被指婚,若是让下官娶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下官也是不情愿的。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公主了。” 被温杍惜这么一说,就好像真的变成了她有求与对方一般。 这意思,大约就是因为和自己熟悉,才会应下这件事吧,心里不高兴,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赌气,“那就麻烦温大人,尽力而为了。” 温杍惜只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先应了声。 让虞江再一边看得连连叹气。 到底是什么让公主再次喜欢上这个人的? 根本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也懒得再去深究,说道:“公主一定还有许多话想说,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们了。”说完扯了扯一直被言旖玖背在身后的手。 好在言旖玖也能理解她的小动作,立刻接道,“皇姐,那我们就先去其他的地方逛逛,皇姐不用担心我,她会把我送回去的。皇姐就跟温大人好好叙旧就好。” 也没等言旖婳同意,拉着虞江就跑掉了。 都已经这样了,温杍惜还能说什么,总不可能追上去再把两个人拉回来吧?那也太不切实际了。 看着两个人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只能尴尬的说道:“虞江她这人就是这样,但是为人还是可靠的。” “这我知晓,不然也不会任由小玖同她一道离开。”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而且,就算信不过她,我也还是信得过你的。” 脸倏得一红,别过脸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太自然,总觉得公主可能误会了什么,但她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什么。 老实说,她有些拿不准公主知道自己是女子后会有的反应。 一时间她也不敢说,跟着言旖婳身边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言旖婳也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说了些话看温杍惜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后她也就放弃了。 她并不知道温杍惜想的是什么,还以为是今天的事让她困扰了,也不再去妨碍她理清她自己的思绪。 可是身旁毫不遮掩的视线,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好好闲逛。 “有什么话其实可以直说。”这明晃晃的视线果然很难让人忽视。 虽然她这样说,但温杍惜丝毫不觉得这是可以直说的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看了言旖婳一会儿,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想着,或许以后会有时间说的。 “若是如此,希望温大人可以好好对待此次出行。”至少别像现在这样一直盯着自己,虽说不讨厌,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她内心也无法平静。 心知是自己刚才的心不在焉让言旖婳不满了,垂首道歉,“抱歉。” 言旖婳也不是真的想要她道歉,她只是想让对方在陪着自己的时候能稍微认真些,明明她都已经答应下来了,如果还是如此困扰的话,会让她也忧虑起来的。 “倒也不必如此,这件事的确是我要求太过了。” “公主误会了,并不是因为此事。”一听话题不太对,立刻澄清。 “嗯?”除此之外,她倒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分心。 “私事,现在还不是很方便告诉公主,但是之后有机会定会如实告知。”现在要她说,还真是不太敢。 言旖婳看了她一会儿,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以后就以后吧,反正人都在这里了,不管是什么事,迟早都会知道的。 提醒过后温杍惜倒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认真的陪起了言旖婳。 本来她也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言旖婳身侧,丝毫不敢逾越。 可是随着天色渐暗,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只是这样跟着总怕会被人群挤散。 看着离自己渐远的人,温杍惜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一旁已经被挤到一边的言旖婳。 一旦放下忧虑,对这些小摊的好奇心也就上来了,看着周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早已经眼花缭乱,脚步也不知不觉的就随着人群去了。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倒还把她给吓着了。 回头看到是温杍惜便又立刻安心下来,逆着人群走到她面前,问道:“怎么了?” 温杍惜也愣了一下,她只是下意识地动作,完全没想过还要解释什么。 看着已经到了面前的人,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担心与你走散了。” 有些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她心中一动,握住了温杍惜的手,“这样便不担心了吧?” 掌心的温热让她心悸,低头便是她与自己紧握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任由着言旖婳拉着自己往前走。 “是你带我出宫游玩,现在却如此沉默,合适么?”言旖婳放慢脚步走在温杍惜身边。 看了看身边的言旖婳,大着胆子接了一句,“合适吧?”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轻笑一声,“倒也合适,的确不用太过刻意。” 温杍惜本是有些在意的,在意她与言旖婳之间是否太过亲近。 可是现在看着对方都不介意,自己竟还在想这些,实在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想通了,自然心情也就舒畅了,话语间也没了当时的拘谨,“方才我只是在思考等下要带公主去哪里,要是让公主不满了,还请公主不要介意。” 虽说她说的不是那么可信,但她还是全当作真的接了下来,“那你可是想到了要去哪里?” “或许可以……”耳朵竖起,疯狂汲取着周围人谈论的重点,“跟着她们去参拜花神!” 说这话时,看着言旖婳,眼里似乎还带着些期待。 一路走来,她的确也听到了不少关于花神的话题,虽是好奇,但是温杍惜没有开口说话,她也不好一开口就让人带自己去哪里,不过现在既然对方提起了,她当然不会拒绝。 尤其是对方还这样瞧着自己,就算她不想去,好像也不太可能拒绝了。 就这样完全没有犹豫的应了下来。 本就带着些许好感的人,现在和幼时的执念对号入座,更是让她对温杍惜无法拒绝。 她们都不知道在哪里,两人只是跟着人群那么走着,也没人出声询问。 似乎她们的目的也并不非得是去祭典,而是在一起就好。 明明先前还要言旖婳拉着的人,此刻却兴奋地带着她挤进了人群。 掌心的温度缠绕在心间,可能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眼中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看着自己身前的背影,似乎并没有被这件事所影响,虽说对于只有自己这么在意有些不满,可就只是这样根本没能影响到她心底的愉悦。 温杍惜走在前头,带着路,一路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算是到了个开阔点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人冲撞,便把身后牵着的人拉到自己身前护着。 刚才要开路没有办法,现在自然不能让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且不说人丢了回去没办法交代,就她自己而言那也是不能接受的。 第42章 久违 看到了不远处的庙堂,两人便不再往人堆里挤。 避开了被人群阻塞的正门,而是寻了个偏僻的小径。 几乎所有的人都挤着去庙里参拜,却忽略了那庙宇背后清冷院落中的另一番景致。 狭窄的通道似乎隔绝了世间的纷扰。 相牵的手,未再放开。 此时的两人若是可以得知对方的心声,或许会惊讶,她们的所想所念竟是如此相似。 明明无甚交流,却在对视之后都想着同一件事。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没有旁人打扰,也不用想着宫中的那些琐碎事。 她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样舒心的时候了。 当然,如果能不那么在意自己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脏,她可能会觉得更安稳些。 倒不是说没有两个人相处过,只是当时没有这样的环境,也完全没有此刻的心境。 被她带至石桌前,毫无意识的想要坐下,却被手上的力道制止。 疑惑的看向对方,便见她擦拭了石凳才让自己坐下,耳边便是那人含笑的调侃声,“公主怎得如此不讲究了?” 抿着唇羞恼的抽出手,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担心会越描越黑。 轻哼一声,不愿再理会对方。 想着要冷落她一会儿,可这注意力却总不自觉地往身边的人那儿去。 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却更不满对方的无动于衷。 难道都没有看到自己已经不高兴了嘛? 越想越气愤,直接转身面对她,却见她一直笑眯眯的瞧着自己。 眉头微微蹙起,她这样的态度就好像自己刚才的羞恼都是无理取闹一般。 这回温杍惜倒是学乖了,“不过公主此番,倒是显得亲民了不少。” “亲民?”她倒是不知道她在温杍惜面前什么时候不亲民过。 “嗯,亲近民众。”像是怕她听不懂,还特意解释一番。 末了又觉得自己想要说得又不是这个意思,加上了一句,“于我便是这样的感受,或许也是旧识得关系,总归是有些不同了。” 语调中隐约带着些许的笑意,虽然没有想起什么,但是对方是言旖婳的话,仅仅只是想到就让她的心情很不错。 “我还以为你并不是很在意。”总算有机会可以把这样对她来说着实有些无理取闹的话说出口了。 听到她这样的话,温杍惜了然道:“难怪感觉公主似乎有什么心事,若是此事的话,的确是我的过失。”没有把自己的窃喜表露出来。 “嗯?”言旖婳倒是真没想到她会就这样认错,毕竟要真说起来可以算是自己的问题,完全就轮不到对方道歉,她这样一说倒是让言旖婳有些不知所措,“倒也不必如此。” 没有再接话,许是没见过言旖婳紧张无措的样子,一时竟不想打破。 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薄唇微抿,双颊泛着淡淡的粉,明明是同自己说话,视线却一直在远处游移。 明明早就知晓她是如此仙姿佚貌,为何此刻仍旧会被她吸引。 或许是因为她眼神当中的躲闪,反倒让人更想去探究,她的心中所想。 又一次失去了回应,可现在她却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边灼灼的视线,这人怎么越发不知道收敛了。 斜睨了她一眼,含羞带怯,更显得她顾盼生辉,容姿动人。 这还叫她怎么移得开眼。 被眼前这人看得脸上都似火烧一般,她却还是毫无自觉,明明都已经瞪了她一眼。 无法,提醒似的轻咳一声。 温杍惜这才回神,珊珊来迟的理智与羞赧,让她低垂眉眼,没敢再去看对方一眼。 其实言旖婳也并没有觉得温杍惜的行为有什么唐突的地方,她想看让她看便是,只是在外总会觉得害羞,想要让她收敛,这才发出声音。 现在看她如此慌乱的低头,双手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安放,调整了好些姿势才停下,手指轻抚着衣袖。 她的视线看似落在桌面上,却又被她抓包她微抬眼眸想要瞧自己的样子。 两人此前的形象似乎对调了过来。 言旖婳也没想到明明一直淡然的人,竟会如此害羞,就如同…如同女子一般…… 眸中的笑意被渐渐掩下。 若说她是女子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信服。 如此细细想来,温杍惜的确不如别的男子那般身型粗犷,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几次意外接触下来,她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墨香,让人很是舒适。 就如她的长相那样,极为温和,却也有被刻意掩盖住的柔美。 没错,是刻意,极为明显的刻意。 她的手指极为纤细,除却指腹的薄茧,肌肤也是白嫩的,可她却总是掩在宽大的衣袍下。 起初想见那会儿,她就注意到了,她总是将自己的手藏在衣袖之中,就算必要露了出来了,也会马上藏好,那时自己还在疑惑,这么漂亮的手,为什么不愿给人看。 视线定格到她的手上,果然是太过漂亮了,漂亮的不像一个男子会有的手。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把手收到桌面下。 这副害羞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男子,没有胡子衬着,不止是俊秀,更突显出了她的柔弱…… 可若是女子,到底是有什么原因,让她甘愿冒着欺君之罪入朝为官?她难道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么? 不对,她不会不知道,可这到底是什么让她非要入朝为官? 心中的疑虑无人解答,轻唤了一声让她回神,“温大人。” 温杍惜下意识的抬头,却正巧迎来了一阵微风。 想要应答的声音也被一同堵在了喉间。 轻柔的暖风似乎迷乱了她的视线,否则她怎么会只是瞧了一眼,就舍不得别开眼,想要看得更清。 注视着对面的人,看着她抬手拢起因风吹散的发丝,仍旧有几缕不听话的往外跑,伸手想要替她安抚下去,不只是想想,她也真的伸出了手。 直到指腹不小心触及她微凉的脸颊,指尖连着心脏轻颤,似乎真的体会到了十指连心的感觉,虽不是那么明显,却足够清晰。 僵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不知该不该收回。 眸中的探究,已经被震惊与慌乱盖过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根本不记得自己想要问什么。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直到有片树叶落在温杍惜的手上,才唤回她的神魂。 尴尬的收回手,在座位上端坐好,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起初的羞赧都被她一脸正经的样子冲散,这人还真是有趣,嘴角微微勾起。 也勾的温杍惜有些心痒。 本想掀过这件事,可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是下官逾越了。” “本宫倒是不知道温大人会与人如此亲近。” 状似无意的提起,温杍惜似乎还听出了她的另一层意思,她是还记着自己刚才的那句亲民吗?没想到公主也如此记仇。 笑着回应,“下官也只与公主亲近罢了。” 看着对方灼灼的目光,心脏似乎真的要跳出来了,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声音像是哽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半晌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温杍惜收起刚才玩笑的态度,正襟危坐,“许是下官用词不当,不过下官的确不太与人亲近。” 言旑婳有些庆幸现在天光渐暗,她应该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绯红,她自己倒是也瞧不见,只是那灼人的温度就已经是明晃晃的提醒了。 轻咳一声,试图缓解现在的尴尬,“本宫并不是介意此事……” 说完却发现自己说的话似乎存有歧义,按她的身份来说应该是介意的,可她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说出口也就成了这样的意思,倒显得她不太矜持了。 趁温杍惜还没反应过来,率先接上,“陪本宫出去瞧瞧吧,现下应该少了不少人了。” 结果一出庭院,外头已经是灯火通明,直接照亮了半边天。 先前排的队伍也已经延伸到了庙宇的大门口。 看着望不到头的人群,言旑婳沉默了片刻,才干涩的说道,“我们还是出去吧。” 温杍惜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只是她没想到,好不容易逆着人群挤出门,还碰上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看到面前的两个人,温杍惜下意识提高警惕,把言旑婳拉到了自己身后。 宋明旭:??? “温大人别来无恙啊。”板起的脸在看到她身后的言旑婳后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笑,反倒更显得阴沉了。 温杍惜微微颔首,拉着言旑婳就想走,在朝堂上总是被宋丞相针对,到了朝堂下还要被宋明旭针对,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才走出一步,就被宋明旭身后的人冲上来挡住了。 “温大人何必走的那么快。”冯远极为熟稔挡在了温杍惜身前。 宋明旭还是第一次认同冯远的行为。 自从冯远告诉自己温杍惜和公主之间有多亲近时,宋明旭就已经连带着他一起烦上了,结果这个人还一直不知死活的往他跟前凑。 本来这几日他就因为没有邀请到言旖婳很懊恼了,结果这冯远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直来府上找自己出府,还说一定会帮他娶到公主。 心念一动,便跟着出来了,结果竟是被人利用了这样的一个幌子,换法子应酬,就好像自己与他真的关系很好一般。 本想甩手离开,结果硬是被人拉住,说是一定能让他如愿以偿。 第43章 久违 虽说不满他的态度,却还是因为这样一句话而妥协,与他们多喝了几杯。 他们谈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知道冯远能用什么方式保证让公主嫁给他,他也听他父亲说了公主会在及笄礼当天择婿。 只是到时候竞争的人都不知道会有多少,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尤其是在父亲一脸严肃的与他说,皇帝可能有心打压时,他心里就基本上清楚了,皇帝不可能把他最宠爱的女儿许给自己了。 但是这个毫无背景的人就格外的有希望了。 只是嫉妒,就让他明里暗里的表现出自己对温杍惜的不满,让她在朝堂上也免不了被排挤。 他并不知道,他这样也算是碰巧帮了温杍惜,帮她摆脱那些烦人的应酬。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就在温杍惜的身后,而她的手竟然还拉着公主。 在看到言旑婳的那一刻,他心里是雀跃的,只是在下一秒,看到温杍惜后便迅速转变为了愤怒。 尤其是看到她们亲近的样子,他更是怒火中烧。 一想到就是因为这个人,公主才会拒绝自己,双手在衣袖下已经不自觉的握紧,要是没有边上的这些人,他一定现在就冲上去将她打一顿,谁让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与自己抢人。 这样被拦路堵截的事情也不是温杍惜想碰到的,抬眸看了冯远一眼,就想绕开他。 可宋明旭边上的人就像是一起说好了一样,几个人齐齐的挡在她面前,跟树桩一样生了根,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们不动不代表边上的人不要走路,对面的一行人挡了不少道,可完全没有把边上人的抱怨当一回事。 言旑婳倒是想出面,可是在宫外她也不想闹得太大,她不想因为这些人自己以后就没办法出宫,可她也不想看着温杍惜被这么多人欺负。 她很高兴温杍惜愿意挡在自己身前,可是她刚才也看到了宋明旭脸色阴沉。 思及此处,伸手轻轻拉了拉温杍惜的身后的衣服,小声说道:“我跟他说吧。”自己不出宫她还可以进宫来找自己,她不想温杍惜因为自己而发生什么意外。 在看到温杍惜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时,她当然是动容的,明知道对面的人她惹不起,却还是愿意这样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她感动。 温杍惜也不愿意难得带言旖婳出宫就让她遇上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如果这件事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了。 面前的人不肯让路,她也不想言旖婳被人撞来撞去,只能先小心的把她护起来。 冯远起初还没注意到被温杍惜挡在身后的人,但是她这一而再的小动作让他对温杍惜身后的人起了兴趣,视线越过她的肩,看向她身后的人。 看着冯远四处张望的样子,温杍惜在前面站得更挺拔了,并且把言旑婳的视线也一道挡住了。 此时的宋明旭的眼中只有言旖婳,所以在他看到温杍惜把言旖婳整个挡住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瞪着她的眼神也毫不收敛也毫无掩饰了。 他的愤怒也快要压不住了,“温大人遇到同僚也不大声招呼,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听着他的话,温杍惜眉心微蹙,“若是温某没记错的话,宋公子似乎并未参与科举,也未曾在朝中任职,何来同僚一说。”被打扰了兴致本就不是很高兴,现在还要被堵在路口质问,温杍惜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倒是宋公子做出这种当街拦人的举动,怕是还会给宋丞相摸黑吧。” 言旑婳看着温杍惜坚毅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回忆。 她果然还是没有变,如此不管不顾,什么都愿意为自己做,心被她的维护熨烫服帖。 不想让她再同那时一样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才会想要出面。 可到底还是这人,站到了自己面前。 听到温杍惜的话,不光是宋明旭的脸黑了下来,周围的几人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他们不是没有听见周围的百姓是怎样议论的。 脚下有些松动,扭头看了眼宋明旭,到底还是不想得罪这位丞相家的独子。 而宋明旭也是就莫名的就把一顶强行诱骗的帽子扣在了温杍惜头上,尤其是看到言旑婳想出面却被温杍惜拉住的场景后更是觉得自己猜想的没错。 公主一定也是不愿意和她一起出去的,只是找不到理由推脱罢了。 而她之前会被温杍惜牵走,也一定是因为温杍惜这个不要脸的不顾公主反抗。 宋明旭就这样把起因经过都想的完完整整,现在甚至还打算来一个结果。 他已经开始想以后要怎么和温杍惜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但是想着她身后的公主,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没有理会温杍惜走到她面前,向她身后的言旖婳发出了邀请,“公主可愿同游?” 温杍惜怎么会想到这个人会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她只是本能的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而她忘了身后还站在一个人,突然贴近的距离让言旑婳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拉住了温杍惜腰间的衣物稳住自己。 腰上被轻扯了一下,温杍惜下意识偏过头,“怎么了?”声音轻柔,完全不似此前面对宋明旭他们那样生硬,那样咄咄逼人。 随着言旑婳的摇头,发丝蹭到了她的脸颊,让她有些心痒。 从温杍惜背后挪出一小步,面对宋明旭依旧是婉言谢绝,“本宫许是不便打扰。”全然没有面对温杍惜时的软绵,哪怕就连此时她的手都还拉着温杍惜的衣角。 被当着这么多人扶了面子,宋明旭依旧想着可能是公主有难言之隐,将他所受到的耻辱算到了温杍惜头上。 莫名其妙的被强制背上了这么大口锅,温杍惜自己都还不知道,不过其实她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太在意就是了。 听到言旑婳的亲口回绝,她才把自己提着的心思悄悄放回远处。 她其实没那么害怕被针对,反正她也是孑然一身,只是在当下她很不想让公主跟着他走。 此刻她也能安心的带走言旑婳了,“那我们走吧。” 声音再怎么轻柔,对面的人都不可能听不见,而她这样的语气就更像是对他的嘲讽。 宋明旭本就气恼她比自己离得言旖婳更近,现在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揪住温杍惜的衣领,照着她白嫩的脸上就是一拳。 虽然想到了这个人可能会动手,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这一拳让温杍惜有些懵,不过踉跄了一下便立刻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接住。 她还是有些庆幸还好没打到眼睛,揉了揉被打到的脸颊,嘴角有些刺痛,好端端的出游结果还被人打了,若是因为这次与自己出宫的体验不好以后不愿与自己同游了可怎么办。 有些紧张言旑婳的反应,却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而这在言旑婳看来就是她委屈极了的样子。 本来见他动手没来得及阻止就已经后悔没直接拉着她走了,现在再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也是真的恼了。 将温杍惜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宋明旭便是毫不留情的质问,“宋公子,本宫敬重宋丞相为民操劳,但不想竟对家中如此疏忽,让宋公子可以不顾宋老丞相的颜面在百姓面前动手。本宫已经不与你计较阻拦本宫出行的事了,现在你竟然还当着本宫的面,对人大打出手?可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早知道出门就该带几个护卫,不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差异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公主,真的没有大打出手这么夸张啦,但是看着言旖婳对自己的维护,她实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神紧紧锁定在身前这人身上,心底的暖意泛滥到了全身。 就算宋明旭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周围的那些人也不会听不出,先不说这当众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就算被打的只是百姓也不可,毕竟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如此要是真追究起来对谁都不好。 尤其是在公主都已经表明了立场之后。 这不,立刻就有人出面想要解围了,“公主息怒,这不是宋公子见到温大人太过激动了,打了个比较热情的招呼嘛,都是相识,不至于不至于。你说是吧,温大人。”这人本是宋丞相的门生,也是靠着宋老丞相的举荐才得以爬到现在的位置,不管对错,总要保住宋明旭再说其他的。 虽说这话说出来的确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看着吧,到时候被丞相知道了,还不是照样完蛋。 宋明旭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些人在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言旖婳拉着温杍惜的手,眼中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这个不识像的竟然都不知道把手拿开。 言旖婳听罢,冷哼一声,真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来,怎么自己看着就这么好骗吗?胡扯也不知道说些可信些的理由。 “原来你们私下都是这样打招呼的么?倒是新奇的很,本宫竟是没瞧见过,不知道今日诸位大人愿不愿意让本宫开开眼。” 虽说,不想让她只是这么一天的功夫就把人都得罪了,可是现在看来,可能也已经得罪的差不多了,而且自己实在也不想就让她这样吃亏。 第44章 久违 温杍惜其实是有些诧异的,公主肯为自己出头就很好了,完全没有想到她还会想着替自己出气。 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被那只白皙的手紧紧拽住,神色也不由得柔和了下来,指关节抵在嘴角的伤口处,有些刺痛,可也挡住了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与她完全不同的则是对面的几个官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并且非常统一的责怪上了出头的那人。 那人更是冷汗直冒,说好的公主宠而不骄呢?不是说这位公主是脾气最好的吗?不是说从来不会为难下人的吗?这咄咄逼人的架势与刚才温杍惜说宋明旭时的简直如出一辙。 今天出门真是应该看看黄历,现在可好,不仅没有解围,甚至还丢了面子。 着实抹不开脸面,他还想再试探一下,“公主,这就不必了吧……” 然而说出口的话也毫无底气。 “怎么就不必了?本宫此番出宫就是为了长长见识,大人如此推脱,许是本宫说话已经没有用了吧。”言旖婳这话一出,几人都打了个哆嗦,面前这位公主有多受宠人尽皆知,谁敢不给她面子啊。 宋明旭看了这么久,头脑也冷静了些,虽说言旖婳一句话都没牵扯到自己,可这话里话外都牵扯到了自己吧,摆明了的指桑骂槐。 怪也都怪那个人的多此一举。 只是,现在还不能起内讧,瞪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人,板着的脸在面对言旑婳时硬生生的扯出一丝笑来,反倒显得这个人更为阴鸷了。 说出口的话也难免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各位大人。” “为难么?”言旖婳歪着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就在宋明旭以为她要答应下来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庆幸后,就听言旖婳说道,“本宫并不觉得呢,毕竟刚才这个招呼打得真的很是热情,让本宫很感兴趣。” 嘴角微微勾起,看似带着笑意,可眼中却满是嘲讽。 宋明旭也没想到言旑婳会为了这样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如此不顾自己的颜面。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要不是边上已经有稍微理智点的人开始出声劝解,甚至拉着他不让他上前,他一定要从公主身后拖出温杍惜好好打一顿,教训教训她。 对方狠厉的眼神都已经越过言旑婳刺到了温杍惜身上,收起嘴角的笑意,挑了挑眉。 而这在宋明旭看来更像是对他的挑衅。 然后他就看到,温杍惜拉着言旑婳的手晃了晃,轻声说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直跳,怒气就像是要冲出胸膛了一般,他现在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面前的这个人做的这些就是给自己看的,公主一定是被她的表象给欺骗了! 越想越觉得合理,就在他打算出言揭穿这个人的真面目时,言旑婳率先开了口,“温大人既然不想与众位大人计较,本宫也就不便多说,只不过温大人许是不能适应各位打招呼的方式,若是招呼过了头,参与不了早朝,还要跟父皇告假,可就不好了。” 在场几人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还叫什么不便多说,明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甚至都已经威胁上了,还想要怎么多说。 可是他们也就只敢想一想,谁敢多说什么。 索性刚才就已经把周围的围观群众都赶走了,不然看他们笑话的人不要太多,可能隔天就能在茶馆听到他们的事迹了。 就在他们已经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打算把这尊大佛送走的时候,宋明旭又叫住了已经要走掉的两人,“公主请留步。”还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胳膊就已经被人拉住,人已经被他们挡住,然后他们就在边上七嘴八舌的把他接下去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远。 等看不到她们的背影,那些人才松开宋明旭。 还挡在前面的几人直接被宋明旭一把推开,“你们都挡着我做甚!”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心想果然躲过了一个还有一个,而此时的冯远早就退到了最边缘,淡化了自己的存在感。 而不远处的阁楼里,也有人把这一幕收入了眼底。 “没想到向来乖巧的人会有这么盛气凌人的一面,还真是,意外的护短。”那人轻笑一声,越想越觉得有趣。 温杍惜拉着似乎还有些气呼呼的公主,一路上都在注意着她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被言旑婳瞪了一眼。 “你笑什么。”一副‘我这么辛苦帮你,你却还要笑,一点都不体谅我’的样子,让温杍惜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不少。 “只是没想到公主也是会生气的。”而且竟然还是为了自己,单是这样想着,心里就暖洋洋的,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被人护着了。 撇过头,不再去瞧那人,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有些担心她会发现自己的心思,可她也怕对方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皱着眉口不对心的说道,“本宫并没有。” “没有吗?那可能是下官误会了。”她的话音刚落,言旑婳就甩开了她大步走掉了。 跟在她的身后,笑意渐浓,不能再逗了,再愉悦都不可以了,不然就真的逾越了。 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消失的记忆中都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和面前的这个人,应该都很有趣吧。 疾走几步,乖乖的到言旑婳身边,“公主,对不起啊。”说话时还轻轻晃了晃言旖婳的袖子,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行为已经显露出了女子的娇态。 强行压下心里的震惊与酥痒,言旑婳缓了一口气才看向那人的脸,原本白净的脸颊在嘴角处已经有些红肿了,似乎还有裂开的迹象,这一拳真是有够‘热情’的。 看着对方即便这样,也不肯让自己再说下去,现在甚至还想着要哄自己逗自己开心,与自己道歉,真是与幼时一模一样。 叹了口气,现在她也是怎么都气不气来了,本是责怪的话语,说出口却带着变成了无奈,“你怎么就不知道还手,有我……” 说完又发现一个问题,好像,她会被针对也就是因为自己。 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却拿出锦帕小心地擦着对方的嘴角,没有破就还好,只是她轻微的触碰就能让对方倒吸一口冷气,这也让她的紧皱的眉头也无法放松下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只是看着对方担心自己,会意外的满足,拉下言旑婳的手,“没事啦,其实一点也不痛。”刚才的确是很痛,不过现在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刚才的疼痛现在已经消散了不少。 “而且我还手哪有公主出面解决的好,要是我真的还手,那结局可能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我被他们打一顿,还有一个就是他们把我打一顿。”温杍惜笑眯眯地样子就好像之前被打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那万一我没有出面呢?你就打算白挨这一拳?”言旖婳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都还在替她生气,她却和没事人一样。 “可是你出面了,我就知道公主不会不管我的。”脸上明媚的笑晃了她的眼。 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她要怎么反驳,自己的确不可能不管她,听着她这样无赖般的解释,言旖婳只好妥协的转移话题,“他下手真是没有轻重,我们还是上医馆看一下吧。” 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有的只是对她的担忧。 “不用啦,你看都好了。”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特意把脸贴过去了些,让对方可以碰到,似乎动作有些大了,被她圆润的指甲戳到还是有些刺痛,可她连表情都没有变。 当然也只是她自认为没有变。 靠的她极近的人,可是一直盯着她的脸,自然也没有没错过在自己真的碰到时,那人微蹙的眉头,虽然只是一瞬,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看着言旖婳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温杍惜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解释,“真的没事啦,我小时候和我爹去打猎,那些野兔都比他的拳头有力气,那些兔子有那么大呢。”说着还比划起来。 气恼归气恼,但还是没有骨气的被她给逗笑了,眉眼柔和下来,算了,没事就好,还是不与她计较了,“我倒还没听你说起过你的父母。” 虽然让人查过,可是从外人那儿了解的,到底不如对方自己说的。 “公主若是想知道的话,那我便说与公主听。”温杍惜看着言旖婳,眼睛笑得弯弯的,仿佛之前的意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对方眼中的真挚让言旖婳的好奇更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自然是不介意的。”温杍惜从不与人提到她的父母,但如果是面前这人想要知道的话,她也愿意告诉她。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散着步,嘈杂的环境下,唯有耳边柔和的叙述声一阵阵撩拨着她的心湖,荡开的涟漪一下下的敲击着她的心房。 侧头看向温杍惜,这人真是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明明幼时的经历那么凄苦,却还能如此,她的养父母带她应当很好吧。 一直注意着她,自然也没有错过提起父母双双离世时眼中的光芒转瞬变成了落寞。 第45章 回忆 隐约中她似乎也从温杍惜这有些混乱的时间线中整理出了一些思绪。 她的养父母虽然只是猎人农妇,却教会了她处世之道。 她的娘亲会读书识字,娘亲天天都会教导她,也会夸她聪慧,一学就会,就连字也起手就能写的这么好。 可她总觉得这不是她天生就会的,定是有人教她的。 其实有好长一会儿时间她都羡慕娘亲娟秀的字迹,可在低头看到自己的字后,还是不想向娘亲学,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在之后拿到那个锦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明悟了,那里面没有多少自己的东西,却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能确定对自己很重要。 那是她没有来由的直觉,她也十分庆幸跟着直觉走上了朝堂,虽然一切都不太容易。 那时她的娘亲总是会用爹爹的实例来告诉她一些道理,不管对方看着有多纯良,都要多留个心眼。 这是她爹某天上街卖肉回来后,娘亲教育她爹时顺带教育她的。 开始她还有些不明所以,后来她从娘亲那里得知,似乎是爹之前一直很相信的老买主,对他拿去的肉短斤缺两,原本爹听说是不愿信的,但奈何这是娘亲说的,于是在意了一下,这回自己称了拿去,才发现少算自己的钱真的不止一星半点,委屈的同时还让娘亲训了好一会儿,可爹爹从来不会反驳,几乎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最开始的时候娘亲总是会生些小病,娘亲说这是幼时落下的病根,她没有去怀疑过。 后来娘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父亲待她依旧十年如一日,每天腻歪到没眼去看。 她的爹爹是个老好人,可他也总是会上当总是在上当,不管娘亲怎么说都没有用,娘亲或许就是不放心爹爹这一点,于是身体只要好了一些总是会跟着上街,因为担心娘亲的身体,但凡娘亲出门,她也会一同跟着,只是有的时候跟在那双相牵的手后面,似乎也是一种煎熬,但也的确是一种幸福,她的爹爹和娘亲真的很恩爱。 爹爹每次出门从不会吝啬给娘亲买东西,只要娘亲喜欢,哪怕需要他一个月打猎才能换来的银两,他也不会犹豫,爹爹想的大约也只是想要娘亲能开心。 只是娘亲有的时候也会责备爹爹,买了这么贵的东西,可是她也知道她的娘亲是口是心非的,因为她看到了娘亲每次都会把爹爹送的礼物小心地擦拭,珍藏起来,而她脸上的笑意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 只不过这些她不知道她的爹爹知不知道。 有时候她会跟着爹爹一起出去买蔬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到家里爹爹和娘亲说得菜价总是比实际的菜价要虚高一些。 那个时候娘亲就会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爹爹,总是提醒他却总是记不住。 当时的她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爹爹坐在床边被娘亲责备的时候心情依旧很好的样子,嘴角上扬,眼睛笑得弯弯的,看着便是一副憨厚的模样。 以至于娘亲说到后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尤其是每次娘亲说完,爹爹都会哄上一番,每次都说下次不会了,可是每到下次总会再让娘亲说上几句。 问爹爹为什么要这么说,爹爹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她,可眼中的幸福却满满的传递给了她。 她似乎可以明白一些了,爹爹或许只是想多听娘亲说说话。 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与爹爹一起打猎劈柴,与娘亲一起聊聊天,听娘亲讲一些爹爹的糗事。 每次娘亲说起爹爹,语调总是上扬的,明明身体虚弱,却掩盖不住她的愉悦。 爹爹总是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任由娘亲调侃,末了自己看向爹爹会问他是否真有此事,爹爹便会看向娘亲,然后才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你娘亲说得都是真的。 后来娘亲会偷偷告诉她,其实有些时候她会添油加醋,明明爹爹很是无奈,可他却从来都不会反驳。 说到爹爹的时候,娘亲眼中总像是盛满了星光,闪烁着一些她还不知道的东西。 后来长大了,她开始懂得,那或许就是情意吧。 因着两情相悦,所以才会对对方无限包容,才会对对方事事上心,才会在看向对方时眼底便流露出怎样都抑制不住的情感…… 也正是因为羁绊太深,感情太浓,才会在阴阳相隔后,再也无法重新振作。 就算知道娘亲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可是在娘亲过世当夜,两人依旧彻夜未眠,她们不愿意相信,昨日还柔柔得讲述着往事的人,会这么突然的离开。 她始终记得娘亲说得最后一句话:若是你还想听,那明日娘亲再与你说。 只是这个明日,再也没有到来过。 她无法接受,可也不得不去面对。 只是她的爹爹,不愿接受,也不愿面对。 几日来,爹爹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原本壮硕的大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去。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脸色蜡黄,黑黑的眼袋伴随着向内凹陷的眼窝,眼中带着浓浓的血丝,脸上早已被胡茬布满,浓密的黑发也已经白了一片的人还是她的那个健壮的爹爹。 看到她时,爹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因许久没有喝水,让干裂的嘴唇有了血痕。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正真理解一个词——心如死灰。 她看到那人抱着娘亲的灵牌,缓缓低下了头,随后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在喃喃自语,有一个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啊,其实能跟她待在一起,就已经该心满意足了。我和她应当算是青梅竹马,幼时我因为意外落水,是她将我救上岸,因为当时是冬日,她当时还来了月事,直接大病了一场,一直吃药,可再怎样吃药都养不好身子了,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影响了生育,当初家里因为她不能生产,让我另娶,可我不愿让她受这委屈,明明一切得到源头都是我,为什么要她来承担……我知道传宗接代是件大事,可我也不想因为传宗接代就耽误另一个女子,也不想因此就放下她,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才不想要管那些,嫡子又怎样,我才不在乎,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她,家产地位我都可以不要……原来她总是陪着我任性,可是那次她却妥协了,她让我另娶她人,她说她不在乎我的身边会多另一位女子,她说她不在乎……”说着说着,她似乎看到有一滴水珠滴在娘亲的灵牌上,顺着边界滑落,渗入爹爹的衣袖中。 颤抖的声音接着说到:“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我看到她紧握的掌心已经被指甲嵌入,我不想她受一点委屈,一点点都不想,所以就算那需要我用一切去交换我也愿意,我知道我爹当时一定很失望,我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这样的事,可是她是我的结发妻子啊,我想要与她共度余生,也只愿与她携手,于是我带她私奔到这郊外,自己打猎种菜,过得虽是贫苦日子,但心里却是满足的,她从不会与我抱怨一句,可是这样的苦日子却让她的身子越来越差,有时候我会后悔,可是每当她看到我失落,总会说,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很幸福……我又何尝不是……她说她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陪我到最后,她说她只要与我在一起就算吃苦也心甘情愿,她说她每天最愿意看到的就是我大口的吃着她煮的饭菜,她不知道只要是她做得,哪怕只是粗茶淡饭在我吃起来都是美味佳肴,我知道这是她用心做给我的;嫁给我之前,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是为了我,她一样样去学,我知道,可我也心疼……” 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稍有了些精神,“我从没当面夸过她好看,可在我心里已经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也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尤其是每天回来能看到她对着我笑,我就觉得一天的劳累全都不见了;她曾经还自责过她的身体拖累了我,可她却忘了,她的身体会变成这样也完全是因为我;我曾经想着或许我努力一点,不管有没有子嗣都能堵上别人的嘴,可是果真是我太天真,子嗣传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我没有办法,只有逃避,带着她一起,她曾经劝过我,毕竟家主之位唾手可得,可是在我坚定的表态后,她果然还是应允了……我就知道,不管我怎么胡闹,她都愿意陪着我。”回忆起娘亲的点滴,那个佝偻着的人,似乎有了些精神气。 这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费了很大的力气,“每次买菜她知道我又买贵了,她总是会念叨我,可我就是愿意听她说话,但是她身子不好啊,每次说着说着可能就睡着了,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说那么多话,哪怕她每次说的就是那几句,我也愿意听。我想和她多说说话,也想多听她说话,我不知道还能听到她声音多久,还能陪她多久,每次出门我总不是很放心,但后来,你总是会替我照顾你娘亲,或许是上天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后代,才让我们遇到了你,我很高兴有人能在我不在的时候陪她说说话,照顾她……”他抬起发红的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谢谢你。” 她想要说些什么,哽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偷偷存下来的钱我原本想给她买只簪子,成亲那么多年,那时候因为忙,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后来到了这里却没有足够的钱,现在我存够了钱,买了最适合她的簪子,她却不在了……到头来,我竟然什么都没能给她。”他抱着灵牌的一只手中捏着簪子,整只手包裹着簪子,让它没有那么显眼,泛白的指节透露出对方有多不甘,“明明簪子就在手上,却没办法亲手给她戴上;明明已经有孩子,她却不能陪我走下去;明明她还这么年轻,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明明她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 她看着憔悴不堪的人,犹豫着说出了口,“其实……娘亲或许都知道。”看到那男人眼神中的诧异,她接着往下说,“每次娘亲说完爹爹,罚爹爹出去砍柴时总会说,爹爹从刚认识起就不会撒谎,一撒谎手指就会拽衣服,娘亲知道爹爹只是想与她说话,所以每次不管怎样都会撑起身子责备几句,娘亲说她都要说厌了,可爹爹却还是一遍一遍听得不厌其烦;娘亲还说,爹爹每次去镇上都会嘱咐首饰店的老板一定留下那只簪子,娘亲说那老板每次见到她都会跟她抱怨一番,但是娘亲知道爹爹只是想给娘亲一个惊喜,所以娘亲一直没有说;娘亲其实把爹爹送的所有东西都存了起来,每次爹爹出门,娘亲总是会给我看,总是会跟我说,爹爹是什么时候送给娘亲的,娘亲也全都记得;娘亲总是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爹爹,娘亲说她从来就没有觉得生活的有多辛苦,因为爹爹总是迁就她……娘亲还说,要是还有下辈子,她还是想和爹爹在一起……”说到最后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竟说不出一句话,而面前的男人早已泣不成声。 明明是堂堂的七尺男儿,明明以前还总是告诉过自己有泪不轻弹,明明几斧子就能砍倒一棵粗壮的树,明明是这样的人,此时却哭得格外无助。 她知道她的爹爹需要有这样的发泄,她也不会阻止,只是看着她爹爹从天亮哭到天黑,泪流干了,便呆呆的抱着娘亲的灵牌,眼神空洞,就像是思绪已经随着娘亲远去。 又是水米不进的一天。 爹爹将她叫到跟前,看了她许久,半晌才开口,“我果真不可能离开她,这几天真的太漫长了,我时常觉得她还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转过身又没有半点影子,我真的想去找她,或许我也很快就能去找她了。如今你也大了,你说想去京城赶考那便去吧,那柜子里是你娘亲给你存下的钱,还有带你回来时你身上的东西,爹爹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可是你娘亲……我跟你娘亲过了一辈子,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也只能欺负欺负我,如今她一个人离开,我怎么能放心……”爹爹咳了几声,本就喑哑的嗓音更是低沉,就连想要分辨他说了什么,都有些费劲,“你去镇上帮爹爹买些东西吧,爹爹想跟你娘亲再待一会儿。” 已经懂事的她,心里有种预感,这次走了,便应该是见到爹爹的最后一面。 深深的将这个仿佛失了魂的人记在心里,她感激她们收留她养育她,羡慕她们的感情不畏生死,也留恋她们对自己的关怀。 只是这样想着便红着眼眶,生硬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去镇上,只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坐着,放空自己。 以前的时候她很喜欢这个地方,沉静自己的同时也可以想想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关于什么,虽然每每回忆起来总是以失败告终。 但是现在,即便四周寂静,她也无法安心。 远处的小河边长着蒲公英,她知道,因为她每年最爱做的事便是吹开那些抱团的绒球。 此时她却不愿意这样做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 起身走到河边,蹲下,看着面前的蒲公英,下意识的伸出手。 可是还未触及,清风拂过,水面荡起涟漪,雪白的绒球被风吹散,飞往远方。 怔愣了片刻,心中便又释然。 她或许是真的忘了,那绒毛般的种子,是生命的延续。 它们离开了,却在未知的角落重生。 所有的茫然消失。 从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她,竟也祈祷着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能在下一世再次相遇再次相爱,希望下一世的她们不会再有那么多阻碍。 看着落日的余晖照在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茅草屋上。 她似乎可以看到她的爹爹和娘亲,手牵着手顺着那光束一道离开的场景。 回到屋内,点起蜡烛,她看着爹爹脸上的安逸,嘴角熟悉的弧度,想必爹爹在临走时一定看到了娘亲吧,那他就算面对死亡也会是幸福的吧。 她一直这样觉得,哪怕是现在也不例外。 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也不会再为她们的离开而难过,因为她知道,不管怎样,她们都在一起。 第46章 相处 不忍看她如此悲伤的样子,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若是你愿意,我也可以陪着你。”只是说完她才发现着实不太妥当,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本宫的意思是,我们之前不是也说好了,你既然要当驸马,本宫对你自然是要照应着的……” 说着说着自觉的闭上了嘴,这其中的歧义似乎越来越大了。 没有像她这般纠结,知她是想宽慰自己,自己为何不承下她的这番好意,欣然应允,“那就先谢过公主了。” 清浅的笑颜冲淡了她的苦恼,望进她清澈的眼眸之中一时间连语言能力都像是被剥夺了。 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猛地回神,人却已经被已经被撞进了对方怀里。 她的身上依旧是熟悉的墨香,可这次的靠近又与之前都不同,这回自己强烈的心跳是怎样都压不下去了。 之前是推开,可现在她却抬手搭在了对方的胸口,只是这一搭也感觉出了些异样。 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就已经被扶正,“没事吧?”对上温杍惜担忧的样子,稍稍有些埋怨这个书呆子的不解风情,可又不舍得说她什么。 而她不知道刚才她抬手到她胸口的那一下,差点把温杍惜的魂给吓出来,本来有的那一些心猿意马也完全被吓走了。 到底还是跟公主相处的太过轻松,险些就暴露了身份。 不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带着她就径直去了酒家,直到坐下,她才回过神,这么一闹竟然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完全没有多想她的动机。 “夜了,等下带你去看花神灯。”温杍惜坐在窗边,瞧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提议道。 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却愣住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温杍惜回头看向那人,只见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轻声提醒,“公主?怎么了么?” 直到对方伸手在面前晃了晃,她才回神,看向温杍惜,摇了摇头,“我刚才似乎也看到了皇姐,或许是认错了吧。” 侧头看向了言旖婳刚才注视的方向,没有多想,重新问了一遍,“我们去看花神灯吧。” 言旖婳自然没见过,也觉得好奇,没有多想便应下了。 直到她见到满树花灯彩帛后,才格外的庆幸自己答应了对方。 见她的兴致上来了,温杍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看到不远处摆着各式花灯的摊贩,再看向身边的人时,神情微动,“我们也去买个花灯吧?” “好啊~”许是心情愉悦,声音都跟着软了不少。 眼尖的小贩一看两人穿着不俗,老远就招呼了起来,“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花朝节必备花神灯,公子公子,你看要不要给你家娘子选一个,我们这里的花灯都个顶个的好,保管放个几年都不会坏。” 温杍惜听着都觉得好笑,一时倒也没有注意他这不太妥当的称呼,“这花灯可是真有你说得这么好?” “那可不,这一排花灯最好的,您看,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好是好,只不过因为价格偏高,所以卖得并不多,眼下看到这两人自然不能放过,“公子你真的不给你家娘子选一个嘛?” 这样又被单独拎出来强调了一遍,她想不注意都不太可能了,看向身边一心一意在挑花灯的人,她也说不出否认的话来,只是问她,“有喜欢的吗?” 稍稍有些失落,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小贩对她的称呼。 但她忽略了言旖婳略微停顿的动作,以及泛红的脸颊。 此时言旖婳开始庆幸周围足以照亮天空的烛光掩住了自己的羞赧,盖住了自己脸上的热度。 恍惚了一阵,言旖婳也没什么心思放在花灯上了,“你替我选一个吧。” 温杍惜倒也不拒绝,拿起一个相较其他的更为素雅,雕刻的也极为细致的花灯,问道:“这个可以么?” 看到对方点头,便是毫不犹豫掏钱买下。 双手举着握杆,郑重的交到言旖婳手上。 看着她的动作愣愣的接过后,反应过来就被她这副严肃的模样给逗笑了,“温大人,何必如此。” 有些尴尬的扭头,别扭的解释,“下官也没送过别人什么东西,总归有些紧张。” 看着对方摇了摇头,“你那时倒是经常送我东西。”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一想到是与言旑婳在一起,就很是遗憾,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想不起也是好事,我记得就好。”与自己在一起的那一年的记忆,对她来说真的说不上好,她宁可对方什么都不记得。 而且现在自己都找到她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提着花灯,牵着温杍惜凑近树枝,只见枝杈间挂着的彩帛上有些还写着字,大多是情侣留下的,内容也大相径庭,无非就是祈愿白头偕老、鸾凤和鸣之类的,看着倒也有些羡慕。 “公主想要试试么?听说这里许愿姻缘的话很灵验的,说不定还能让公主找到心仪之人。”温杍惜凑在言旖婳身边看着纸条上的字。 言旖婳翻看彩帛的手一顿,直起身看向温杍惜,“你倒是比我还积极,不过已经不需要了。”看向身边的人目光灼灼。 墨色的眼眸中带着的几分情愫让她心悸,不断暗示自己不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沦陷。 一个声音将两人拉了出来,“皇姐!” 身旁的虞江叹了口气,这小公主,实在是太不会看气氛了 被打断的两人都有些尴尬,言旑婳看着依偎在虞江身边的言旑玖,向她招了招手,“小玖,过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刚才就不该开口,磨磨蹭蹭的走到言旑婳身边,又轻轻的叫了她一声,“皇姐……” 要不是人都在面前了,言旑婳可能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温杍惜识趣的走到虞江身边,“中午没来得及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也没怎么回事,就是不小心,私定终身了。”虞江倒是很简洁的概括了。 “你这身……”虞江站得更直了些,就等她夸自己,谁知道就等来一句,“你倒是更像面首。” 不顾形象的白了她一眼,“你和公主有进展吗?” “什么进展?”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小玖她知道我是女子,但我们还是看对眼了,你的公主呢?知道你的身份了吗?有说开吗?”虞江看着温杍惜欲言又止的样子,挑了挑眉,“该不会这么长时间,你们就真的只是单纯的逛街?还是只是我们离开的时候招你当驸马的进展?” 都不用等她回答,光是看她越来越僵硬的神色,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这里的对话已经到了头,那边的却还没开始。 言旖玖心虚的不行,晃了晃言旖婳的衣袖,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几个字,“皇姐……那个……我……那个……就是……” 说两个字抬眼看看言旖婳的脸色,又飞快的低下头,言旑婳也不去催促,等着她自己理清楚。 说了半天,她总算听到了重点,“我……我喜欢她……” 这声音轻到差点就让言旖婳错过了,还好她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是么?”她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坏人,而且这人也是温杍惜的友人,想来,人品应该也还不错吧?只是,“她是女子吧。” 虽是一身男装,可那眉梢眼角的媚态完全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完全就是男子所不具备的。 “嗯……”言旖玖揪着自己袖子的指节已经开始泛白,若是男子她也不会那么担心,就算真的是平民百姓她也不介意,可她是女子…… 不管怎样都想要得到言旑婳的认同。 “只要你喜欢,皇姐定是没有意见的。”摸了摸言旖玖的头,可以感觉到她似乎长舒一口气。 “嗯嗯,可是父皇那儿……”要是父皇不同意的话,那说的再多都没有用。 沉思了片刻,她回道:“皇姐总归是会帮你的。” 虽说草率了些,但若是她真的喜欢那也不是不可。 看了一眼不远处和温杍惜聊的正欢的人,却和正巧抬头的温杍惜对视上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可蔓延到最后却又清晰了起来,她果然是喜欢这个人的啊。 只是远远的瞧一眼,看见她对自己的笑,便能感受到那丝丝缕缕的甜腻。 幼时的那一年陪伴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于她而言这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分明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打算与温杍惜商量是否愿意帮自己躲过择婿,若说没有好感只是随意选了一人,她自己也不会信。 还在走神之际,那人就被带到了自己面前。 袖子被晃了晃,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上前一步便能撞到,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耳边便是言旖玖小声的商量,“皇姐,那晚点我们再见?” 听上去是又打算与她们分开走了。 有些无奈,刚带出门的皇妹这么快就是别人的了,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看着她们离开,温杍惜才犹犹豫豫的和言旖婳坦白,“公主,其实吧,那个是虞江,你应该是有见过的。” “虞江?”言旖婳真的是很认真的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下这个名字对应的主人,只觉得耳熟,却完全没有印象,就连和这张脸相似的都没有。 第47章 相处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也就放弃了,“其实你不跟我解释也没关系的。”完全不是因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才这样说的。 虽说温杍惜这样解释过后真的让她心里也还蛮舒坦的。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还是要解释一下的。”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人,突然就把人家皇妹骗走了,好歹也要让人知道是谁吧。 “嗯?可是,皇姐待你也不错啊,那你会告诉她吗?”毕竟除了自己这儿就是皇姐那儿,并且听说最近皇姐找她也是越来越勤了,这就让她有些不太高兴。 “为什么要告诉?”温杍惜问得也特别理所当然。 言旖婳是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反问,就好像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很奇怪一样,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菀然而笑,这人还真是有趣。 花朝节一过,离言旖婳的生辰也越来越近了。 就连虞江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邀约给推到了一边,上午两人就在小茅屋里计划着作战方案,下午就被虞江拉着去训练,为的就是防止有武试。 这么点时间要练得有多好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至少不能被人家一下就打倒吧。 于是温杍惜最近就很忙,而虞江最近更忙。 温杍惜忙着各种训练,虞江忙着各种监督各种安排。 倒不是真的需要这样的监督,只是她觉得这样很有趣,也挺有成就感的。 而言旖婳最近也抽不出空去想温杍惜在干什么,只因为她的寝殿现在多了一个常客。 “皇姐皇姐,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宫?” “皇姐皇姐,能不能让温大人带她进宫?” “皇姐皇姐,我什么时候和父皇说这个事才比较合适?父皇会同意吗?” “皇姐皇姐……” 言旖婳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出宫了一趟而已,自己的这个皇妹话就变这么多了。 不仅话多,而且还密,她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但又感觉其实哪个她都回答不出。 这几天,或许她真的比言旖玖还要盼着温杍惜能来,好让自己能安静一会儿。 只是温杍惜没盼到,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我想见你们公主,是你们公主让我来的。”冯远在寝殿门口嚷嚷着,这声音都传到院里了,好像生怕她们听不见。 “皇姐,你叫他来的?”这嗓门也太大了吧,这里又不是集市。 “并没有。”皱眉听着门口的动静,“似乎的确有找过他,想确认一些事,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嗯?是皇姐心上人的事吗?那要听听他现在想说什么吗?”现在她们都已经找到本人了,要是他再说些什么可就有趣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想知道的了。”刚想打发了这人,却又和言旖玖想到了同一处,“但也不是不能见上一面。” 有了她们的同意,边上的人自然也就去把人给带了进来。 那一进院门便大摇大摆的样子,让旁人都嗤之以鼻,更别说坐着的两位了。 “皇姐,我的眼睛有些疼,好像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要不问问温大人什么时候来吧?”说来说去又绕回了这几天的这个重点。 摇了摇头止住了她接下去的话。 而这冯远却是一进来就好像与言旖婳相熟,随意的行了个礼,直接就走到了言旖婳边上坐下,甚至还毫不客气的伸手想搭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两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清了他的小动作,“冯大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知礼数。” 若不是打算看他想说些什么,早就被她给赶出去了。 “公主实在对不起,只是下官实在是情难自已,自从第一次见到公主,下官就觉得公主十分熟悉。似乎多年以前就见过,一来到公主的寝殿,这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冯远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言旖婳却听得兴致索然。 甚至说着说着口渴了还拿起一边的杯盏就喝了起来,丝毫不把自己当客人。 没有人出声阻止,甚至让边上的人换壶酒来,只不过她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要最烈的酒。” 言旖玖还没从冯远带给她的震惊中回神,就又被自己皇姐吓到了,“皇姐,你这是干什么,要是真让他喝醉在你寝殿了那还了得。” “无妨,我只是想看看他都知道些什么。”轻拍着言旖玖的手背以示安慰。 酒坛换了上来,便命人撤了冯远面前的茶盏,给他倒上满满一杯,“这酒甚烈,冯大人若是不习惯请直言。” 讥讽被盖下,剩下的便是略弯的唇角,带起的笑意。 冯远看对方如此款待自己,早已心猿意马,看都没有看是什么,一口就灌了下去。 可能是没想到这酒真的烈,一大口灌了下去,直接喷了出来,还呛得他直咳。 而对面的两人脸都黑了,属实没有想到,他会喷的一桌子都是,“今日冯大人似乎状态不佳,还是请回吧。” 冯远一听立刻反驳道,“公主不必多虑,下官自幼酒量极佳,此番只是意外。” “意外?”看着面前的这张在往下滴酒的石桌,总觉得这张桌子不能要了。 “自然自然,只是没想到公主这儿的酒如此……刺激味蕾。”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委婉的形容这酒难喝的词了。 “是吗?那你还喝吗?”要是不喝的话就可以直接走了。 “喝!自然是要喝的!”一口烈酒被猛地灌下,火辣辣的直烧嗓子, “如此,那就请冯大人不要客气。”说着就又让人给他满上了。 甚至还命人重新拿了两张凳子出来,摆在了一边。 公主给的酒,怎么可能不喝。 美色当前,自然是言旖婳让他喝他就喝,本来这酒就烈,只是没几杯的功夫冯远就靠着石桌有些摇摇欲坠了。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手中的那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冯远喝得整个人都已经迷迷糊糊了,看着面前说话的这个人只觉得眼熟又没有太多印象,眼中的重影更是把熟悉的样子给盖住了,想着是个好看的姑娘,说话也就没过脑子,直接都交待了出来,“那块玉佩啊……嗝……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嗝……那是我义父给我的……让我去接近公主用的……你知道是哪个公主嘛……是皇帝最受宠的那个……嗝……我义父说了……只要有这块玉佩……保准当上驸马……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言旖玖看着自家皇姐的脸色越来越差,赶紧打断他,“那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原来的主人?” 冯远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只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只觉得眼前全是貌美女子围着,一个两个三个……脸上笑得也越发灿烂了,“我哪知道啊……嗝……我也是前几年才拜入义父门下的……不过哦……我偷偷告诉你……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啊……那个人失踪了好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刚好义父仕途不顺……然后你猜怎么着……” 言旖玖皱着眉,又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这个酒嗝真是让人受不了,“然后怎么了?” “听说啊……义父拿她出气来着……嗝……府里的人都说……他被义父给打死了……”冯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还在那里嘿嘿的笑。 言旖玖都不敢去看一边言旖婳的脸色了,毕竟不用看就知道,她的脸色一定很差,也还好没有真的出事,不然他可能今天都出不了这个寝殿。 “冯大人有些喝多了,你们把他送回去吧。”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忍住没有把这个人扔出去。 感觉有人在拉自己他也急了,“真的!跟我说的人里还有一个是跟着义父一起去埋人的!说是埋在荒郊野岭……嗝……就算当时没死也肯定被野兽吃掉了!” 这人说的义正严辞,也让言旖婳心里对温杍惜更为愧疚。 言旖玖听到身边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难怪,难怪当时怎么都不承认她回去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一直不受宠下去……” 这样的经历,不记得到也好。 “皇姐……”扯了扯言旖婳的衣袖,小声安慰着,“温大人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所以皇姐也不要想太多了。” 看没有人再拉自己,还以为自己说到了她们感兴趣的方向,这嘴也停不下来了,“欸……我跟你们说啊……要是这个人活着……那还真是命好……科举都不用自己考……还有公主喜欢……嗝……不过我的命更好……直接顶替了她……哈哈哈……嗝……”趴在桌子上说着话,神志都已经有些不清了。 “科举不用自己考?谁告诉你的?”这已经不是私事那么简单了。 “哈哈哈……嗝……我就没有考啊……那种题目谁做得出来……义父啊……是他告诉我题目……嗝……然后啊……找人写了一遍……我只要背下来就好了……嗝……”说着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还不忘感叹,“哈……好酒……” “你说的是真的?”言旖婳的语调都跟着慎重了起来。 若是真的,那的确是一件大事。 第48章 相处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个人喝醉了竟然什么都会说,什么都敢说。 该问的都问了,也不愿这人再在自己的寝殿待下去,只是一时竟不知该把这个烂醉的人扔到哪里。 索性还有人愿意来替她解决这个麻烦。 “公主,丞相家的公子想要见您。人就在外面候着,并且他还说,见不到公主今日就不回去了。”虽是传话的,可这话也太过逾越了,说出来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若是换做之前,她可能会找个理由把人打发了,不过现在……看着摊在那里的人,似乎有些新的想法。 “让他进来吧。”她的语气淡淡的,任谁都听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只不过言旑玖敢肯定,她的皇姐现在一定很不高兴。 宋明旭一听到言旖婳愿意见他,立刻满面春风的进来,结果才进院门就看到了在石桌上趴着,手中还抱着酒坛的人,这火气也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温杍惜与他是本来就不对盘,可这冯远,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人,现在竟然敢背着他跑到公主这儿来喝酒来了,而且还喝的这样烂醉,让他怎么能不恼火。 言旖婳本来不想多管,可这到底是在自己寝殿,怎么也不能让人打起来。 “那日见冯大人与宋公子之间极为相熟,今日正巧你来,便顺道把他带回去吧。”让她自己找人把冯远送回去她其实也不太愿意,现在正好有人,不用白不用。 今日他来本来也是想解释一下,那日的确是自己太过冲动,回去之后也被父亲关了几日,想着自己若是道歉诚恳,大约还是有机会的,谁成想,一来就是这样一幕。 甚至自己一句话都还没有与公主说成,就被下逐客令了。 很是不爽的走到冯远边上,用手中的折扇推了推他,扇子还被他一把挥开,本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还在言旑婳面前被这个人扫了面子,夺过他手中的酒坛直接浇到了头上。 被这么一淋,混混沌沌的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些。 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大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还扯住了宋明旭的衣领才勉强站稳,“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未来的驸马爷!” 领子上的重量让宋明旭略略往前倾了些,喷到脸上的酒气让他反胃。 若不是还有两位公主在这儿,他怕是又要动手了。 甩开拽着自己衣领的手,用的力气也猛,直接让冯远摔在了地上,拖着冯远的衣领,黑着脸向言旑婳告辞,“冒犯了,今日多有打扰。” 这么一闹,自己本来的目的也没达成,还要带回去一个醉鬼,早知道还不如不要来了,也就不至于摊上这么一个麻烦。 看着两人离开,言旑婳才吩咐下去,“这套石桌明日让人来处理了吧。” “皇姐……”别说言旑婳了,就连她听着都有些不忍心,结果这人还一副嬉笑的样子,这让皇姐怎么可能不气。 “无妨,她不记得了,也是一件好事。”这样的事,自己替她记着就好。 而话题中心的那个人,这几日格外忙碌。 温杍惜和虞江两人一下早朝就分头到了茅草屋,各种分析战况,各种练习技能,生怕到时候选不上。 虞江本身是充当监工,可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陪练,她也很委屈,明明与自己无关,为什么自己要陪着她这么辛苦。 其他的倒还好,可这武艺着实为难到了她们。 不过这么多时间过去,就算正规招式还是没怎么学会,但是好歹强身健体了。 温杍惜有目标,每天不知疲倦,可虞江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明日你自己练吧,我要去找小玖了。” “那我也不练了。”温杍惜也很爽快的不干了,这几日的确压力有些大了。 于是第二日谁都没回茅草屋。 “公主,虞大人求见。”一个小宫女恭恭敬敬的到言旑玖面前请示。 “谁啊?不见。”言旑玖摆了摆手,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说是温大人……”话都还没说完,自家公主就跑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她把刚刚才说了不见的人拉进了院内。 许多天没见着虞江,原以为自己还能再矜持一下,可在一见到她时就发现好像是自己想太多。 就算她现在又换了一个妆容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能把她认出来。 而温杍惜到言旖婳这儿后,却发现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或许是忧思过重,看到她也只是稍微缓和了些神情。 “公主,怎么了吗?”已经是常客了,再则言旖婳的纵容,根本没有人拦她,三步并做两步就走到了言旖婳面前,弯腰与她平视。 虽说对着她扯出了一丝笑,但她还是能看出她眼中的疲惫。 直起身抬手揉了揉言旖婳的脑袋,“公主要好好休息一下吗?我就先……”回去…… 话都还没说完,衣袖就被言旖婳拉住,“温大人若是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就陪本宫喝两杯吧。” 与温杍惜喝的自然不会是那种烈酒,想着当时被宋明旭倒掉的那坛酒,也丝毫不觉得可惜,本就是没人爱喝的东西,倒了也就倒了罢。 石桌石凳都已经被撤掉,可新的却现在都还没到。 这几日一直在屋内,用不着便也没有催,此时她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有了些尴尬。 温杍惜抱着宫女拿来的酒坛,想要顺手放到石桌上,却在视线扫到老位置时愣住了,这院子里的桌椅呢?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言旖婳有些不自然的扭过了头,干巴巴的解释道:“桌椅有了些裂纹,我便让人换新了。” 对此温杍惜还真没有怀疑,她也不是不是很在意桌子去哪儿了,她现在比较关心手上的这坛酒放哪里,抱着还当真有些重。 像是看出了她的所想,“放在地上就好。”而后看了看那坛酒又觉得有些可惜,“今日看来只能作罢了。” 不光是言旑婳,就连温杍惜都觉得有些可惜,浓浓的酒香透过坛子的封口传出,实在是让她心痒的很。 “公主要是不介意的话,其实那边的树下也是蛮平整的。”温杍惜张望了一下,庭院很是干净,对她来说哪里都能席地而坐,就是不知道公主能不能接受了。 稍微有些吃惊,但还是应下了。 顺着温杍惜所指得方向走去,毫无负担的直接靠着树坐下。 温杍惜立刻抱着酒坛快步跟上,靠着她坐下。 打量了温杍惜好一会儿,言旖婳才犹豫着开口,“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那时也没几个宫人管她,她就喜欢和对方一起靠在这棵树下,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温杍惜也愣了一下,“一定要说的话,或许是这块地方风水好?”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可以坐这样。 看着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玄乎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甚至让她以为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过不管她记不记得都没什么关系了,“你想坐哪里都可以,我这里风水都挺好的。” 看着边上的人,尝了一小口酒,眯起了双眼,只觉得有趣,微扬的嘴角让她安心了不少。 本来还担心如果只是自己爱喝,她其实不喜欢那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只是这样静静的待在一起就能赶走她连日的阴霾,这还真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让人心动也让人着迷。 不知怎么就想告诉她那一年她忘记的事,没有问她想不想听,直接说了起来,“其实当时我与你认识,也是个意外……” 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说到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未免也有些颠三倒四了,可是温杍惜也不介意,依旧听的很是认真。 她说了多久,温杍惜就陪了多久,还不忘时不时的给她斟上杯酒。 “等了这么久,也不算白费。我就知道迟早还会再遇到你。”虚握着酒杯,嘴角含笑的望着温杍惜。 不知是自己喝醉了还是她真的眼神有些迷离,她甚至觉得此时的言旖婳似乎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更要吸引自己。 本能驱使着她靠近对方红润的唇瓣,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酒香,让她沉溺,脑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靠近再靠近一些。 不自觉地轻轻舔舐了一下,似乎尝到了残留的酒香。 酥麻的感觉挑逗着敏锐的神经,让言旖婳骤然回神,没有使劲推开,只是抬手抵住了温杍惜的双肩,侧过头微微后仰躲开对方,“温大人,有些醉了吧。” 完全不讨厌对方的靠近,若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是那么尴尬,或许她也不会制止的那么快。 “或许是吧,还望公主见谅。”尴尬地坐回原地,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 “若是我想要追究呢?”没有再看温杍惜,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酒杯,轻轻晃着。 “……那……等大婚之后?”说出口才发现这话似乎又有了歧义,真是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啊。 言旖婳的手一顿,晃出了几滴酒,用锦帕细细擦净,才回道:“温大人就这么有信心?若是当不了驸马,本宫岂不是无处追究了?” 第49章 相处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坐直身子保证道。 “本宫也不会强制你做什么,若是实在不喜,时限一到便可和离。”虽说现在光是想想就已经有些不太情愿了,可是她也不想将她困在身边。 话音刚落,便立刻被人反驳,“不会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马上噤声。 轻笑一声,也不再与她争辩,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私心询问道:“温大人觉得本宫适合什么样的?” 听到这样的问题,温杍惜差点就脱口而出说自己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把她之前熬了几天和虞江一起总结出来的分析内容一一汇报了。 说完才发现言旖婳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所以温大人说了这么多,竟是没有一个人适合本宫么?” “那我觉得,除了性别,我还是很合适的。”温杍惜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声音轻到哪怕离得最近的言旖婳也没能听清。 “没什么。”虽说对方迟早会知道,但是现在她还是不太敢说。 “也罢。”言旑婳倒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人,既然她不愿说,自己也不会强求,“会紧张吗?” 下意识的点头后又立刻摇头,紧张当然是紧张的,但是不能让言旑婳知道。 言旖婳替她斟了杯酒,便被她这副乖巧懵懂的模样给逗笑了,要不是忍着,可能都已经把手搭到温杍惜头上揉起来了,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可爱,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是喝了酒的缘故?“就算紧张也没有关系啊。” “公主。”看向对方,眼眸闪烁,其中只映出了她的影子。 “怎么了?”就连言旖婳也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没什么,只是好像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他们都会这么喜欢公主。”直视着对方,话语间是说不出的认真。 “他们?为什么?”这句话应该不是很难理解啊,可是为什么她听不太懂? “因为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这样的话她竟然也敢说出来了。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时还愣了一下,才接道,“只是有点?”甚至还和她开起了玩笑,“怎么?你原来一直不喜欢我么?” 温杍惜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解释着:“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有些不一样了。” 内心的悸动不容忽视,轻咳一声强压下有些颤抖的声线,“你可确定?”再说下去她可是要当真了。 “自然。” 话音未落,双唇便被另一人覆盖,熟悉的酒香刚萦绕至鼻尖,却是一触即分,“我等你。”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好。”神魂都像是被牵着走,她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及笄礼连同着择婿一同到来。 不管是什么阶级的官员,都不忘带上他们的子孙,只要家中无妻室,便都想来攀个高枝。 毕竟这要是能成了,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 于是这报名的人数也远比温杍惜和虞江想的要多得多。 两人的交情也没多少人知道,在宫宴上并不好有太多的交流,不过她和言旑玖之间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毕竟看公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 也不是什么人报名了都能有机会,第一层就是家世年龄以及外貌的筛选。 光是这条就刷下来了不少,毕竟要当驸马总归不能太丑,各项比试可以说比科举还要严格。 虞江左右两边的人都走了,就剩她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小酌,只不过她可一点都不无聊,没什么比大庭广众下和言旑玖眉来眼去更刺激的了。 被刷掉的人坐回了位置,只剩其中的十几个还站在大殿中央。 其中自然有温杍惜,宋明旭,冯远等人。 宋明旭现在也不再针对温杍惜了,那日被冯远这么一闹,他现在打心底的烦他,也不爽他的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冯远在他和言旖婳之间挑拨离间了。 于是冯远在这一场宫宴中,一直承受着宋明旭的怒视,本想着让宋明旭和言旖婳成亲也好,能让丞相府欠上他们的人情也不错,现在的话那就只有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到时候自己要是真成了驸马,他也不把这宋明旭放在眼里,想至此处更是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 皇帝显然也没想到经过第一层严苛的筛选,又经过基础文试基础武试还能剩这么些人,他原本想着最多就剩个几个人到时候让言旖婳自己挑,现在还有这么多人,自己挑也不太现实,干脆大手一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别人。 本就是宴会,就算有些什么其他助兴的比试也无可厚非,大手一挥,下了懿旨,“由场中推出任何一位没有参与此次比试的人,提出问题,三题过后公主便从剩下的人中自由挑选。”这题看似又民主又公平,实则也是除了对言旖婳,对谁都没有坏处。 毕竟谁提问题都是众人选的,这时候就要看谁的关系多了,很有可能到时候剩下的全是一个党羽里的人,她就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皇帝的话一出,下面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全都是自己人推自己人,皇帝一时也看不好选谁,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选中了那个自顾自喝酒也没有参与这场比试的年轻人,“虞爱卿,想来你与场上诸位都无甚交集,这第一题就由你来吧。” “???”虞江有些诧异,属实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干也会被点名,她向来不着调,此时还真是帮上大忙了,“宫里年年都会进行狩猎,以彰显男子气概,今日公主择婿,那驸马的人选也绝不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虞江前半句说完,看到皇帝点了点头,才继续往下说,“可这狩猎季已过,干脆就让人在殿外放上几只兔子,诸位大人空手捕猎,能捉到的就进入下一轮。皇上意下如何?” 若是其他皇帝可能会觉得如此实在太过昏庸,可是他还真是不介意,所谓劳逸结合,玩乐自然也是极其重要的。 而且这主意也是新奇,空手捕猎,听着就甚是有趣,但他还是官方的询问了一下言旖婳的意见。 她当然不会有意见,这对温杍惜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 可是另一边不知情的言旖玖可就有些急了,“皇姐,你怎么能同意啊,温大人这么瘦弱怎么抢得过别人。” “空手捕猎看得就是技巧了,我信她。”一句话便把言旖玖余下的疑问全都堵了回去。 言旑玖有些气愤的抱着臂靠在长椅上,一边气虞江怎么出这种题目,另一边又替言旑婳在担心。 直到她看到温杍惜第一个抱着兔子进入大殿,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真的是多余了,又感觉这两人好像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皇姐,你怎么知道她抓得到?” “她先前可是以此为生的,怎么可能抓不到。”谁都有可能不行,唯独她不可能。 要是打猎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连一只兔子都抓不到的话,一定会把她爹给气疯的。 尤其是这种家兔,比野兔不知道好抓多少。 如果忽略掉殿外其他人那鸡飞狗跳的模样,或许真的会认为很好抓。 放了十只兔子,这一炷香的时间都过了,才抓回来了三只,皇帝也懒得再等,再给他们半炷香的时间,没有回来的就一起淘汰了。 宋明旭一直在阻挠冯远,但也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机会,某位将军的嫡孙则是靠着自己的武功底子抢到了一只被逼在角落的兔子。 等到时间过了,把外面的人都召回来,众人才发现,一位位锦衣公子都被几只兔子闹得衣衫半开,发丝凌乱,哪儿还有原本风度翩翩的样子。 于是在虞江的助攻下,大殿上的人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八个。 而剩下的人,哪个都不好得罪,万一真的一不小心成了驸马,到时候还记仇那就完了,于是这回大家整齐的把这题的特权交给了一直明面上就和言旖婳不对盘的言旖祈。 言旖祈对此倒也不意外。 只是,让她出题,这真是为难她了,最近她已经够忙了,哪儿有心思想这种有的没的。 可是都已经被这么点名了,没办法了,随便出一个吧,“上来几个宫女,头发都散了,你们开始盘发髻吧,随便哪种。” 言旖祈说完掩面打了个哈欠,真是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去睡觉。 众大臣虽然知道言旖祈一向不寻常理,但是没想到她会让几位男子做给女子盘发的事。 在底下更是议论纷纷。 言旖祈嫌吵,还解释了一番,“既是入赘皇家,自然要对本宫的皇妹好,若是连盘发髻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还怎么照顾皇妹。” 完美给自己懒得想题目找了个借口,甚至都让在座的人怀疑之前传出的不和,是不是都是假消息。 而且她说的理由也完全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可以说是有理有据。 第50章 相处 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这两人果然不和,自己嫁不出去,便也不想让言旑婳出嫁,毕竟哪个男子会盘女子发髻? 有意见的不光是参加比赛的人,底下的那些宫女更有意见。 一个个被扯着头发,想叫又不敢叫,只能忍着,呲牙咧嘴的,她们甚至感觉头发都要被扯掉了。 只有最边上的那个宫女心底在沾沾自喜。 温杍惜给自己盘发可能盘不好,可给别人盘发那技术可是一流。 当初她娘亲病重,她便每日换着法儿给娘亲盘发,哄娘亲开心,她甚至感觉自己就算闭着眼都能盘出发髻来了。 没想到今日的比试竟都是托了爹娘的福,那她们也一定会喜欢言旖婳的吧。 其他几人那歪歪斜斜一动就散的发髻,和边上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留下几个勉强能看的,一起到了下一轮。 那道题着实难倒了不少人,将军家的嫡孙从来都是舞刀弄枪,就连女子的头发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发髻;宋明旭在家向来什么都不用自己做,更不会去关心发髻这种东西;冯远则是拆发髻的一位好手,盘发髻,想都不要想…… 一来二去也就只剩两人了。 而这最后一道题,自然就轮到主角出了。 早在前面进行的时候,言旖婳就已经想过了,要出什么样的题,只是她没想到一下就会只剩两人,怎么都不太好出了,“既然还有两位……那么……”犹豫着没能说下去。 反倒是一边一直打瞌睡的言旖祈来了兴致,“若是皇妹实在无法决定,那干脆就交给天意吧。本宫这儿正巧有枚铜板,皇妹你或许用得上。” 言旖祈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掏出了两枚铜板,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说完也不等言旑婳同意,直接就起身朝她走了过去,拉过她的手摊开,本想直接放在她的手心,却不知道怎么又翻了个面,放下。 除了言旖婳,也没人在意她的小动作;而那些想注意的,都被言旖祈挡在了身后;难得有能注意到的又坐得远,看不清她手中的铜板。 看清她手中的动作后,言旖婳诧异的抬头,只看到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可这正好也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现在自己是真的欠她一个人情了。 “既然皇姐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选一面吧。”言旖婳竟直接点名让另一人先选。 明眼人看着她像是偏袒那人,却不知结局都已经被决定好了。 挑出一枚铜板,往上一抛,没有再去接,而是任由她掉在了宫人手中的盘子里,索性掉的平稳,也没有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宫人拿着盘子展示了一圈,也没给伫立在殿上的两人看,温杍惜也不知道结果,心都提到喉咙口了,才听到上位那人宣布,“今日择婿结果,朕甚是满意。当然,你们二人中只有一位通过了考验,成为了驸马。” 听着皇帝这一顿一顿的话,温杍惜额头冷汗直冒,倒是快说是谁啊。 “恭喜温爱卿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可有异议?”看着跪在殿下的两人,皇帝也不再说其他的,直接宣布了结果。 要不是现在还在大殿上,要不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温杍惜说不定直接坐到地上了,这真是让她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第二日才下早朝就被各种带着走,量身长,选住址,观礼单……以至于这几日都没有空闲去找言旖婳。 不过言旖婳那儿最近也是人满为患,有什么要准备的,要商讨的,全都到她那里去了。 不用再给温杍惜当陪练,虞江也算是乐得清闲,天天往言旖玖那里跑。 于是宫里又传开,另一个内定驸马出现了。 只不过有言旖婳的喜事当头,下一个内定驸马的事也就她们几个宫里的人知道,而且这次择婿实在是很难说有什么内定的因素,旁人只道这真的是缘分使然。 最忙碌的几天过去,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言旖婳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摆弄着两枚正反一样的硬币,想着该什么时候去言旖祈那儿感谢她才好。 所有人都道温杍惜是天选驸马,唯有她知道,这一切多亏了言旖祈。 而她的这个皇姐,最近真的是被冯远烦得不行。 眼看着温杍惜和言旖婳的婚期将近,冯远干着急也没用,他义父就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和丞相家搞好关系,要么娶到另一个还是待字闺中的公主,言旑祈。 要是义父就此不管他了,他还怎么在朝堂上混啊。 丞相那边是不太可能还能交好了,只能到言旑祈这里碰碰运气。 于是没有办法的冯远天天往言旖祈那儿跑,就算不能攀上丞相和言旖婳,那换个后台也可以吧? 因为心底是有求与她的,所以态度也极为殷勤,给她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 而且言旖祈身边也不缺人做这些,她看到冯远这副谄媚的样子就嫌烦,而且身边另一个人好像也不太高兴,最近都没怎么出现了。 若不是同父同母的亲皇兄让自己一定要留住此人,她是决计不会再与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瞎了眼会觉得这个人有可用之处的,有这样的人在还挣抢什么皇位,那位置摆明了就是拱手相让。 而且最近见不到想见的人,已经够烦了,这个人还一直在她耳边不停的说说说。 这人的仪态及言行都让言旖祈极其怀疑他的状元是如何考出来的,现在的科举当真是一点门槛都没有了么? 随便说了几句,打发走了状元。 这么说起来,她也该见一下言旑婳的准驸马了,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上次骗了她的事还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而温杍惜也难得有空闲,从言旑婳那儿得知了言旑玖的相助,便也想着登门道谢,手上提着言旑婳给她准备的谢礼便来了。 巧便巧在她刚到门口,冯远就从院里出来了,看到她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宫女也是极为不满的送走了那个一点不知礼数的人,赶紧请进温杍惜,温杍惜感激的向小宫女笑了一下,那小宫女心头一跳,对温杍惜的态度更是好了,果然男子还是儒雅的好,就算长相阴柔也没有关系!主要是内在! 不光是小宫女这么想,现在就连言旖祈也这么觉得。 看了前面那个人,再看看现在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温杍惜,真是太乖了,心情都跟着舒缓了不少,方才的急躁一扫而空。 也不等温杍惜开口问,言旖祈便打算先把此前字迹的事情说清楚了,“之前你找太傅认的字迹,事实上不是我的。” 温杍惜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想起之后才笑道:“下官已经知晓了。”甚至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这次轮到言旖祈愣住了,但也很快的反应过来,接着往下说:“那日本宫只是想逗逗你,不过没想到你这么认真,所以本宫于心不忍。” 本来温杍惜对言旖祈的意图还有所怀疑,现在被她自己讲明,温杍惜都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怀疑了,毕竟言旖祈对自己的确也已经很不错了。 知道自己不愿与别人为伍,帮自己引荐一些朝堂上的官员,不管她引荐的是哪一边的人,都让自己在朝堂上好受了不少,这样想着,竟也对言旖祈有了些感激。 看着面前端坐着的温杍惜,言旑祈决定还是都说了好了,既然她与言旖婳就要成亲了,知道这件事也是迟早的事情,那自己干脆就顺水推舟让她也记自己一个人情好了,“其实那张字迹本宫一直觉得眼熟,后来才发现,那似乎是皇妹的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温杍惜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言旑祈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 言旖祈意味深长的看了温杍惜一眼,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她很满意。 看了温杍惜的反应再反观状元,果然还是不要去帮皇兄了吧,她真的一点都不看好那个人。 尤其是皇兄最近竟然生出了让自己成亲的念头,真是为了扩大势力,亲妹妹都不要了。 “自然是觉得温大人可以信任罢了。说来也巧,皇妹她这六年来也一直在找人。”言旖祈也不知道言旖婳和温杍惜说了多少,也不知道温杍惜知道多少,不过她也不介意多告诉对方一些,反正对方给自己的感官都还挺不错的,“当年本宫刚回宫不久,没见过那人究竟长相如何,但是听闻那人为了皇妹冒了不少险,还有各种传奇故事,不过本宫也不知道那些是真是假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摆弄着杯子的手顿时停住,“其实温大人不是忘记了年幼的事,而是对那时的事完全就失去记忆了吧?” 既然言旑祈愿意详细告知,温杍惜也不会瞒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见她没打算再问其他的,将之前放在桌上的谢礼拿起,递给言旑祈,“这是公主托我带来的,想要感谢皇姐当日的相助。” 第51章 记忆 “噗。你倒是叫的顺口。”看着对方窘迫的样子也是觉得有趣,“罢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这谢礼本宫就收下了,不过让她也别太在意,本宫也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皇姐。”略显清冷的声音从院门传来。 “你的公主来找你了。”看着面前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走的人,突然觉得她们还真的挺合适的。 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顺势的“嗯”了一声。 冯远本来是离开了,只是半路遇到了言旑婳,便跟着她过来了,本想着拦下言旑婳聊聊,结果谁知就这么又跟来了老地方,甚至还看到了院内的两人姿态亲近。 言旑婳都还没说什么,冯远就拨开她挤了进去,大步走到石桌前,有些粗鲁地把言旖祈给拉开。 这么突然的被拉开,任谁都反应不过来,踉跄了几步,身体还是往后倒了下去,却倒进了这几日心心念念的怀抱里。 而另一边的冯远则是拎起温杍惜的衣领,直接就朝她挥起了拳头。 多亏了前段时间的加急训练,这一下被温杍惜下意识的抬手给挡住了。 本来冯远还想再来上一拳,却被周围人反应过来后的惊呼打断,抓着温杍惜衣领的手往外一撇,顿时就把人推了出去。 温杍惜的身后就是半张石凳,想要稳住身形的脚步被挡了下来,直直的往后倒去。 后脑似乎撞到了什么,一阵钝痛让她的意识也逐渐涣散了。 意识消失前只感觉耳边的声音似乎和脑海中的某个声音很像。 看着温杍惜昏迷,冯远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想要趁乱逃走,却被言旖祈发现,直接让侍卫把人压了起来。 先不说他刚才拉自己时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把自己的手臂拽的生疼;也不说他突然就对温杍惜大打出手,甚至还把人打晕了;单就他在自己寝殿搞出这种事情就已经够他死上几回了。 而言旖婳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冯远,抱着温杍惜一手轻托着她的脑袋。 刚才她在看到温杍惜的头撞到地上的那一刻心跳都要停了,不顾形象跑到她面前,看到她伸手立刻想要拉住,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慢慢失去意识,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也随之被抽出,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向来亲和的人此刻却厉声催促着周围的人,“都愣着干什么,去找太医啊!”看着现在才跑出去的人,叫住了她们,“算了,来人,帮本宫把她直接带去太医院。”心下的焦虑真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皇姐,这里就麻烦你处理了。”刚才的恐慌感不发泄出来真的让她很不好受,于是看向了罪魁祸首,临走前在言旖祈耳边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考上的状元。” 说罢,便嘱咐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小心地把温杍惜抬起。 看着温杍惜软绵绵的被抬起,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心底却又想要为她做些事,于是加快脚步走到前面托住了温杍惜垂下的头。 听到言旖婳后面的话后,言旖祈的眼睛眯了起来,她会说这样的话怕是真的有什么内幕,毕竟言旑婳也不是那种会空穴来风的人。 颇为烦躁的看了眼院中被人团团围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状元,果然这个人除了惹事之外一无是处。 要不是不好动私刑,这个人说不定已经被她打死了,真是看到了就心烦。 跟着一行人把温杍惜抬到太医院的床上,走到床边坐下,抬起她的头,顺手就解开了有些碍事的束发带,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好在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指尖顺着她的脑后松散的发丝间摸索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磕破的地方。 这才让开位置,让太医来看。 站在太医边上,总算有机会好好端详温杍惜的样貌了,都说她长相阴柔,好似女子,现在看来,她或许都不比女子差。 “公主,温大人只是暂时昏迷,休息一会儿便好。”这太医还是新来的,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哆哆嗦嗦的收回手,也没敢多看,虽然脉象有些奇怪,但是看了眼言旑婳,他也没敢多想。 “知道了。”点头让他先行离开,自己则重新坐回了床边。 看着床上这人清秀的眉眼,不知不觉间伸出手,贴上她的脸庞,入手便是她细致的肌肤。 心下有些惊叹,如此标志的人真的会是男子么? 指间划过微抿的双唇,忽地想起那日柔软微凉的触感,双颊漫上一抹红晕。 视线慢慢停留在了床上这人的胸前,有些事,她的怀疑越来越多,可是伸出的手却停留在了半空中,一时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寻求这个真相。 可这人说到底也是会成为自己驸马的人。 手缓缓放下,触到对方胸前的布料,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她感觉到得并不是肌肉的紧实,而是厚实的布料。 答案不言而喻。 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或许对她来说,温杍惜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个男子,她才会更惊讶。 没有移开自己的手,掌心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她的接受能力竟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 又或许是已经有了小玖和虞江的事,让自己心里有了底,于是就潜移默化的将她洗脑了。 不是很想得通,也不想再想了,反正这个人是自己的驸马已经是跑不掉的事实了,自己选得驸马,还能怎么办?只能帮她一起瞒着了。 收回手,替对方盖上薄被,转身才看到桌上的安神汤。 罢了,回头等人醒了再说吧。 靠在一边床头想要等她醒来,人才刚靠在一边,言旖玖和虞江就听说消息赶了过来,“皇姐!听说温大人被爆打了一顿,都被打晕了,怎么回事啊?” 听完,言旖婳还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来的假消息,“昏迷是因为头磕到地上了,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这样啊,吓死我们了。”言旖玖看向一边乔了装捋着胡子的虞江,示意她可以安心些,接着解释道,“她们有人来说温大人在五姐哪儿被人打了,最后都是抬出来的,我们就还以为她被打的快要不行了…这样…”看着言旑婳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本能的噤了声。 “转述的没什么问题,的确是这样。”只是理解的好像有些偏差。 “真的被打了啊?五姐让人打的?”刚放下来的心又被提起了,要真是五皇姐打的,那可怎么办,自己该不该发表意见啊? “和五姐……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冯远打的。”姑且算没什么关系吧,她也知道那是个意外,但还是让她很不高兴,也不想承认。 “怎么又是他。”边上的虞江皱起了眉头,就知道这个冯远没得好。 “又?他原来做过什么么?”言旖婳还真是很少听到温杍惜说起什么关于旁人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向看不惯她,老喜欢给她使绊子,后来又攀上了宋明旭后,又觉得有宋丞相撑腰,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虞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虞江可能不太清楚,但是言旖玖对自家皇姐身边的事多少都有些数,“该不会……是为了皇姐吧?”看她的脸色微变,言旖玖也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等温杍惜晕晕乎乎地醒转已经是傍晚了。 几人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她睡在太医院,可是到底要让她去哪里,几人就说不定了。 让虞江带她出宫回茅草屋,也有些不太实际,等下马车上一震,本来就昏迷的人更是醒不过来了。 “带她去本宫那里吧,她本就是本宫的驸马。”看了眼床上的人,她这样说道。 所以此时温杍惜所在的这个陌生的地方,便是言旖婳的屋子。 没有进来过,自然也就不认识,只是隐约觉得屋里的香味有些熟悉。 躺在床上,一手从被子中伸出,搭在额头上,微眯着眼睛,勉强适应着周围有些昏暗的环境。 她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绵长又有些模糊的梦,或许那就是自己遗失的记忆? 睁开眼的那一瞬,恍惚间感觉自己仍在梦中,不然这屋子里的一切怎么会令她如此熟悉。 叹了口气,想着,这一摔真的是太狠了,竟然都有些回魂了,否则这一切怎么都显得如此真实。 掀开被子坐起,一手摸索着弯腰穿着鞋,另一只手揉着后脑,视线却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不敢说这环境与梦中的一模一样,却也有其中的八分相似。 摸索着走到床边最熟悉的衣柜前,下意识的想要打开,却发现柜子已经被上了锁。 有点不太能理解,一个衣柜有什么可上锁的,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走到桌案边,打开窗,借着窗外稀疏的光线,拿起桌上平铺着的纸张,哪怕想要看清纸上写了什么很是费劲,但是那一个个字的轮廓她却依稀可以分辨得出,上面的字迹是自己反复看过千万遍的,熟悉到几乎是印在心尖的。 根本就是习惯性的拉开抽屉想要点灯,却冷不防地摸到一个锦盒,明知道不应该打开,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将手搭在盖子上,轻轻打开搭扣,翻起盒盖。 第52章 成亲 锦盒中的一枚玉佩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白光,拿起玉佩迎着窗外昏暗的光线,熟悉的样式,似乎又少了些什么,细细摩挲着,仿佛这样做就能与之产生感应,告诉她这股子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尽管已经在尽力回忆,仍旧只有一些片段一闪而过,想抓却抓不住。 放下手中的玉佩,取出里面垫着的纸张,与桌案上的字迹有些许的相似,可细看又更像是自己的字,又或者说像是自己刚开始习字时会写出的字。 轻笑一声,她似乎知道这是谁的屋子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些东西都会被她保留下来。 有些感动,却也有些无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她却还在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怎么想都不太公平啊。 锦盒中还放着一些小玩物,看着都是手制的,每一件她好像都能想起是怎么做的,甚至还能感受到送人时对方的欣喜。 把东西一件件收回锦盒,盖上盖子,锁好,重新放回原位,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呼出。 脑海中的一些片段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闭上眼睛,那人的身姿逐渐清晰,许是年幼,还有些圆润,想要再搜寻些再年长一些的记忆,却只剩下了被收养之后的了。 有些的确与言旖婳所说的故事重合,其实她已经不记得手臂的伤痕从何而来,却在刚才有了模糊的影像,一个瘦小的身躯抱着一堆已经着了火的纸张,灼烧着衣物也灼伤了肌肤。 还是那个人,轻柔的给伤口上药包扎,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却因为那人泛红的眼眶而感到窒息。 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凭着记忆顺利地走到门口,伸手搭在门闩上,却久久没有动作,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外面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一开门就会看到一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就被拉住,再退可能就要摔下台阶了。 这也不能怪言旖婳,毕竟温杍惜头发散着不说,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口,想不被吓到都难。 回过神后认出了面前的人,回头看了眼院里坐着的人,拉着温杍惜重新回了屋,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或许是黑暗的环境让温杍惜混乱的神经得到了规整,难得的清明让她将面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叠。 没有犹豫,将人抱了个满怀。 言旖婳显然有些被她突然的举动给弄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将两人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轻声询问:“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感觉不适?” 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她早该发觉的,同样的音色,同样的气息,同样的关怀…… 老实说当时她知道这回事的时候也没有太过在意,就算言旑婳与她讲述,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真实感,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酸涩,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一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与自己是什么关系,一直不清楚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言旖婳就不讨厌她的触碰,如今有了答案,心中倒是也轻松不少。 “怎么了?”她竟然一时有些担心温杍惜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抱着言旖婳的手又紧了紧,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没事……”沉吟片刻又开口道,“公主有幼时的画像么?我想看一下。” 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下了,走到桌案边,看到自己压着的纸张不知何时被人拿起,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她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太过在意,点起灯盏,走到靠墙的一个箱子前,打开翻找了一阵,才从底下找出一份画卷,语调中还有些许的不确定,“许是这份。”解开绑着的绸带,还贴心的解释着,“这些都是宫里送来的一些东西,也有每年生辰宫廷画师送来的画像。” 展开递给温杍惜,上面的小人的确很是稚嫩,看着像是刚会走路的样子,怯生生的,唯独一双眼睛显得灵气十足。 目光移到箱子底下的其他画卷上,“我可以都看看么?” 言旖婳倒也不介意,欣然应允了,她自己也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了,现在正好可以与她一起回忆一下。 随着年岁增长,五官也逐渐展开,慢慢的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只是…… 手中拿着两张画像,来回地看着,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身边的人轻笑一声,“你倒是眼尖。”接过她手中得到画卷,“这中间是少了一年的,那年我也与你说过的,不受宠,所以生辰便也就没有这些个东西了。” 说着又在箱子里翻找了起来,拿出了另一份画卷,这份画卷被藏得很深,甚至还用绸子包裹了起来。 缓缓打开,解释着,“这是恢复盛宠后的,只是……我并不喜欢,收起来便没有再看过了。”将画卷递给温杍惜,自己则转身收拾起来。 像是有一种吸引力,指尖一直勾起绸缎的一角,稍稍用力便让里面的画卷露了出来。 展开,便是刚才在记忆中一闪而过的人,只不过并没有记忆当中的开朗,光从画面之中便能看出对方的阴郁,嘴角虽是上翘,却没有带上一丝笑意,如果让她评价,这幅画像的确是有些压抑的。 她真的想起来了,陪读时的初遇,拯救了她阴暗的童年,她愿意为这个人做任何事,当时是,现在依旧是。 那个所谓家,因为李氏垮台,对她大打出手,有人抢走了她别在腰间的玉佩,却不知道她藏在怀里的东西,在她还有些许意识的时候便想着将她活埋。 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么熬下去的了,只知道心里的人一直支撑着她,说好会再次相见,怎么样都想要再见到她。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来到这深宫之中,不管怎么说,总归还是让她找到了。 零碎的记忆借由着一个个小物件拼凑了起来,明明是自己的故事,却一直都只能从旁观者的角度听人诉说,这样的日子到今天总算可以结束了。 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却都不是现在该说的,明明当时说好了会一直记得对方,结果自己却食言了,徒留她一人揣着回忆找寻她这个不守承诺的人。 是自己对不起她,让她虚度了这六年,只为了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之前听言旖婳说起,只觉得这人真是好福气,可就是不懂得珍惜;现在回想起来,她对言旖婳似乎更多的是亏欠,想要弥补,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放下手中的画卷,“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真挚的话语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六年前,这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那时她真的为了自己甚至连命都差点丢了。 心里的不安让她拽住了对方的衣衫,深深的褶皱与泛白的指节诉说着她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即便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人或许真的是女子,可感情这东西果真是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只是几日不见便让她心心念念,应答的声音轻到不能更轻,“好。” 轻拍她的手背安抚着,思索该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己的女子身份才好,本来早就该坦白的。 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错过了这个时机。 房门被人敲响,“公主,五公主派人来请。” “知道了。”随意的应了声,抬手替温杍惜理了理衣襟,“要叫人进来帮你束发么?”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握住在自己肩上放着的手,有些歉意,“今日真是麻烦公主了。” “麻烦倒是不至于,只是把我们都吓坏了。”顿了顿,她又补上了一句,“本宫可不想都还没有成亲,就落得一个克夫之名。” “公主放心,下官的命硬得很……”话音未落,双唇便被指尖抵住。 “别乱说。”她可禁不起再来这么一次了。 乖巧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原本不如自己,见到自己要恭敬的喊一声大人的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为驸马,原本不屑与她交好的人,现在都想重新来结交一番了。 有些人乐得往温杍惜身边凑,而有些人则是嫉恨她到不行。 宋老丞相本想着驸马之位定是他家的,谁知竟真的被截了胡,起初没有在意宋明旭讲的事,如今一看,想必也是有些手段的人,朝堂上待了久,他可不信这是完全的缘分。 他之前就听人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在街上与人起了冲突,甚至还惊扰到了公主,现在想来,一定是这个人从中作梗,不然公主与他的儿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定是瞒着公主,瞒着他们众人,做了什么手脚,毕竟她对公主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不屑去关注,现在真是想注意都晚了。 可是又不能再在这种时候对她动手,就只能每日上朝,针对一番,可温杍惜也不太参与朝堂上的谈论,没什么可让他拎出来针对的地方,撒不了气,就只好恶狠狠地瞪上一眼。 起初她可能还会感到一些寒意,但是到后来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了。 毕竟瞪她的也不止这一个人,还有那个被关了许久还没放出来状元和他被牵连贬职的义父冯大人。 冯远的舞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这里竟问不出旁的了,原本的冯巡抚也因牵连而被下放贬职,按理说舞弊案没有查到他,他与冯远也只是收养的关系,根本就可以完美脱身。 现下却不知道被谁加了一把火,愣是把他也拉了下来。 他怕是到时候要举家搬迁了,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又是哪里出现了破绽,才会被人抓住马脚。 可是若是让她报复回去,她也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或许早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又或许他们都已经忘了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人了,不然怎么可以这样毫无芥蒂的利用她的身份。 只是,他们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有一个人守了她六年,她已经找回了最在意的人,当时的恨意也随着时间记忆而模糊。 现在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邀约都推脱掉,就算实在不喜,还是会留下几个有用的;和虞江私下依旧会约在茅草屋,只不过两人现在还是待在宫里的时间更多一些,毕竟她们的心上人都在这深宫之中。 言旑婳看着面前给自己倒茶的人,虽说和往常似乎差不太多,但真的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仔细想来,这样的改变就是昏迷那日之后发生的。 斟酌着开口询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温杍惜敲着棋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又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落下一子,嘴角微微上扬,“公主,你输了。” “……”愣愣的看着棋盘,明明之前还势均力敌,怎么突然就变了风向,心知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三心二意,可对方也是如此,怎么就是她输了,“你怎么……都不让让我。” 这声音听着好像还有些委屈,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跟对方相处的时间久了,自己也有些小孩心性了。 温杍惜笑着收下了她这略带娇嗔的埋怨,还特别正经的认起了错,“那还真是下官的不是了,公主大人大量这次就莫要与下官计较,下官下次一定不会这样胜之不武了。” “如此……如此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了。”本就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别扭的应下,捋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发丝,试图盖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 压下嘴角又要勾起的弧度,抬头,“今日阳光充足,若不是你这几日不能出宫,我就带你出去走走了。” “倒也无妨。”脸上的热度不散,一时也不敢看向温杍惜。 倾身勾起了她刚顺过的那捋发丝,在指间缠绕了一圈,轻声道:“总有机会的。” 或许是因为没有注意,又或许是根本就没想要躲开,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强烈的心跳怎样都压制不住。 不知何时起,温杍惜这样亲近的举动就像是能控制自己一般,甚至让她会期待着对方能够更近一步。 没有再近一步,而是松了手,重新坐会位置上,看似有些遗憾的开口,“只不过,明日下官就不能来了。” “为什么?”一阵慌乱袭上心头。 “公主莫不是忘了,成亲前三日新人不得见面?”眉眼弯弯,显然说话之人心情很好,哪儿还看得出刚才那不舍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有些羞恼的说道:“那你赶紧走。”说完她又有些后悔了,毕竟自己没有真的要赶人的意思。 “才相处这么些时间就要赶我走吗?那我以后不来了?”本来也就只是想逗逗对方,哪成想对方当真了。 “你敢!”一着急,脱口而出。 看她眼眶有些开始泛红,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驸马府已经建成了,以后我们就搬去那里。不回宫了。” “你!”气愤地将手中的一枚棋子朝温杍惜扔了过去。 要是以前,她定不会做出如此不合礼数的事情,但是对面的人是温杍惜的话,她想对方应该不会介意自己小小的任性一回吧。 这么小的一枚棋子就算被扔到也无所谓,温杍惜就连躲都没有躲,任由棋子撞到自己胸口,落在手上。 将棋子放回棋盒,嘴角含笑。 看着对面这人,虽是羞恼,心里却又泛起阵阵的甜意。 直至新婚当天,言旖婳都在想,若是真的与这人错过,她可能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好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坐在花轿中,听着周遭喜庆的声响,拽紧了衣袖,心跳快的不像话。 昨夜一晚上都没能好好睡着,现在竟也没有丝毫困意,整个人都精神的不像话。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总算停下,被人牵着趴在一人的背上,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谁。 拜完堂,乖巧的坐在屋内等着她来。 坐得有些久了,意识都有些开始混沌,过了一天一夜,困意算是袭来了。 ‘吱呀’房门的开合声,又立刻驱散了她这来来回回的睡意,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酒气。 让她在盖头下微微蹙起了眉头。 虽说这成婚的步骤要一步步来,可她还是忍不住出了声,“桌上的醒酒汤快让驸马先喝下。” 下意识以为边上还有人,却不知在温杍惜进屋的那一刻就都被赶了出去。 “公主不必担忧。”神色自若的坐到桌边,重新倒了两杯酒。 “可你身上的酒味……”就和浸在酒缸里了一样。 “只是一不小心被洒到……”小心地掀开她的盖头,纵使平日见得再多,都抵不上此时的这一眼。 想要说得话,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也做到一半时就停住了。 “怎么了?”轻声询问。 轻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拉起言旑婳的手,将一个酒盏放到她的手中,“该喝交杯酒了。” 看着她微红的耳朵,自觉地略过此事。 正要抬手,却又被对方压下,抬头便看到她已然变得肃穆的神情,“我有话要与你说。” 近些日子来,难得的一本正经,她似乎已经可以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了,“你说。” “其实…”总归是要让她知道的,一时又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在正视了自己之后,带着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让她一点也不想说出可能会让对方反感的话。 半晌都没有听到下文,叹了口气替她接上,“你是想说,其实你是女子吗?” 猛地抬头,满脸的诧异毫不掩饰,“你怎么……” “那我已经知道了,还喝交杯酒吗?可别误了吉时。”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一句话便带过了这个问题。 压在心头的问题得到了最好的答案,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自然。” 屋外鼓乐齐鸣,屋内一片旖旎。 一人本就无心朝堂,一人寻到了一直以来的念想,两人有了驸马府便很少再回宫了。 有了她们在前,虞江便立刻请旨,言旑玖也一直在皇帝耳边叨叨着虞江的好。 实在受不住两方的念叨,言旑玖还未及笄就已经把此事定了下来。 哪知才成婚不久,虞江就拐着言旑玖回了本家。 而言旑祈则是不知何时又离开了皇宫,无迹可寻。 深宫内的争斗已经与她们再无任何瓜葛。